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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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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没有亲人了，房子也被烧毁了。保险的事情另外再说，作为你的社工，我想先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伊恩不出声，低着头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符合一个刚刚经历了绝顶灾难的绝望青少年，但实际上他正在和脑子搏斗之中。面对脑中汹涌澎湃的信息量直觉上他觉得非常不对劲，但另一方面他只要是仔细去思考必然会碰到那面看不见的墙壁。
正当丽莎快被令人坐立不安的无声攻破最后的防线准备站起身时，病床上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
“……你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我从哪里来？”
“然后你要到哪里去？好问题，非常好的问题，但这里不是哲学课堂，我也不学哲学。”
“不，我想问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
“字面意思？你是指地球，美国，纽约州，纽约市，还是皇后区？”
伊恩沉默了几秒，“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哥谭的地方？”
“哈？”金发社工满脸透露着疑惑，“从来没听说过。”说着她掏出手机，“怎么拼？G-O-T-H-A-M，是这么拼吗？等等，搜到了，一个在英格兰诺丁汉普郡的小村庄。你和那个地方有什么关系？从来不知道你原来是英国人？”
丽莎从维基百科页面上移开视线，病床上的少年却在皱着眉，明显从她这里得到的回答不符合他的预期。
果然不对劲。如果这个哥谭市不存在，那么如何解释他脑子里存在着的在哥谭活了三十年的另一个叫伊恩米勒的记忆？明明如此鲜活，在那里从小到大……
一切在哥谭记忆的细节突然之间变得模糊起来。
头又开始痛了，是那股看不见的脑中力量搞的鬼。伊恩努力眨了眨眼，仿佛眼皮肌肉的挣扎可以阻止那股力量或者头痛一般。
很好。他扶着额，那里仍处于疼痛之中。太棒了，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17岁的还需要社工插手无父无母的小鬼，脑子被乱搞了一通留下一堆理不清的记忆，不仅如此还被告知他另一段人生的发生地不存在于现在这个世界上。
伊恩犹豫如果他现在说出“你好我原来是个是个活在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城市的成年雇佣兵”会不会被当成精神病关起来。不要说别人了，他现在自己也怀疑属于哥谭的记忆是否真实，仔细想想，紧身服义警和精神病罪犯的存在听上去非常荒谬，而被车撞成另外一个世界同名同姓似乎还拥有相似童年的比自己小了一半的高中生更加荒谬。到底什么是真实而什么不是，伊恩无法确定。事实上，他现在什么都确定不了。
或许他现在的确需要找位哲学家讨论讨论哲学问题。
金发社工打断了前哥谭雇佣兵（并且现在没有人知道）的思考。“不管怎样，你现在才17岁，按照纽约州的法律，未满18岁之前你还是需要监护人，所以你现在还是会被安排在寄养系统里。除非你有什么别的计划，不过显然看起来你没有。提醒你一下，过了18岁就要自己找出路了，你对未来有什么计划吗？”
伊恩的计划是把脑子捋直了再说，也就是说他没有计划。当然他没有计划，你问一个医生都已经告诉你有可能失忆的人“你有什么计划”的时候到底在期待什么回答？
沉默，沉默是伊恩能给出的最佳答复。他盯着金发社工看，绿色的眼睛似乎能穿过社工的头骨一样。
“好吧。”丽莎被这双眼睛盯得坐不住，耸了耸肩，有些尴尬地说道，“我知道这是个蠢问题，但是你也算给出了答案不是吗。”她指着病房门说，“那我先出去了。”
出到病房外后，丽莎对着手机屏幕低头看了好几分钟，接着又回头看了看透过百叶窗隐约现出的少年身影，最后好似下定决心般自言自语喃喃道：“好吧小鬼，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帮你一把。”
电话彩铃响了一会才被接通。
“喂？梅吗。”
手机另一头传出一个沉稳的女声。“丽莎？你是还要来问上个星期讲的那个孩子的事是吗？”
病房内，伊恩还在发呆。他先是盯着自己的手臂处琢磨了好一会，头痛阻止了他再往深处的思考，于是他溜达到窗边探头探脑张望了一下外面的环境。
正对面是一栋冒着白雾的老式公寓楼，窗户外缠了许多花花绿绿的圣诞装饰品，公寓大门外拐角还有一颗圣诞树，但那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比较像是从二手市场买回来的打劫销赃。
这惊人相似的街景，这惊人相似的时间，更让伊恩怀疑自己只是单纯的疯掉了而不是成为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另外一个人。
直到天空上飞过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诶，那是啥？
“想出什么结果了吗？”
伊恩还在发呆，突然被探头进来的金发女性打断。
“没有。”
他本来想说他只是在发呆而已，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说出来。没有可靠记忆的感觉就像是独自一人漂浮在外太空，独身一人面对整个宇宙，无处可去，一切都不再受控制。少说少错，这样想着，伊恩选择闭上嘴。
“没事，慢慢想。我刚刚联系了寄养家庭，你要身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后天就去看看？”伊丽莎白的笑容显出几分紧张，明显她对眼前这个失忆版本的伊恩米勒不太适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话少又不带刺，刺头少年突然变身小天使，好感动，这么多年她都和刺猬互怼习惯了。呜呜呜是她每天的祈祷诚心终于感动上帝了吗？。
伊恩思考了几秒然后说：“没事的，我明天就可以去。”反正呆在医院也是发呆，不如找点事情做，说不定反而能记起些什么。
“欸，真的没事吗？”
“大概吧。”伊恩举起手臂晃了晃，“反正我觉得没啥事。”
说完这话后便是相当尴尬的沉默。伊恩接着低头发呆，根本没有理会一旁的伊丽莎白，正当她受不了这沉默，打算偷偷溜出去时，病床上的少年却突然出声了。
“下雪了。”
“什么？”伊丽莎白扭过头来。
“外面，下雪了。”
夜色降临的纽约市里刮起了一阵卷着雪的风，五彩的霓虹灯里掺进了白，乘风而来的白色颗粒猛烈地拍打着玻璃，接着便扑向了街上毫无准备的人们的脸颊。透过窗户看见了一片闪烁的银光突然间就这样笼罩住了这座城市。
纽约市今年第一场雪就这样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修改了整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