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火葬场，总有一个追不回来》七片

32、032

　　“你……认识我？”明杳之所以愣神，是觉得这女生和自己挺像。

　　不是说长相，而是给人的感觉。

　　那一身明媚气质，活脱脱就是顺风顺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那种感觉……
　　倒也不是和现在的明杳像，而是和她穿书之前，或者更准确说，和她喜欢上林驭之前，挺像的。

　　栾红雨这边，倒是没有觉得明杳与自己相似。

　　——毕竟，经历过穿书的明杳，一身气质多多少少是有些变化的。
　　从前明媚张扬的大小姐，如今身上背负了不为人知的故事，于是便多出几分令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感。

　　栾红雨的目光只在明杳身上停留几眼，就移向别处，不动声色地张望：“江二没在？”

　　“江二？你是指我二哥？”明杳手臂搭在椅背上，稍有些惊诧地挑起眉梢。

　　“是啊。最宠爱的妹妹来了，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好兄弟来了，怎么就他没来？”
　　栾红雨瞥了眼明杳玩的游戏，自我介绍：“我是栾红雨，你二哥有在你面前提过我吗？”

　　明杳摇头：“二哥和你提过我？”

　　栾红雨有些犹疑，“我在你哥钱包里看过你照片。”

　　明杳又惊了下——

　　二哥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这人竟然能看到他钱包里的照片？！

　　关系挺亲近的啊？

　　栾红雨似乎也是猜出她心中所想，笑着解释说：“我之前出过一次车祸，当时错把江二当成救命恩人，送他去医院的时候翻到的钱包。”

　　“车祸？”
　　然而明杳拧着眉，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二哥出过车祸。
　　随即想到：“你是说贺宸的那次车祸？”

　　栾红雨抿了抿唇：“嗯，那次我和你哥都有点波及，不过没贺少严重。”

　　贺少？
　　明杳眼神闪了闪。

　　这姑娘称贺宸为“贺少”，却喊她二哥为“江二”。

　　怎么听，也是“江二”比“贺少”听着更亲近吧？

　　不过，也可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用“江二”、“贺少”称呼着两人。

　　然而，纪然抽空插的话很快打破她这个猜想——

　　他脸上的震惊稍显浮夸，但语气里的惊讶却不是装出来的：“杳杳是江少的妹妹啊？姓明……我之前都没猜出来。”

　　栾红雨不客气地拍在他脑袋上，“去给我开台机子。”

　　“什么？”纪然没反应过来。

　　“不是要人人对战？”栾红雨挑眉，然后俯首看向明杳，眼里战意十足。

　　明杳同样扬了扬眉梢，显得兴致盎然。

　　纪然帮忙开的机子就在明杳对面。

　　俩女生几乎是面对面地对坐着，中间隔着两台游戏机。

　　她们的目光并不能看到彼此，而是只能看到各自游戏机屏幕上的画面。

　　纪然原本下意识想去栾红雨那边的机子观战，最后稍一犹豫，留在了明杳这边。

　　这游戏机是最新款的，比明杳早几年前玩过的那种，画质上要唯美不少。

　　游戏画质是最直观的，而最新的游戏技巧，却不是那么容易被立刻发掘。

　　纪然很快看出来，由明杳控制着的红衣女战士，明显落于下风。

　　十分钟不到，这场没什么悬念的战斗便结束了。

　　对面的栾红雨一边取下头盔一边起身，揶揄地笑了声：“你这也太生疏了吧？有几年没玩过游戏了？”

　　“三五年没碰过了。”明杳对这个结果倒也并不气馁，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栾红雨放下头盔绕过来：“三五年没碰，怎么突然来了兴趣？”

　　明杳敛了敛眸。
　　兴趣当然不是突然来的。

　　她对游戏的兴趣从来都不曾消失。

　　只是因为林驭不喜欢，她就克制了自己的喜欢。

　　明杳轻描淡写地吐了口气，笑着转了个话题：“有时间带我去飙车没？”

　　“今晚恐怕没时间。”栾红雨拧了拧眉，看上去隐隐有些不满的样子，“京市来的那位贺少，突然组了个局。”
　　说着，她抬手看了眼手表，又看向明杳：“你应该也认识那位贺少吧？要一起么？”

　　“……”明杳克制着摇头，“啊，我还是想飙车，就不去你们的聚会了。”
　　说着，她又犹豫着道：“你别和贺宸说见到我的事，我怕他告诉我哥。”

　　“江二不让你玩赛车啊？”栾红雨揶揄地眨了眨眼。

　　“是诶。”明杳面不改色地扯谎。

　　江曜确实不让她玩赛车，不过那是她还未成年的时候。

　　现在都已经是成年姑娘了，江曜倒不会再特别管着她。

　　她主要是怕贺宸。

　　明明之前在医院，她口口声声说没时间，拒绝了贺宸的邀请。
　　结果转头就背着他，自己一个人来了俱乐部……

　　虽说贺宸肯定也知道，她拒绝他不是因为“没时间”，而是变相拒绝他的心意。

　　但万一在这儿碰上了，那就还挺尴尬。

　　这样想着，知道贺宸也会来俱乐部的明杳，顿时连飙车的兴趣都没那么强烈了。

　　她和栾红雨一起，在室内的公共区域玩了玩游戏机，便准备打道回府下次再来了。

　　准备回程时，栾红雨主动找她加了微信，还送她到停车场，笑着说：“下次再来之前，和我说一声，我带你去飙车。”

　　“谢了。”明杳倚在车门边，倒没立刻上车。
　　她细白干净的手指，松懒地搭在打开的车门上。
　　身子稍侧向栾红雨的方向，一双眼睛漆黑而明亮，朝她挑眉：“下次我带二哥一起来？”

　　说着，就看到栾红雨眼神明显怔了一怔。

　　明杳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倒也没等她回答，便兀自上了车，朝车外的栾红雨扬了扬手。

　　栾红雨白皙的脸颊微泛起热度，目送着明杳的炫酷敞篷车离开。

　　她眼神还有些怔忪，脑海浮现起第一次见江曜的场景。

　　她和明杳相似的性格，源自于相似的家庭背景。

　　一个美满和谐的家庭，加上一个宠爱她的哥哥。

　　唯独缺的，大概是像贺宸那样，会格外纵容，同时又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栾青云早年也是不乐意栾红雨跟在他身后的。

　　这导致栾红雨骨子里的叛逆比明杳更盛一些。

　　那个时期，她也没有遇上林驭那样，让她死心塌地喜欢的人。

　　于是，成年的第一件事，就是考驾照。

　　拿到驾照的第一天，她就悄摸摸开车往赛车俱乐部去。

　　那时属于新手上路，开车相当不熟练，直接在停车场擦撞到一辆停好的车。

　　她那时年纪小，既是第一次开车，也是第一次出“车祸”，于是心下忐忑不安地等着车主人。

　　等来的车主人，正好就是江曜。

　　江曜似乎一眼就能将她看得透透的。

　　他没让她赔偿修车费用，也没和她计较太多，却扣押了她的驾照。

　　然后，他带她将俱乐部公共区域的游戏机都玩了个遍。

　　要回驾照时，栾红雨开玩笑般的问：“你这么会哄女孩子，该不会是经常带人来玩吧？”

　　江曜却说，他有一个妹妹，她像他的妹妹。

　　那年的栾红雨，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可经年之后，那次车祸，她不小心流露出的少女心事，被江曜发现。

　　他借着钱包里的照片，漫不经心地说：“这是我妹妹，她叫明杳。性格和你很像，贪玩，还张扬。”

　　江曜看着照片时是笑着的，然而抬眸看她时，那双眼睛里没有笑意，而是毫不掩饰的深意。
　　他说：“你在我心里，也是妹妹。”

　　看似顺理成章的一句话，其实就是明晃晃地拒绝。

　　栾红雨听懂了这拒绝，当场白了脸。

　　她仓惶逃跑，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江曜已经和贺宸一起出国了。

　　那一年，她鼓起勇气买了机票，却在机场催促登机的声音中，泄了气。

　　少女的心，总是格外柔软。
　　再张扬的一个人，要爱一个人，也需要天大的勇气。

　　栾红雨的勇气莫名遗失在那个机场，她回家后痛哭了一场。
　　便将这场青春里最单纯的爱慕，以单方面的失恋匆匆收场。

　　后来她释然了——
　　得不到，回不去，才叫青春。

　　往后余生回想起来，会哭会笑，既甜又苦。

　　然而意外碰到明杳，她说下次和江曜一起来……

　　栾红雨久久地愣神。

　　明明还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她却已经开始紧张，脑海幻想和江二久别重逢的场景和心情……

　　明杳离开时，起了点夜风。
　　她原本还想在离开俱乐部的山路上飙车，发泄些许心情。
　　然而被微凉的夜风轻抚脸颊，倒是突然心神宁静不少。

　　她没了飙车的想法，于是便将车开得极慢，宛若闲散兜风。

　　这往来赛车俱乐部的，基本都是热爱飙车的。

　　像她那样开得极慢的兜风行为，实在还挺罕见的。

　　明杳倒不在意其他车辆的目光，只是拐过一个弯道时，意外看到前方一辆黑色赛车，同样是极慢的速度在车道上行驶。

　　她忍不住朝车内看去，结果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两辆相向而行，同时开得极慢的车即将擦身而过时，两位车主正好四目相对。

　　而那车身，犹如电影慢镜头般擦身而过时，明杳极为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她是问过贺宸来的时间，刻意赶在他到之前离开的。

　　费尽心机，就是不想和他碰上。

　　结果没想到，还是碰到了……

　　还是在相向而行的车里，四目相对！

　　两辆原本都开得极慢的车，在擦身之后，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明杳的红色敞篷车，骤然加速，绕过下一个弯道，分分钟跑没影了。

　　贺宸的黑色赛车，则是慢慢减速，最后在护栏旁停下。

　　他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张脸，以及后视镜里看到的落荒而逃的车身，没忍住给气笑了。

　　这丫头，可真行！

　　在医院时还说什么没时间，结果转脸就背着他自己出去浪！

　　就是不乐意和他一起呗？！

　　贺宸笑得咬牙切齿。

　　然而转瞬间，他又想到什么，骤然拧眉。

　　不久，便驱车朝着俱乐部的方向开过去。

　　而开着红色敞篷车落荒而逃的明杳，在飞速飙出赛道之后，心跳渐渐缓和，思绪也归于平静。

　　她同样拧起了眉头——

　　贺宸哥的腿伤，不是不能开车么？

　　他刚刚，却是坐在驾驶座的位置……

　　而且，明明都不能开车，甚至白天一脸困倦的模样，他大晚上的去赛车俱乐部做什么？

　　单纯玩游戏？

　　明杳有些心不在焉，倒没有想过贺宸和栾红雨是不是有什么，只是单纯有那么点担心，贺宸的安危。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性格，万一真连医嘱都不遵从了，在双腿还没好全的状态下去飙车……

　　难道还要再车祸一次？

　　明杳一直想着这事，不知不觉就回到了酒店。

　　挺好车后，她戴上口罩，捏着手机就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

　　手机屏幕上停留的，是刚加的栾红雨的微信。

　　明杳犹豫着，要不要提醒栾红雨，让她帮忙管着点贺宸。

　　免得他胆大包天又做出什么荒唐事。

　　但她在栾红雨那儿装得和贺宸不熟的样子，贸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怎么想也感觉怪怪的。

　　明杳一脸纠结，坐电梯时便去看了看栾红雨的朋友圈。

　　稍一刷新，刚好看到对方刚发的一条朋友圈。

　　配图是赛车俱乐部的私人包厢，场景则是在撞球桌边。

　　拍的贺宸和栾青云比赛玩斯诺克的画面。

　　贺宸手里捏着笔直的球杆，他压低了腰杆，眉眼专注认真地盯着白色球。
　　低垂的眉眼间，看不清眼底情绪。

　　图片配的文字是“贺宸哥”三个字，加上三个握拳手臂的小表情，显然是在给贺宸加油的意思。

　　然而明杳目光定定地落在这条朋友圈上，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响，她下意识地往外走，却看到门口站了个戴黑口罩黑帽，以及黑色太阳眼镜，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这人一看到明杳，声音里难掩惊喜，直接就喊了句：“明姐？”

　　明杳这才回过神，退回电梯看了眼数字，发现没到自己的楼层。

　　她拧着眉，一边打量眼前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一边不动声色地问：“你是要上楼？”

　　“我是专门要去找明姐你的啊。”男人自以为帅气地揭开太阳眼镜，一双黑眸笑起弯弯的弧度。

　　“……”
　　然而明杳定睛瞧了他好几十秒，拧着精致的眉眼，犹疑地问：“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