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生死一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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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狂风大作，扬起沙石漫漫，吹得窗扇剧烈摇晃。此时，鬼面男子正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的站在乐颜房中。
乐颜点灯后，斜眼瞟了瞟衣袂飘然的鬼面人，唇角慢慢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浮上唇边。
“在来这之前，我还很好奇，雪薇口中那个冰雪聪明，处事淡然的绯衣卫新主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鬼面人素手一扬，冷冷的说道：“今日一见，好像也不过如此。”
乐颜双眸含笑，径直走至软塌，侧过身子坐下，几分好奇、几丝探究地看着鬼面人，“让暗主失望，实乃我的过错。”
“虽然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过我相信乐老头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既然他决心将绯衣卫交付于你掌管，这背后肯定自有他的道理。”鬼面人转身向榻上望去，面具后，一道敏锐的目光在乐颜身上停留了半响，方才凉声言道：“今后若无急事，请小姐不要打扰。到该出现的时候，我自然会现身。”
乐颜侧了眸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挑眉微笑，“呵呵——你这位暗主，倒是好大的架子。”
只见鬼面人魅影一闪，飘飘然的立于软塌边上，俯身抓住乐颜的手腕，握在腕间的手指瞬息狠狠用力收紧，语气暴躁，“我向来就不喜欢听令于人，奉劝你不要想挑战我的极限。”说罢，他冷笑，轻哼了一声，清澈的眸光里隐隐划过了几许凌厉之色。
乐颜吃痛，蹙眉，双眸倔强的瞪着鬼面人，紧抿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呼痛的声音。同时，袖中手指已经下意识的触摸到腰间暗藏的银针。
两人四目交接时，眼神中皆有争锋相对的意味流露。片刻后，鬼面人终是缓缓松开了乐颜的手腕，扭头默默不语的至一旁坐下。
乐颜伸手，卷起自己的长袖，光滑如玉的肌肤上已是多了一圈红得发紫的印痕。她埋头，不禁冷笑几声，言道：“多谢暗主手下留情。若刚才，你想要的是我的命，此刻在你面前的恐怕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面具下，鬼面人挑眸，满不在乎的低声轻笑，“尽管放心好了，你的命我暂时还没什么兴趣。”
“那你今日前来，到底有何事？”乐颜皱眉，神情依旧防备的凝眸盯着眼前之人。
“梅林那十八具尸首。”
冥思犹豫片刻后，乐颜仿佛是打定了主意，才伸指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于他面前，“在尸体边上捡到的。”
玉佩上印着一些奇特的花纹，背面还刻有一排看不懂的象形图案。
“这些图案，我看不懂。”
“羊脂玉？”鬼面人接过玉佩，面具后的脸上涌现一丝异样，眼睛不由出神的看向窗外，“这些是胡人文字。”
闻言，乐颜拧眉垂眸，视线若有所思的落在地上。脑海中隐隐约约地猜到，巫毒加上这玉佩，此次发生的事情必定和异族脱不了关系。
“暗主知道这玉佩的来历？”看见鬼面人此刻的反应，乐颜忍不住纳闷的开口问道。
鬼面人略怔了怔，闭目叹了口气，幽然道：“这玉佩，是狄族王室的信物。”
乐颜不禁愣住。
要知道，北岚国先仁惠皇后就来自狄族王室，乃现任族长的长女。莫非这当中还有什么关联不成？
乐颜从软塌上起身，心中忐忑，声音禁不住有些颤抖，紧张道：“此言当真？”
鬼面人漠然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乐颜转眸，凝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跟下去问：“那你可知道当年玉佩是属于何人？”
“玉佩下落，我不知。”鬼面人目光闪缩的扭头，避开了乐颜的视线，冷声道。
“你既然能认出玉佩，怎么会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乐颜腹疑的盯着他，眸色奇怪。
鬼面人回过头来，用那双燃烧着怒气的眼睛，看了她几眼，不屑笑道：“不管你再问多少次，答案还是一样。”
“你……”乐颜话还未出口，一阵急促的敲门从门外声传来。
“咚咚咚——咚咚咚——快开门——”
“我走了，有事直接找雪薇。”听声，鬼面人警觉的站起，从窗口直接跃出，整个人如同青烟，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唯有那半开半合的窗扇在轻轻摇晃着，仿佛这屋中自始自终都只有乐颜一个人，再无外人来过。
她叹息一声，稍微理了理衣裙，迈步走至门前，伸手将门打开。
入眼，子洛扶着几近昏迷的剑离站在门口。剑离一身绯色的衣裳已经被剑痕划得破碎不堪，深可见骨的伤口处不断有汩汩鲜血流溢而出。
乐颜见状怔住，大脑瞬间空白，整个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心中不由自主的寒颤，脸上却还是镇定神色，“先扶他进来。”
将剑离在软塌上安置好后，乐颜咬唇看着斜躺着的血人，眼眶不禁有些泛红。大约两个时辰前，同在房里的乐颜、剑离两人听到梅林那边似有轻微的打斗之声。于是，两人前去一探究竟。谁知，等两人赶到了梅林，只看见现场十几具士兵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杀人凶手早已不见踪影。正当两人匆忙的检查完尸首，要离开时，突然有一抹鬼祟的黑影从梅林中闪过，径直往西边院墙轻身翻出了驿馆。当下，剑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便寻着黑衣人的行踪，一路追了出去。
乐颜心中一阵不安，凝目定神后，才执针扎入剑离的虎口。他身子微动，痛苦的呻吟一声，人似有苏醒的迹象。
“剑离——剑离——醒醒——”乐颜跪在榻边，用手轻轻拍打着他苍白的脸，柔声道：“我现在为你治疗伤口。”
“随——随你治吧，我的命本就是你的。”剑离微睁双眸，眼神迷离的看了一眼她，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要断掉。
乐颜轻声道：“那我帮你把衣服都脱了——”
“嗯。”他无力的扬了扬唇，语气中一副无所谓的坦然，毫不迟疑的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了乐颜手中。
乐颜敛住呼吸，手指轻扯，利落的将剑离脸上面巾除去。
绝世的容貌顷刻映入安静站在乐颜身后，默不出声的子洛眼中，他也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一时震撼无比。真没想到隐藏在剑离面巾背后的那张脸，竟然会美得让人惊艳。
乐颜克制住内心的忐忑，低低的呼了一声：“剑离。”
躺在榻上的他双目紧闭，闻言也毫无反应，好似又昏迷了过去。唯有脸上，那对因为疼痛而纠结在一处的剑眉，在向人证明着他还活着。
“子洛，我帮别人治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待会只好麻烦你噤声了。”说罢，乐颜垂眸，起身坐到塌侧，小心翼翼地将剑离抱在了怀中，手指略微轻颤地伸自他腰间，用力一拉，那系在绯衣上的玉带便自腰间脱落了下来。
子洛回过神，拧眉凝眸的瞅了眼乐颜，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低声答应。
绯色衣衫退下的那刻，剑离整个裸露的上身出现在乐颜眼中时，她忍不住惊叹，心底竟有股莫名的怒气横生。
“这……他身上怎么会……”乐颜不敢置信的用指尖轻轻触碰着他身上那些数不清的伤疤、印痕，半响说不出话来。
乐颜心绪纷乱，神情略有不忍的扭头，想吸口气冷静一下，却不经意间瞥见了子洛眼眸中，此刻正跟自己一样，透出了无尽的惊讶和震撼。
乐颜皱眉，使劲甩了甩头，努力的摒去脑中一切杂念。片刻之后，她才敢俯身，继续为剑离仔细检查身上的所有伤口。除去已经结疤或是无碍的旧伤之外，他身上竟还有大大小小的十几处流血的地方；而让他命悬一线的伤口有三处；一处来自于胸前，大约十公分的刀痕，可能是伤及肺叶了，才会失血过多；第二处来自于肩膀上好似被利器重创，几乎见骨的血口；最后一处便是从背心倾斜划至腰间的三道抓痕，看凝固的血色，应该是中毒。而且，背后的伤口已经有隐隐发黑的迹象，显然是体内毒素开始蔓延的症状。
乐颜紧张的咬唇，眸底的担心之色一览无遗，呢喃道: “今天，如果不将毒血逼出来，剑离的性命堪忧。”
“子洛，我现在需要大量的热水，越快越好。”乐颜伸手拿过一条干净的湿绢绸帮剑离擦去伤口处的污秽，低头道，“辛苦你了。”
“我知道，马上去准备。”说罢，子洛认真的点了点头，身形匆忙的闪出了房间。
“谢谢。”乐颜连头也未抬，只是埋头凝神，一点一点小心的清理着剑离胸前那些已经和凝结的血液粘在一起的碎布屑。
大约过了半刻，几名青衣侍从敲门鱼贯而入，一群人动作迅速地往屏风后的浴桶里注满了滚烫的热水。顿时，整个屋子里好像被热气包围着似的，水雾缭绕。待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乐颜快步走至浴桶边，用手指探进水中试了试温度，回头给了子洛一个肯定的眼神，示意他把剑离抱过来。
谁知，撕裂的伤口刚跟热水接触，剑离就忍不住刺痛，闷哼出声。
乐颜看着坐在浴桶中，此刻脸色苍白得吓人的剑离，不由得心疼愧疚道：“剑离，你撑着点，会没事的。”
“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伴随着乐颜的说话声，数十枚烫过火的银针插入剑离背上穴道。
等了良久过后，开始有大量污黑的血液自剑离背后伤口处涓涓流出，直到溢出的血液逐渐由暗色转红，乐颜才呼出一口长气，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前的汗。
子洛见状，赶紧把剑离从水中抱起，用丝帕替他擦去了身上沾染的血水，小心翼翼的将他移到床上。
“我先找身干净衣服帮剑离换上，免得寒气入体。”子洛话音还未落下，乐颜已经迅速的背过身去，低头地盯着地面，默然。
子洛愣神地望着眼前女子的背影，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待收拾妥当了，才轻声言道：“好了。”
乐颜转过身，凝眸感激的看了一眼子洛，径直走至床边，仔细检查完剑离身上伤口，然后打开药瓶，将师傅莫问君研制的独门金疮药涂抹上去，再三确定身内毒血已经清除，她才伸手，动作熟练的用纱布包扎起伤口来。
细心的处理好一切之后，乐颜轻柔的将剑离放平躺下，帮他盖好锦被，再度伸指搭上他的脉搏，一颗悬空的心终是踏实了下来。虽然现在他的脉象还是微弱无力，但至少他的这条命是暂时保住了。
乐颜疲惫的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精神恹恹的起身，转眸轻瞥间，才注意到子洛的一身白衣也被染得血迹斑斑，她咳嗽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缓缓开口道：“今天，谢谢你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眸光相对时，那迷人凤眸间的深邃和专注不禁看得乐颜心神恍惚。
片刻沉默后，子洛弯唇淡淡的笑了笑，潋滟的眸间似有光芒闪动，涩然道：“其实，我倒宁愿躺在床上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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