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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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太阳又在天上晃过一轮落下，月光又打进来，夜间的寒渗了皮肤，水星舟才一个冷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屋子还是同昨日一般黑。什么都还没看清，脑袋便先是一阵晕疼，撑着起身，抬手碰了碰额头，有些微微发烫。
水星舟心下了然，约莫是又发热了。
他体质不好，自小就经常生病，从前为此母亲经常彻夜守着他，等他早上起来时便能看到床榻旁的母亲半撑着脑袋，头一下下的轻点,而后给他端来汤药。
水星舟思绪远了远，而后手落下，便摸到了身上盖着的破旧衣服...
微微怔了一下，再一动，往旁边一摸索便碰到了另一只手，那手背沁着点凉意，也比他的要滑嫩许多。
顿时倒像是碰了火，水星舟登时缩回手，而后才歪头看着身侧趴着的隐约的一个人形。
自小的老毛病，水星舟在晚上有些看不清东西，屋中时常彻夜点着灯，这会子破屋里昏暗，虽然看不到，但意识到身旁躺了个人，还，还是个女人，水星舟脑门又开始发热。
怎的...这般近，哪有陌生男女晚上同宿一处的，就算是情况危急，也好歹该隔着些距离才是。
脸上发热，心里也开始乱。
春意这会睡得正酣，自昨晚迷迷糊糊睡着后，只在白天稍微醒了一会，中间给水星舟又擦了擦脑袋降温。
但是没人同她聊天，只无所事事的抓了干草乱编打发时间，但一闲下来，脑袋一空不自觉便想去找周公。
听着那人清浅的呼吸，水星舟心里像是多了片羽毛，轻乎乎的虽没什么分量，却有一下没一下让他心里痒痒的，连带着整个人也开始别扭起来。
那，昨晚那隐隐约约的歌谣和落在身上的轻拍，想来便不是错觉，又感受了下身下的干草和身上盖着的旧衣服。
他又不是个傻的，既然不是错觉，便只能是她照料了他一晚上。思及此，水星舟眼神暗了暗，心中莫名软了一块。
在北漠，他府中不是没有侍女，只是除了母亲，再不曾有第二个人这般彻夜照料他了。
隐约记得她昨晚似乎说过，是叫晴晴？
上下嘴唇轻碰，用气音轻声唤了一下。随即便抵了牙关有些不自在起来。
虽然这名字有些普通，但是昨晚哼歌谣的声音清软，也不是个刁蛮无理的，又照顾了他一晚上...
水星舟视线落过去，黑乎乎一小团微微起伏，那丫头还在睡，安安静静的，虽是瞧不清脸但仅看体型也算可人。
手指动了动，又想起方才不经意碰到的触感，水星舟心下一动，忽的动了同他父王一般的想法。
不若，劫了她回北漠？
北漠不兴含蓄这口，自小父王所说所教的便是遇到喜欢的便揽在自己身边。他又是皇子，动了心思的人带回去自也不会亏待了她。
水星舟心里的小算盘珠子开始拨动的噼啪响。
直到母亲的面容闪现在脑海中，水星舟似是被猛地一击，方才猛地热起来的血液这会也忽的凉了下来。
背井离乡，无依无靠，真的会快乐吗？
母亲悲戚的眼神在脑海中反复闪过，毫无疑问她不快乐，就算父王千般万般宠爱她，甚至就算到后来有了他，母亲还是不幸福，她至死都在念着长安，念着故乡。
水星舟眼神开始闪，自己又有几成把握能比父王做的更好，又有多少信心一定能让她快乐呢。
再者...
来之前听到父王与且渠交谈，这次来大胤，似乎还有一桩和亲要谈，父王统共有三个儿子。
大哥已经成亲，自是不在考虑之列。也就是说不是二哥就是他将会有一个来自大胤的妻子，又是两国联姻，自是王妃之位。
自己还有一个尚不确定有没有的正妻，真的好意思把人掠回去？
浮萍之流、菟丝花之辈，听起来便不是多快乐的。
水星舟沉浸在自己的良心挣扎之中，眼神忽明忽暗，直到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渐近，这才回了神，而后合了眼，一副仍旧睡着的模样。
耳朵却警惕的听着动静。
门开了，两道脚步声一轻一重落了进来，应当是抓自己的那两人，水星舟仍旧闭着眼，手却是在暗处默默使力。
那药效已然过了，这会手上倒是有了点力气，只是刚发完烧还有些头晕，再加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想逃约莫是不行。
脚步声渐渐走近，还有亮光带着温度投射到脸上，估摸是拿了火把。
“大哥，这丫头怎么办？”看着地上两人，矮些的小胖子开口问道。
听到提及晴晴，水星舟不自觉轻了呼吸，耳朵支棱起来听的更加认真。
“她身上穿着的都是些贵家小姐才用的面料，约莫是那个权贵家的，要是动了只怕之后不好混。”高瘦的开口，脑子里倒是灵光。
“左右我们这次的任务也只是把旁边那个半死不活的交到对方手上就行了，等事情过了，找个时间把她扔城郊就行了。”
胖子哦了一声，又开口，“他们说什么时候来了吗？我怕夜长梦多。”
“明日亥时。”人初定，一交人他们就走。
那瘦的又打量了一下两人身上盖着的破布，鼻子里窜出一声冷哼，“这些个富贵家的，也该吃些苦头，你等下给他俩扔两个馒头不饿死就行，爱吃不吃。”
说完这话，火光随着脚步渐远，随即门一声响，又传来落锁声。
确定人走了，水星舟松了防备，刚想坐起身，便听到身旁一齐响起的悉索声。
也听到了这边动静，一旁人影停了一下，而后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初醒的迷糊，“你也醒着呀。”
水星舟嘴角动了动，“你...什么时候醒的？”
“啊，就刚刚，他们进来的时候。”不然，那么大的动静还带着光，她怎么还能睡得着。
起了身，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春意抬腿摸黑往门口那边去。
不一会又回来，随即把手往水星舟身前一递。
眼神闪了一下，水星舟垂眸，看着那团黑咕隆咚，“什么？”
“馒头，刚才那人放门口那边了。”等水星舟伸手接过，春意略略拍了拍自己手上那个，算是掸了灰，直接就咬了一口。
水星舟感受着手心凉透的面团子，再看对面人影一动一动，竟是直接吃上了。
嗯，这是娇小姐？
倒是与他印象中的有出入，他抓着手上的馒头，没动。
春意专心吃着自己那个，她虽爱吃但是嘴不挑，更没有浪费粮食的毛病。
平日备着的栗子糕花生酥之类的小点心自然是喜欢吃，但是从前也不是没跟小乞丐们抢过馊包子破馒头，没什么好讲究的。
直到察觉到一道灼灼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这才勉强停了进食，歪了脑袋，“你不吃？”
算起来他应该也有两天没吃东西了，当真不饿？
水星舟手上一用力，又在馒头上留下几个小坑，而后似是做足了心理建设，“吃。”
而咬下第一口，凉透了的白面又干又噎，刚入口就让水星舟眉头一皱。
只是对面小姑娘都吃的干干净净没叫半声，自己总不见得比女子更娇气吧。
百感交集的吃完一整个馒头，到最后还被呛得咳嗽两声。但是肚子里有了东西，整个人倒是感觉好了许多。
但是感觉到身旁人悄悄挪远了一些，水星舟又莫名心烦，随即轻咳一声。
春意顿时停了动作，“怎么了，还难受？”他还是伤者来着。
“嗯，头疼。”脸上有些许热，但是她都问了，水星舟干脆厚了脸皮，“有点冷，你凑近一点。”
春意安静了一瞬，而后默默回应，“哦。”
刚挪远的身子这会又往回靠了靠，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春意开始抱腿。
也不知道夏延这会是不是在到处找她，丢了两天了，只怕他这会要急疯了。
她这丢的真不是时候，前一日接了圣旨，第二天就没了踪影。倒像是抗旨不尊潜逃，也不知夏延会不会受牵连。
身旁人似乎脑袋放空，水星舟沉默一下，开口，“你不怕？”
竟还有空想别的。
春意闻言转了脑袋。感觉到旁边人歪了头看他，虽知看不清他神色，但水星舟还是不自在的调了调呼吸。
下一秒却直接黑了脸。
“不怕啊，他们刚不是说了，把你交出去就放我回去。”
左右也牵扯不到她身上，为何要怕。
水星舟磨了磨后槽牙，呵。
脚不沾地的查了两天，总算是找到了点蛛丝马迹，看着手下带回来的人，样貌倒是北漠那边的。
且渠心下一冷，而后一挥手直接让手下人上刑。
他可没闲工夫细细逼问。多停一秒，小主子安危就不确定一分，他的脑袋也就不安稳一分。
没什么比自己脑袋更重要的。
半个时辰后，从那人口中得了想要的信息，烛火噼啪作响中，且渠开始安排手下的人。
既是有北漠那边不怕死的，那要抓就把后面的大鱼一并抓了，他的脑袋可不能白晃荡。
另一边，夏延那边也收了探子的信，顺着痕迹一路追查到了据点附近，只等夏延下令。
抬手把信扔进了灯盏里，看着纸张被火舌舔舐渐渐成了灰烬，夏延取了墙上的剑，眼神里的阴冷愈发明显。
敢动春意，希望他们，做好了丧命的准备。
另有一小波人马正往风暴中心赶来。
螳螂与蝉做了交易。
而两只黄雀，准备动手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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