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间gl》寒清澈

3、第二章

　　大金国沈阳皇宫内，一个泼辣的女声回荡在庭院之中：“死奴才，没长眼睛啊，不过低贱的南蛮子，竟然也敢碍我们福晋的眼，来啊，给我打。”
　　“主子饶命，饶命啊。”那个被侍卫拉着的宫婢不停的在地上磕着头，额上渗出的鲜血染在青色的石板上变得有些泛黑。

　　一边的小桥上，苏茉儿站在玉儿身边，满脸不平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有些厌恶的在玉儿耳边嘀咕着：“就是看着大汗不在，仗着自己主子是个侧福晋，就整日里到处耍威风，要我说就该告诉大福晋，给这个小丫头一些教训。”
　　玉儿闻言，眉间忧色渐深：“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苏茉尔连忙点头：“嗯，塔娜特别看不起那些南边来的人。一有机会就对他们又打又骂，偏现在大汗不在，福晋又整天忙着，没心思理这事，她就越来越放肆了。”苏茉儿老早就想打抱不平了，眼看着玉儿问起，连忙大倒埋怨。
　　静静的端详着，玉儿眉头一挑，指着那个被打的丫鬟：“这丫头有些眼熟，我们在哪见过吗？”
　　“格格好记性，她是佟家的女儿，父亲是我们大金第一个汉人官员佟养性，不过佟大人死后，他们家就衰败了，这丫头家里只有一个哥哥佟图赖，现在也没什么势力，所以这么被人欺负。”
　　玉儿低头略一沉吟：“范文程大人正在福晋处说话，你想办法把他引来。”
　　苏茉儿有些吃惊：“格格？我们不插手吗？”
　　玉儿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手边的围栏：“娜木钟很护短，比起我们，和佟家世交的范文程会做得更好。”
　　苏茉儿还是有些不情愿：“那现在？我们就这么看着她欺负人？”
　　“苏茉儿！”
　　苏茉儿猛地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一惊，却也仗着自己自小和玉儿一起长大，做了个鬼脸就赶紧跑去做事了。
　　看着她离去了，玉儿这才无奈的一笑。
　　苏茉儿这丫头自小跟着自己，确实聪明伶俐，很是讨人喜欢，但是有些时候未免有些快人快语，做事率性而为了。但是，自己肯把她带在身边不也正是看中了她的这个直爽可爱嘛。
　　算了，只要这丫头不创出大祸，还是由她去吧。

　　坐在大福晋的寝宫中，玉儿端起手中的茶杯，慢慢的品了一口。
　　主位上的大福晋看了看玉儿，好似随意的说：“玉儿，最近光顾着外面的事了，宫里这边……没什么事吧。”
　　听到大福晋的话，玉儿放下手中的杯子，带着和煦却又不失恭谨的笑容看着她：“托姑妈惦记，宫里面一切正如常，并无大事。”
　　虽然金国不比明朝那么讲究礼仪，但是这几年下来，女子的礼节也被看的越来越重。至于玉儿，虽然自小生活在蒙古，却也是一直研读汉学，身上自是有一种沉静内敛的气质，这让同样仰慕中原文化的皇太极很是欣赏。
　　“嗯，那就好。”大福晋微微颔首。
　　大福晋本名哲哲，蒙古科尔沁贝勒的姐姐，玉儿的姑妈，早年就嫁给皇太极，只是苦于多年无所出只得让自己的侄女，也就是玉儿也嫁至此地以巩固地位。
　　“玉儿，我这边新上来的果盘，你尝尝，是南边来的，冬日里也算难得见到的。”哲哲说着就让人端上了些水果，一边的苏茉尔接过水果，放在玉儿手边的桌子上。
　　平日，苏茉尔会按玉儿的喜好把水果处理好，放在小碟中再拿给玉儿，这次玉儿也是在一边品着茶静静的等着。但一会却发现苏茉尔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玉儿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苏茉尔，苏茉尔却避着假装看不见。
　　“玉儿，”这时哲哲发话，玉儿只好收回心神认真的听着，眼角还是瞥了一眼苏茉尔，苏茉尔仍是只作不见。
　　“现在难得你得大汗赏识，切记要固守恩宠，争取他日早日为大汗传承子嗣。我福薄，至今没能为大汗延续香火。你和娜木钟同为我们博尔济吉特氏中人，要和睦相处，早日为大汗诞下子嗣，也好巩固我们族人在大金的地位。”
　　哲哲的声音并不大，玉儿却没有忽略她轻缓的话语中却透漏着的不可忽视的威严，“是”她恭敬的答道，“玉儿必将谨记福晋教诲。”
　　看着玉儿的恭顺，哲哲很满意“那你先下去吧。”
　　玉儿站起来福了下身：“那玉儿就先告退了 。”
　　“嗯，”哲哲微笑着的点了点头。
　　甫一回到寝殿，玉儿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你们先出去，苏茉尔留下，把门带上。”
　　“是。”下人们恭敬的回答着，不一会，殿中就仅剩玉儿和苏茉尔两人。
　　玉儿看着苏茉尔，苏茉尔却把眼睛瞟向别处。玉儿倒是什么都没有说，自顾自的斟上茶水，拿起来自己之前放在桌上的一本三国演义看了起来。
　　苏茉尔东瞅瞅西看看了一会，渐渐耐不住了，偷偷看几眼玉儿——她却好像是完全沉浸在书中，丝毫不理会她。
　　苏茉儿故意弄出一点声响，可玉儿全部的心思似乎还是都放在了书上，完全没有理睬她的意思。她不觉更加尴尬。
　　“格格？”苏茉尔还是忍不住小心的试探着问道，玉儿却仿若未闻，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苏茉尔心中更加不安。
　　就这么站了许久，苏茉尔实在是受不了了。声音里带上一些哭腔：“格格，我知道错了，您打算怎么处理我我都没意见，您不要就这么干放着我啊。”
　　“喔？”玉儿终于有了些反应，但是身体却没动，只是将手中的书翻过了一页，目光还是停留在手中的书上。她不紧不慢的说，“那你说说你错哪了？”
　　“我。。。”苏茉尔绞着手里的帕子“我。。。”她咬了咬牙，心一横一口气说道“我不该以下犯上，给格格您脸色看。”
　　“还有那？”玉儿还是坐在那里，头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漫不经心的问道。
　　“还有。。。”苏茉尔吞吞吐吐的不想说“还有。。。。”
　　就这么‘还有’了几句之后，苏茉尔抬起头看着岿然不动的玉儿，终于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架势大声说：“还有没有了！”
　　听着这个她犹豫了半天犹豫出来的结论，玉儿骤然哭笑不得。
　　“这就是你这么久的反省出来的结论？”
　　“格格，娜木钟和塔娜仗势欺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的事情您也看到了，刚刚大福晋问您宫里有没有什么事的时候，您只要那么一说，凭大福晋平日里对您的宠信，必定不会怀疑，这样就可以给他们一个教训了啊！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推说无事，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看着苏茉尔梗着脖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玉儿轻出了口气，无奈的合上书：“看来你是什么都没反省到啊，都不知道是你的本性就该如此还是我的失误了。”
　　“格格，我。。”苏茉尔刚想说什么却被玉儿打断。
　　“苏茉尔，对于娜木钟的所作所为你以为姑妈会不知道吗？”
　　苏茉尔吃了一惊：“您是说？”
　　玉儿点点头：“姑妈不仅知道，而且肯定是一清二楚。”
　　苏茉尔不解：“那为什么？”
　　玉儿站起身来：“乌拉娜拉氏诞育了汗王长子，而我们博尔济吉特却一无所出，这就是原因。
　　不管娜木钟做了什么，一旦我向她发难，只会让大福晋觉得我不识大体。所以我今天才让你去找范大人，作为外臣，他可以以另外的身份向福晋施压，而不是像我这样进退失据。”
　　听着听着，苏茉尔好像是有点懂了，但也似乎不是完全明白，她敲敲自己的头：“还真是复杂。”
　　玉儿叹息着摇摇头：“你呀，就是做事还太欠考虑了，你当这里是我们草原？想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虽然还有些懵懂，苏茉尔也明白自己是太欠考校，有些草率了。
　　她有些脸红的看着玉儿：
　　“格格，我错了。”说完就低下了头——自己做错了事不知道反省不说还给玉儿脸色看，真是……。
　　玉儿笑了一下，摇摇头，安抚的拍了拍苏茉尔的肩膀：“没事了，也不能全怪你，说起来还是娜木钟做事太失分寸了。”
　　看着苏茉尔还是低着头，玉儿继续说：“苏茉尔，你知道，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姐妹来看待。只是你要记得，有很多事情会让人觉得是错的，是不符合良知的，但是你要学会去适应，这就是生存的规则。汉人有句话‘预先取之，必先予之’你要牢记。你只有能适应这个规则才能生存下去，然后才有可能去改变这个规则。”
　　苏茉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玉儿也有些疲了：“那你下去吧，我这边不用人伺候了。”
　　苏茉尔行了个礼就退出了殿中，玉儿重新坐回了位子上，拿起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继续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