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间gl》寒清澈

24、第二十三章

　　漫天的白幡飘舞着，麻布的白色和树木的绿色形成一种对比，只是一个透露着生，一个象征着死。
　　遵照马湘兰的意愿，他们没有对外公布她的死讯，只是吴三桂私下派了几个人去姑苏告知王稚登。回来的人说王稚登听了这个消息久久没有言语，但是人顿时垮了下来，原本精神矍铄的脸没有了生气，真正显示出了他迟暮的人生。
　　孙颜静静的站在马湘兰的墓前：
　　从再见马湘兰的那一刻起，便早已做好了这一刻来临的准备。看得出来马湘兰已是一意求死，死对她而言，解脱应该是大于痛苦吧。
　　那现在再看着她的墓，应该为她终于得偿所愿而高兴吗？
　　点上一炷香，孙颜摸着马湘兰的墓碑的名字。
　　这个字是吴三桂写的，铁画银钩，很有金戈铁马之气。但总觉得并不是很适合马湘兰的人生。孙颜本想自己动笔，可不想，每次提笔后竟然都下不了笔……
　　马湘兰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潇洒不恭，婉转娇柔。醒论天下事，醉谈诗词曲。像她这么洒脱却又不失温柔的人，孙颜真的是第一次见。而且，想到她为了那偶然心动，、竟然可以苦等三十多年。可敬，可叹……
　　但最后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来生不要再见，她最后还是放弃了吗？爱的太苦，太累，所以只能希望来生不要再相遇？那马湘兰死后脸上的那抹笑意又是什么意思？
　　孙颜很矛盾，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马湘兰。可是，看着眼前的一切又明白的昭示着，她，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孙颜最后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对我而言，你，就是一个迷啊。”
　　这时吴三桂走了过来。
　　“姑苏那边的消息，王稚登去世了，是无疾而终。”
　　孙颜并没有太多的吃惊，或许，这样也好。
　　吴三桂往马湘兰墓前走了几步，继续说：“他们就是太倔强，如果肯都往前走一步就不会是这番光景了。生的那么痛苦，死了做成这个样子又有多大意义？不过是一段孽缘罢了。”
　　孙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静静的站在那里。周围一片的静谧，只有偶尔风吹过的声音，飘荡着她的心。

　　吴三桂看着孙颜的背影，心里面已经掠过了几千种想法，他犹豫再三，还是下定了决心。
　　“颜。”
　　“恩？”
　　“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成家的事情？”吴三桂试探着问。
　　“暂时没有。”孙颜没有心思去猜测吴三桂的用意，便老老实实的回答说。
　　“那如果我让父亲去向孙大人求亲，你会反对吗？”吴三桂不想再试探，干脆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然后就认真的直视着孙颜。
　　这件事吴三桂已经犹豫很久了，从小他就和孙颜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绝不过分。老早就想让父亲去提亲。但看着孙颜一直以来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他就一直鼓不起勇气来说。不过自从遇到马湘兰，他的想法变了。
　　马湘兰和王稚登两个人相爱了三十年，但就是因为谁都不肯再向前走一步，最后竟是希望来世不要再遇这种结局。
　　这在让闻者扼腕的同时，也让吴三桂感到了太多的震撼。
　　人生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等待，等待的结果可能只是等来错过。吴三桂不想重复他们的悲剧，所以便干脆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孙颜完全呆掉了，对于吴三桂对自己的好感她也是有些朦胧的感觉。但总是不想提及，不过没有想到吴三桂会在此时此刻此种情况下表白。而且表白的这么直接。
　　“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我不想像王稚登一样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错过自己的爱人。你不用现在答复我。我可以等，等你想清楚。”看着孙颜的眼神有些发直，吴三桂知道她需要时间。说完话，他就转身离去，留着孙颜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他是不想错过，但是也不想因为心急而过错。让孙颜慢慢的想清楚也好。
　　其实吴三桂也有自己的打算，怎么说他都有自信自己是孙颜身边最优秀也是最适合她的男子，相信也只有他可以在陪伴孙颜的同时，接受着她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抱负。下面的，应该也就是时间问题了吧。

　　“大汗，这些是几位贝勒爷呈上来的军国要事。其中最亟待解决的是十四贝勒奏报的明国孙承宗在大凌河建城，以及大贝勒所言的今年的朝廷库存一事。相关的奏本我已经放在了一起。”玉儿拿起一些奏本递给皇太极。
　　这几个月来，玉儿的表现让人很是赞赏，做事有理有据，井井有条。才不久的时间，后宫里的事情便处理的妥妥当当，哲哲激赏之余便经常在皇太极耳边夸赞玉儿的好。皇太极自然对玉儿还是有些防备，但在一次偶然的交谈中，他发现玉儿对于朝政的见解竟超过很多当朝大臣。再想起玉儿之前的作为，皇太极爱才之心渐生，慢慢的也开始让玉儿接触一些朝政。在书房帮自己打些下手。当然，皇太极自己还是会不时的在背后监察着玉儿。
　　“这个孙承宗！”皇太极咬着牙敲了敲桌子，孙承宗所建的关锦防线至今仍是金国的一块痛楚，现在他又想在大凌河建城，分明是打算通过蚕食彻底拖垮他们。
　　“玉儿你是怎么看的？”皇太极翻着奏折，皱着眉头问着。
　　“玉儿不是很懂军事，”玉儿先是恭谨道，然后又说，“但从这些奏章来看，十四爷的办法还是比较可行的。”
　　“围城打援？”
　　“正是，我大金国的优势全在骑兵野战，正面对阵明国的大炮实非明智之举。但如果选择重重围城，吸引援军而来便可将此优势发挥至最大。必可对他们造成重创。”玉儿仔细的分析着现在的形势。
　　如想继续接触大金的权利核心，就必须要抓紧一切机会让皇太极了解她的才能。但同时她的心底还是有些隐忧，万一不合皇太极的想法这也可能会适得其反。一切都是在豪赌……
　　“多尔衮的想法确实深得孤意。不过若要出兵必是要倾力而出，如果不能一击毙敌便会后患无穷。还是要仔细思量啊。”皇太极思量了一番，“你去传多尔衮来见驾。”
　　“是。”玉儿躬身行礼，便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玉儿满面的轻快迅速的退了下去，却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郁。背靠着冷硬的砖墙，她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孙承宗？颜的父亲啊。
　　当时放手的那么潇洒，是因为相信只有短暂的分别才有可能换来长久的相守。可是目标太远，现实太长。倾尽心思的努力还是看不到成功的日子。每当独自一人的时候，难以言喻的疲倦便会浮上心头。还有，不安。
　　颜，你会不会等我？

　　日头偏西，孙颜才一身疲惫的回到府邸。
　　这么长的时间她也没有得出任何的结论，每当她想深入的去思考，脑中就会瞬时变成一片空白。好像总有着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阻拦着她的思绪。
　　“颜姐姐！”远处的怡然看到孙颜，兴奋的招呼着。可是孙颜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她。
　　顾眉拉住想上前的怡然：“孙姑娘好像有些心事，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为好。”几天下来，顾眉在怡然面前也逐渐放开了，怡然确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顾眉的担忧和排斥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怡然看了看顾眉，再看看孙颜沉重的背影，停顿了一会儿，伸出去的手还是放了下来。
　　抱着一坛酒，孙颜独自坐在庭院之中。酒水的辛辣沿着食道流入身体中，而后蔓延到身体的每个部位。头都开始眩晕了。
　　“呵呵，果然我的酒量不怎么样。”
　　再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孙颜仰头一口饮了下去。
　　咳咳！一股冲劲猛的冲上头顶，冲的孙颜连连的咳嗽。
　　眼皮已经有些沉重，勉强的半睁着眼睛，孙颜总觉得眼前的东西都有些慢慢的摇晃。
　　意识已经模糊了，她只是反复的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从小自己就一直就对自己的人生有着一种很明确的规划，一直以来就没有对未来迷惘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不停的迷惘，不停的纠结。很痛苦。
　　孙颜抬起头，散漫的眼神渐渐的汇聚——好像，这一切都是从遇到玉儿开始的……

　　清晨，孙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神智还是有些模糊，看着眼前散乱的酒坛，她自言自语的问道：“我这是？”
　　清晨的空气里还泛着丝丝的寒意，孙颜轻颤了几下，人也清醒了过来。
　　不想竟是醉倒在了这里，硬生生的在石桌上趴了一夜。她直起身看着眼前初升的太阳，久久的没有言语。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做吧。”她点点头，向吴三桂的宅院走去。
　　“颜？”正在晨练的吴三桂看着迎面而来的孙颜，一时有些错愕。他悻悻的停下手中的剑，带些尴尬的看着孙颜。本想应该会有段时间看不到她，这么快就再见，是好事吗？
　　“吴大哥，我已经做出决定了。”孙颜的声音极其平淡，好像在谈论一件完全无关痛痒的事情。
　　“那……”吴三桂不知道该如何发问，孙颜竟然这么快就做出决定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