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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继位 ...

  •   今日是新皇登基新后册封的大典,此夜是漫天的花火绚丽,整个辛都都笼罩在五彩缤纷的光辉之下,百姓们说起这位新皇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是镇关大将军又平了辛都两场宫变,能力实在超群,街头巷尾谈及她无不称赞连连。到处是一片张灯结彩繁华夜景,人人都仰望着皇城中万丈辉煌,想想这女子称帝虽然打破历史习惯,但她们不仅能打天下,还能守天下,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但是就在这欢腾盈天的夜里,却不是人人都欢喜过望的。

      辛都城内一处姓宋的将军府正大门紧闭,门口的灯笼也不点,一片黑暗死寂的样子,这家人完全不能融入此时辛都的欢乐中。

      打了三更已然后半夜,此时却有几个小厮急匆匆往宋府冲去,敲了敲门,门开便闪身进去了。

      他们绕过弯弯曲曲的庭院直接到前厅去,厅上是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少年在焦急等待着。

      “夫人,公子……”小厮扑通一下跪下来,“小人一直在前街留意着,段大人家刚才已经被官兵抄了!马上就是咱们家了!”

      妇人听了支撑不住,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两眼直发愣,全身都战栗起来,“这新皇才登基就耐不住性子了,月黑风高的就来抄家。”

      “阿娘!我们,我们快走吧!”宋廷跪在母亲的面前,一面焦急的说一面不断推她的腿,“再不走来不及了。”

      “不行……”宋夫人回过神来,赶紧把少年扶起来,“星渊你快走,如果我们都逃了,皇帝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让我留下来跟他们走,你得活下去!”

      宋廷来不及说话便被她推着往后院去。

      “阿娘,阿娘!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还来得及,我们一定逃得了的!”宋廷听到这番话仿佛五雷轰顶,他极力拽着宋夫人一起走。

      这时几个小厮听宋夫人的吩咐上前挟住宋廷,把他往后门拖拽,他的母亲就站在即将覆灭的宋府里,悲戚的眼里蓄满眼泪,泪水流到皱纹里愈发显得苍老,她就这么看着自己,同时眼里又充满希冀,“来不及的,更何况你父亲还在大牢里,阿娘不走,可你一定要活下去!”

      人实在太多,都扑到他身上,用麻绳捆住他的手脚,宋廷纵使有再强的武功也使不出来,只感觉自己是被抬着出了宋府,“那阿娘!我和你一起留下……”

      “星渊……一定要为你父亲洗刷冤屈,你自己也一定要好好活着!”宋夫人痛哭着奔出来,扶着后门的门框向他喊道,如今一别真真是永别了,“这样,就这样,为娘就安心了。”

      他被迫离开宋府,送上一辆备好的马车,本来这辆马车是准备和母亲一起逃离的,可现在感觉都是母亲谋划好的,他急着要挣脱绳索然后跳车,家里的老管家跪在他面前不断磕头,“公子您快走吧!你再回去真是对不起夫人的一片心,对不起宋家的列祖列宗,咱们宋家可不能绝后,老爷无辜受牵连蒙冤入狱,您活着才有机会报仇雪耻啊!”

      “报仇,雪耻?”宋廷看着管家愤恨的眼神,他有些茫然。

      就在此时只见巷子尽头出现隐隐的火光还有官兵的吵嚷声,一簇簇的向这边冲过来,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的阿娘还在里面,他什么都不管了,这时有一只有力的大手从他身后环过来,那只手里握着一方帕子,当那帕子接触自己口鼻的时候一股奇异的味道袭来,一瞬间宋廷便感觉自己浑身无力,意识中断了,最后他只听见一声马儿的嘶鸣。

      宋府已经被官兵包围,他们高举着火把鱼贯往宅子里冲,见人就抓起来,每个房间都仔仔细细查看收检,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搜刮干净,一瞬间宋府上下火光冲天,到处是可怖的呼喊声。

      可宋夫人到了此时此刻居然是从容不迫的,她就正坐在前厅里等待着那些官兵逼近。

      哗啦一声,是撞破院门的响声,声音刚落,便是一队士兵大踏着步伐走进来,

      “不知军爷何事深夜造访寒舍?”宋夫人见人冲进来。便慢慢站了起来,到了此时此刻还保持着风度和端庄。

      可那些士兵才不会与她废话,两人上前来把这这个老妇人给擒住脚镣和手铐一个不差。

      “我丈夫刚刚替新皇镇压下反贼,这就要卸磨杀驴了?”宋夫人义愤填膺地说着,但并不反抗保持着自己的风范,“你们告诉我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别在这儿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宋将军之前在长帝姬手下做过事吧,这还不是大罪?”领兵的人才慢悠悠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本户籍名册查看,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册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宋夫人冷笑着。

      “这宋将军好像有个公子叫宋廷吧,人现在在哪儿呢?”

      “死了。”宋夫人被沉重的镣铐压弯了脊梁,她垂着头说着干脆利落的话。

      “死了?你他娘的你说死就死了!”领兵走上前一只手把宋夫人的脸捏起来,“行了,这大节下的,我也没时间和你废话,把你儿子叫出来,大家都少耽误先时间。”

      宋夫人不卑不亢地道,“我儿身体本来就弱,他的父亲被抓后,身体就每况愈下,前几天死了……”

      这时几个士兵搜完了周围院落到领兵身旁,俱说没找到宋廷。

      “好大的胆子!死了人也不去府衙通报一声,隐瞒不报罪加一等。”他嗓子里浮起轻蔑的几声笑意。

      果然是骗不过吗?宋夫人听着他的语气,心里越发忐忑不安了起来。

      “人找不到应该是埋了吧,那你说说尸体埋哪儿了?”领兵继续质问她道。

      “你们想干什么。”宋夫人听他这么说却也不激动,只继续冷冷道,“大夫说我儿死于恶疾,这病是会传人的,所以不敢埋,已经烧了。”

      紧接着一个大力的巴掌落在宋夫人脸上,领兵脸上是怒不可遏的表情,“你这疯婆子,心机够深的呀,你这是欺君之罪知道吗!什么恶疾,分明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宋夫人差点被他打倒在地,她慢慢抬起头来,嘴角淌血,“军爷不信,我也没办法,这恶疾来势汹汹,几天便取人性命,我话就至此,要杀要剐你们请便吧。”

      这恶疾的事一说出,有几个胆小的士兵马上后退几步,掩住自己的口鼻。

      “把这女人给我抓起来,严刑拷打,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领兵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便一面下令继续搜查宋府,自己扭送犯人回大理寺去。

      宋府如今走到了末路,再也无力回天,本来雅致不俗的庭院如今是一片狼藉,到处是被人践踏的痕迹,大门上被缠上了重重的铁链,贴上封条,一切又归于了寂静。

      直到夜幕降临时,翊欢才终于能回去休息。今天是新皇登基的册封礼,就算是到了夜下,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礼花火药味,未尽的烟火漫天绽放,映照出浓烟密布的天空。

      翊欢被落月扶着下了轿撵,她满身疲惫,今天是正襟危坐地坚持了好几个时辰。走进殿内,翊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直挺的背部一下子垮了下去,皇帝的冕服于她而言实在是宽大又拘谨的,像把她框在了一个坚硬盒子里,使她动弹不得。

      “哎呦,可累死我啦。”翊欢勉强举起手伸个懒腰,可始终是拘着难受,索性她边走边自行胡乱地脱衣服,那沉重的冕服一脱果然好多了。革带,搭护和所佩的玉坠香囊散落一地,千辰和落月在后面收拾。

      翊欢往寝殿里去,她现在只想赶紧上床睡觉了。她一下子猛然拔掉拴结在发髻里的玉笄,头上的冕冠便顺发落下,冕旒哗啦作响。

      明千辰吓了一跳,赶紧前来把冕冠捧起,“我的姑奶奶,这个东西您也敢摔。”千辰拿起来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摔坏后才放下来。

      “我稀罕这劳什子。”翊欢站在寝殿门口,扶着门框轻哼了一声便自己走了进去。

      她披上一件单薄的纱衣,正往榻上走,突然有一个人从她身后搂住了她。

      翊欢吓了一跳,但怀抱熟悉的感觉马上让她冷静下来,她咯咯笑个不停,“你吓我一跳。”说完转过身来,环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瘫倒在他身上,“今天真的太累了,你怎么样?。”

      一声轻笑,声音温柔又富有磁性,就在她的耳畔萦绕,让她感到安全和舒服,“难为你了,我还好,可能是礼服没你的重吧。”季清淮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说话的震动也触得她眉心痒痒的,一股火焰从她的心头烧起,瞬间填满整个胸腔。

      翊欢抬起头,正对上一弯柔情的目光,眉如墨画般勾勒,眼中宛着一方水波,便是瞋怒也似转盼有情。翊欢最喜欢他那双眼睛,仿佛月下闪耀着粼粼光华的湖水,或是像一颗璀璨的黑曜石。他微微笑着,面似皎月,色若春阳,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这个人像不是来自人间,而是坠落凡尘的仙君。

      她迷醉于他的美貌中移不开眼,那眼眸愈发像波涛汹涌的海,一不留神就会掉进去万劫不复。

      “怎么傻了不说话,有这么累吗?”季清淮抱起无力的翊欢,往榻上走。

      他鼻息的暖流触着她的的脖颈,那魅惑的刺痒瞬间顺着血液流满全身。翊欢不禁颤抖了一下,她想挣脱出去,可被圈的紧紧的,“你放开我!我自己走啦。”她轻轻挣扎了一下,低着头语无伦次道。

      “怎么了?”季清淮把翊欢放在榻上,蹲下看她,“脸怎么这么红?”

      “没有啦!”翊欢的心跳地飞快像有一只小兔子在她怀里乱动,她双手捂住脸,仰躺下去。

      季清淮调笑着,顺势也上榻去身体撑在她上面,“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跟刚成亲一样。”

      翊欢只露出一双的眼睛看他,眉梢眼角都染上红晕,更称得她的眼睛明亮闪烁,她忍不住笑,怎么多天以来,终于能轻松一下了。

      他没有回答自己,他们只是四目相对,两人都落进对方迷乱的眼眸中,心甘情愿地坠入深海。

      季清淮长长的睫毛扫在她的脸上,他们的鼻尖碰到,气息都交融在在了一起缠绵,薄唇负压上来,那样急不可耐但又温柔似水,欲望和爱意喷薄欲出,仿佛要从她身上寻找什么东西。

      他的节奏很快,让翊欢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

      翊欢长长呼出一口气,曾经战乱的伤痕烧灼似的痛起来,她抚了抚胸口,似乎想按住那暴乱的心跳,良久她慢慢坐起来,打开床头桌台上放着的香炉盖子,往里面添了一小勺麝香。

      瞬间那均匀的香烟缓缓上升漂浮起来,更添床帐内旖旎情迷。

      季清淮翻过身,还不断喘息着,对翊欢露出一个颇有玩味的微笑,翊欢转过身撩开床帐,那一室春意外泄,涌入的是清新微凉的空气。

      “诶!你怎么下去了。”季清淮见她坐起来,语气有点不满意。

      翊欢忍住了笑意,她端起床帐外小桌上一个玉杯,玉杯里面泡着一段红参,她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红参也一起嚼了,“老袁交代的药还没吃呢,我好累啊,今晚就安置了吧。”

      “孟翊欢,我发现你现在对我是越发敷衍了。”季清淮听她这话顿时有点生气,他也坐起身体眉眼间满是不快。

      “我没有。”翊欢重新回到榻上,伸手捧着他的脸颊,忍不住笑出声来,“真的好累啊,今天先睡吧啊。”

      季清淮简直无言以对,他深深喘了几口气,似乎是被气的,“你,你哪儿累了,我……明明是我……”

      翊欢起身捂住季清淮的嘴,“行了行了,是我怕你累着行了吧,安置吧,明天再说。”说完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她仰躺下去闭上眼睛要睡了。

      “就这,你就把我打发了?”季清淮也俯下身体,双手撑在翊欢身体上。

      “哎,淮郎终究是不单纯了啊,野心越来越大了。”翊欢半睁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调笑。

      想起那些青涩的过去,他的脸就红到了耳朵根,再俯下身时,只看见她已然沉静地睡着了,季情怀怜爱地轻抚她的脸颊,她确实太累了。

      她昏昏沉沉的好像做了一场梦,但那份真实感又是触目惊心……这里到处是刺耳的尖叫和喧闹的人声,她呆呆地站在中央,好累啊,什么都不想做了,在场的人一个一个被杀,地上的鲜血还冒着热气。吵啊,真的很吵,所有人都看着她,朝她呼救,为什么要救,她才不想,一时间狠下心来,因为自己已经知道结局。

      疯狂,还是疯狂,而缄默也任然是缄默。

      她始终是迷乱的,生命消逝时的哀怒声像是一只野兽在她的胸口搅乱,她不是一直在为这天下苍生而战吗?但人死,为何还无动于衷,她不知道,好像今天才放出她的本性,原来自己其实是如此冷血冷心的人。

      人死又如何?那沙场无数刀剑如雨,又何尝不是尸横遍野。眼前突然灌满了血色,刺骨的风刺破甲胄,似冰刃一般。两军交战,仿佛两座向对冲撞的山,过处皆是满地零散的肢体。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似乎是怨气卷起尘埃。她还是呆愣地站在原地,好像事不关己。

      此刻万军丛中,一马当先,头戴着凤鸣振翅的发冠,发冠上镶着一颗璀璨的宝石,是尘土飞扬中的一颗明星。她来了,毫无阻拦,那一匹黑马如箭一般,她手提一支月牙长戟,月牙形的利刃上带着一弯寒光。

      “姐姐,我在这儿!”翊欢高兴地跳起来,张开双臂挥舞,“姐姐!”她几乎痛哭出来。

      孟翊箫好耀眼啊,是翊欢眼中唯一的光芒。她等着她来,仿佛是一场激动人心的久别重逢,可是为什么她的脸上刻满了杀气,终于到眼前了,翊欢仰着头,眼里盛满她发上宝石折射的光辉,看不见表情但听见一句振聋发聩的话:“狗皇帝,我来取你性命!”

      那弯月的光在眼前恍然一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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