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海》白七七七

19、第 19 章

　　“周晖在哪？”陆果大概是没想到凤凰会直接忽略她的话。
　　她那张可谓是王牌的相似相貌如今倒成了鸡肋。事实上，凤凰连正经看都没看过她一眼，只是皱着眉直截了当地逼问道。
　　伊甸园，哪怕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星际大航海，古今中外，这个流传千古的典故名头也够响亮了。
　　一个幻境，怪不得十全十美。
　　可是他直觉感到，他最后见到的那个背影绝不可能也是陆果本人的安排。
　　这让他深感不安。
　　自古妯娌之间关系就颇为微妙，心意常常不很相通。比如，凤凰满腔的不安就半点没感染陆果，甚至是截然相反。

　　“别急，先容许我为你介绍一下这种人类新文明的独特产物。伊甸园——一种能接驳任何人与设备的精神网络，伊甸园覆盖下的人类无忧无虑，从激素水平到所需所求，无一不被这种以满足人类欲望为目的的高级网络所囊盖。”
　　“我很好奇，地球人歌颂崇拜数千年的凤凰明王在自己的伊甸园里看见了什么，”陆果顿了顿，掀起眼帘望向仍然坐在地上止不住微弱喘息的男人，“或者说，你心中被满足的隐秘欲望是什么？以至于你一醒来，就开始担心起了周晖？”
　　她不紧不慢，淡然自若，好似一只已经捏住猎物尾巴的猫。
　　可惜她不知道，每当有人想刻意从凤凰的嘴里套出什么的时候，总是会毫无悬念地吃瘪。
　　“我想你误会了一件事，我不知道你和他什么关系，但在我这儿，他是我婚龄超过万年的伴侣，他生死未卜的时候，没有一刻我是不担心的。不存在什么突然担心这种问题。”男人已经坐挺直了背，即使眼里还露有疲色，气势上也已隐隐找回了那个不可侵犯的凤凰明王模样。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多问问湛卢，每天他都要回答一个关于“周晖在哪里”的日常问题。在这艘飞船上，如果周晖也在的话，算上他，我们两个人一个人工智能都能证实我对他浓浓的思念和担心。”凤凰还是楚河的时候，是个善于使用技术流的绅士。如今技术比不过人家，装绅士还是一套一个准。
　　“………”芜湖，被反套了。

　　原本将凤凰引入承影，趁其不备将他与伊甸园连接，借此探查他接近周晖的真实目的。刚开始一切正常，直到凤凰进入伊甸园，她才发觉不对劲。
　　她无法得知凤凰在伊甸园内想了什么、做了什么——监视系统完全被屏蔽！
　　单凭他一个远古人当然不可能做出屏蔽伊甸园监视系统的高科技。
　　现实往往和海啸后打捞上岸的沉船一样麻烦，越探索，越是触目惊心。
　　背后的人既然对凤凰使用了能屏蔽一个伊甸园干扰器的工具，自然很有可能为无知无觉的他再建一座伊甸园。
　　只是这座人为刨出来的“极乐之地”覆盖有多广、持续有多久，影响有多深，是尚未可知的。
　　这个星球满是密密麻麻、丛生的秘密，由未来介入，赐名为传说。
　　“我早该想到的…一切人与设备…那他那次也是这么中招的吗？”凤凰也不会想到，他面前这个看似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女人也和他一样，几乎是被同一样东西绊住了手脚。

　　“你需要提速吗？”与陆果的精神网紧密相连的承影忽然开口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陆果：“………”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为什么要提速？”
　　承影应该是早已习惯了总长回答只回一半的混蛋作风，自动往下说到：“好消息是，托我们长时间停舶的福，你的两个侄子外加另一种非人未知生物距离我们已经只有三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再努把力，我们再偷会儿懒，很快你就可以和他们做最后的告别；坏消息是，刚刚传来消息，图兰将军昨晚途径的海关发生了恶性恐怖袭击事件，机甲仓爆炸，8人受伤，图兰将军目前身受重伤，死守“死亡沙漠”等候你的极速降临”
　　一旁的凤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被陆总长旁若无人的忽略了，只静静听着，闭着眼像是累极了，心里却将这些听过没听过的名词牢牢记在心底。
　　“恐怖袭击”、“图兰”、“死亡沙漠”………还有追的极近的摩诃、迦楼罗、另一个大概率就是胡晴了。
　　凤凰感到脑仁儿一阵发热发疼。
　　真棒，该怎么将这仨操心倒霉孩子给全须全尾地送出去？？

　　“看到他们了！！”
　　——与此同时，那三位“倒霉孩子”在历经了好几天茫茫无果的搜寻后第一次在探测仪上发现了期盼已久的机甲身影，都大松一口气。
　　还好，他们还没过黑洞。还好，还赶得上。
　　摩诃和胡晴两人皆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模样，只有迦楼罗抱着臂膀神色沉沉地盯着距他们已经越来越近的机甲。
　　时间一久，摩诃也发觉不对劲起来，凑过去和他一起琢磨那个几乎已经静止了的黑色小点。
　　“来自外星系的高级文明人类，脚程这么慢的吗？”
　　迦楼罗没有回答他，只是又迅速在平板上计算了这几天以来这架机甲理论上应该航行的路程。
　　胡晴没有过来，他看着迦楼罗身旁越来越焦躁的摩诃。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不用算了，他们估计早就停在那了。”
　　“停在那？不会吧！不会是外星人也会怂也怕黑洞吧？”被一次又一次牵着鼻子耍，摩诃对这个“姑姑”什么好感也无，就差天天重拾幼年在天道所学的佛经祈愿她猝死得了。
　　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瞪大双目。“不会是他们在那里遭遇什么麻烦了吧？！”
　　这么一想摩诃也顾不上诅咒他那便宜姑姑了，连忙看向还在埋头计算分析的迦楼罗，指望着他能像往常一样说些宽慰人的话。
　　只可惜他们现在条件实在有限，最多只能确定目标机甲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至于周围的环境是否安全，又是另一桩无从得知的事了。
　　最后，长久低迷的沉默下，胡晴憋出一句：“呃，你们也别这么悲观嘛，不是说那女的挺强的吗？发生什么意外应该也不会伤害到他们吧……”
　　于是迦楼罗就看见心理年龄不满八岁的摩诃殿下眼睛“刷”地就被点亮了，并生生掐住了诅咒他姑的碎碎念，开始换成“希望那个女人一路平安、安全驾驶，别把他和迦楼罗真变成一双车祸孤儿了……”
　　迦楼罗：“………”妈，哥哥有点傻，可以重新生一个吗

　　“所以说时间才是最大的变量啊，你看还有不到俩小时我就可以够得上和我两个亲爱的侄子抱头痛哭，来场世纪送别仪式了！诶不对，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承影机甲内，与“亲爱的侄子们”有着云泥之别的，是宽敞牢固的机舱空间。
　　林静恒早年为联盟打仗，长期住在湛卢的机身内，他又习惯把自己整个人绑定在驾驶中的精神网上，就干脆把机甲驾驶舱开辟成了一个单人的休息室。后来他女儿也没戒掉这习惯，就也将承影中的驾驶舱改造成了总长的专属休息间。
　　此刻，她就舒舒服服地窝在里面，发表自己对于即将到来的会面有怎样真挚的期待之情。
　　湛卢和承影对接到了一起，凤凰就被她又赶回了湛卢上。美其名曰：“男女授受不亲”，当凤凰一脸冷漠地指出周晖也是个带把的时，她就反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不在湛卢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