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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十一章(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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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果时常经历极端的变故,还无法与外人道,情绪难以排遣宣泄,那么摆在面前的大约就只有两条路,习惯,或者崩溃。观谢缘的状态,崩溃谈不上,但不稳定是逃不了的。一旦她感觉到崩溃在即,如果还想自救,就必须求助外界,他刚才的试探失败归失败,但多少已向她传递出了信号,因此他势必会成为她唯一的求助对象。
苏慎仔细地分析完前因后果,虽然不能保证自己有那个“守株待兔”的耐性,但起码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过了会儿,动车进站,车厢内开始骚动起来,钱立斌打来电话:“马上下车了喂!你东西不要了啊!”
“你也知道要下了啊,要不要跟夏澜一起去澜宁市她家玩玩?”苏慎一面损他,一面时不时往谢缘的方向看,被她缩头缩脑不敢乱动的样子逗笑了。
钱立斌还以为在笑他,大言不惭地说:“要是夏澜不介意,我愿意一往——啊,夏澜你也太狠了,打人不能打脸的知道吗!”电话里传来夏澜的嗤笑和俞帆他们的起哄,他顶了几句嘴,忽然兴奋地说,“夏澜,你这个澜字是不是就取自澜宁市的澜啊!”
苏慎见他心思全没在电话上,威胁了一句“敢忘了我的包,提头来见”后,按了挂断键。五分钟后,几个人在火车月台上碰头,钱立斌一边把包甩给他,一边好奇地越过一颗颗脑袋张望道:“谢缘呢?自己一个人走掉了?”
苏慎下车时还瞥到一瞬,现在早不知被人群隔到哪儿去了:“有急事吧,好像有个朋友遇到点麻烦,你没看她心不在焉吗?”
“我没看见。”钱立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可没你上心,大情圣!”
苏慎没搭他的茬,伸手把他从自动扶梯前庞大的队伍后扯过来:“走楼梯,那么多人你不嫌挤啊。”
“挤啥,哎,我说苏慎,你光扯我干嘛,俞帆他们也挤在那里啊!”
果然,俞帆、丁波等人正伸着脖子往他们的方向张望,见钱立斌提着箱子两腿利索地下楼梯,有人就扯嗓子嚷起来:“钱立斌,你那老年膝关节吃不吃得消啊,不是不能走太多楼梯吗,合着你一直在装蒜啊!”
路人纷纷投来视线,钱立斌顿时恼羞成怒:“滚滚滚!”
“我们直接地铁了啊,你们怎么回?”
苏慎喊道:“再看吧,应该公交!”
“晚上打球别忘了!8点,8点老地方!”
“啰嗦!”
钱立斌扭头骂道:“苏慎,你丫害我穿帮了!”
“谁让你为个学妹放他们……鸽子。”苏慎猛地想到什么,“你这趟没去爬肇林山看日出吗?”
钱立斌一愣,一大串反驳的话被堵在喉咙口:“啊?别搞笑苏慎。我都跟俞帆他们说我膝盖磨损积液了,我还去爬山,不是打脸吗?”他说着说着自己先乐上了,“你脑抽了吗?那天他们冒雨爬山,就我们俩在旅店睡大觉,你别跟我说忘了?”
苏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脑海中有两段记忆诡异并存,先前大致爬梳它们的异同,发现所有不同之处,都是同谢林两人结识与否密切相关,除此之外的事,基本是保持一致的。
就比如钱立斌拿膝盖受伤忽悠俞帆等人的事,发生在去肇林镇前不久,不受那两人的影响,理当在两段记忆中高度吻合。可事实却是,苏慎的第一段记忆里,钱立斌完全没有提过膝盖的事,他自己也兴冲冲地大半夜爬山去了,留在旅店里的只有醉酒的苏慎一人而已——和第二段记忆截然不同。
怎么会这样?
这个漏洞一直都存在,只是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他一直试图把自己那段短暂离奇的遭遇和林茵这段悲喜反复的遭遇联系起来,默认两者本质相同,都是与谢缘脱不了干系,都是有一个人(例如他或者林茵)同时同地却经历天上地下两种截然相反的命运。可这个漏洞的存在意味着,谢缘不是唯一的突破口,事情不是全部都围绕她而进展的,那他之前所有的推测就面临被部分乃至全部推翻的风险。
伴着钱立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苏慎心事沉沉地走出车站,蓦地瞥见南广场上,貌似谢缘的女生正和两个男生对向而立,神情激动,似乎在争执什么。
钱立斌也看见了,捣了捣苏慎,冲那个方向扬了下头:“去看看?”
苏慎惊讶地认出其中一个男生竟然是严一楠,稍作犹豫,还是招呼钱立斌一道上前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