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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花瓶娘娘三 ...

  •   剑稍刺破空气发出的争鸣烧得姜画耳朵疼,他吓到了,于是怀中的破布娃娃再次暴涨恐怖戾气。

      这回张玉髓谨慎多了,他掏出符箓,像是想要在破布娃娃袭击他的那一刻发动法咒,为了审讯花瓶娘娘,他还不曾动过杀心。

      结果出人意料地,姜画见他出符后,竟然神情一凛,拍了拍娃娃的小脸,制止了它的发狂,“宝宝安安,爹爹不会受伤。”

      破布娃娃身上的红光僵持半晌,消失殆尽。

      张玉髓以为他退却了,见此良机,将手中符箓击出,疾速如风。

      只见,面前的古装男鬼凌眸一闪与他相对,纤长手指隔空画符,白袖迎光,单凭鬼气在空中着墨,一笔一勾一连,刻录出对方的攻击符箓竟比攻击者本人还快些。

      墨色泼洒在半空,与金光熠熠地道术咒语一起,被青年结出一个可怕的形状,犹如编织的罗网,迎头扑上——

      “定——!”姜画语落,在张玉髓震惊的眼神中,他惊才绝艳地将这个龙虎山新一代中最具天赋的弟子困在了咒术囚笼中。

      孰强孰弱,已见分晓。

      毕竟被歼灭的符箓,化作了稀稀落落掉下的枯黄纸页。

      张玉髓不敢置信地抖着唇角,“你一个孤魂野鬼怎么会我道家的术法?”

      道家的定身咒,最基础的入门法术,施放简单禁锢时间长短也因人而异,并不会伤人。

      而且看起来,厉鬼的法术还更高级一些……

      姜画仔细追忆片刻,一无所获道:“唔……记不清了……”他不在乎地眯起弯弯杏仁眼笑道:“不管啦,今天谢谢你的招待,我吃饱了。”

      他抱起白瓷瓶慢吞吞飞走,一路还自说自话道:“小道士做的香真美味呀!”

      耳朵灵犀的张玉髓气了个倒仰,可惜被咒术所困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关禁闭多久……

      姜画心情愉悦,回去见李老头的步伐也就没有那么迫切了,他和布娃娃飘到了五孔桥下的河边,望着夜色中白茫茫的石滩发呆,圆润的鹅卵石铺就了月光倾斜的小河,和波光粼粼交相掩映。

      每次酒足饭饱后,就会觉得特别寂寞。

      心里也空空的,仿佛被挖掉了一大块,他不会难过,却对不死不灭的灵魂感到由衷的困惑。

      好像以这样的方式“活着”,格外没有滋味,白水一般日复一日,不知什么时候能够走到尽头。

      破布娃娃原本正在安安静静沉睡,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两颗眼珠发出瘆人的红光,“咯咯咯。”

      “有东西过来了?”姜画还未反应及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水云香残留的气息伴随着浓重血腥卷入空气中,很快弥散在各路野鬼的鼻息间。

      姜画赶回五孔桥的时候,地上只有张玉髓,定身咒术还没破,但青年胸口却被捅入一柄锋利的桃木剑,圆睁着双眼说不了话,悲痛渴求的泪水翻涌,大口大口的鲜血浸湿了道袍,看到最先出现的是仇敌花瓶娘娘姜画时,骤然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希望。

      “小道士?”姜画愣住。

      张玉髓惨笑着,觉得自己冤家路窄,死定了,于是心神一滞,彻底晕厥过去,鲜血流了满地。

      破布娃娃诡异地咯咯笑着,姜画却抱头惊恐道:“天啊他要死了,120的电话号码是几号?!”

      “咯咯咯。”

      ******

      龙虎山张家徒孙重伤濒死一事,道协震怒,张玉髓的父母定了赶往首都的最早一班机票,一路哭着给龙虎山的祖辈们打电话,哀声请求为张玉髓作主。

      一定是那该死的花瓶娘娘!先前吸食人精气,险些毁去张玉髓道心不说,现在竟然痛下杀手!

      道协里的张海生真人求到司徒家私人苏式宅院时,司徒老总和夫人正好送前来商讨生意的朋友出家门,结果就见一辆宾利车上下来个仙风道骨的道士,道士蓄着白须,一身云雀纹袍,看起来精瘦却又不过分显老,与司徒鹤一礼道:“司徒先生,敢问师叔可在家中?没能提前送上拜帖实在失礼,不过事情紧急,我想见上师叔一面。”

      做生意的朋友:“???”

      司徒老总与夫人:“……”

      每次儿子被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子喊师叔,总是有一种身份错位儿子成爷爷的错觉呢=_=。

      这怕是生了个祖宗吧……

      司徒鹤干笑数声,趁着夫人送客之际,请张海生入内道:“真人稍坐,喝一盏清茶,我叫偃明下来。”

      张海生和善地笑道:“多谢。”

      一盏茶喝了又蓄,司徒夫人陪着张真人没话找话地聊着,期间,司徒鹤催促了儿子两次,张海生这才见到自己师叔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白净衣袖,从楼梯上走下来——这是一个俊美至极的年轻男人,但不可否认他的气质比他的相貌还要出众。

      哪怕光1裸脚背套着棉拖鞋,也无法忽视他被白衬衫包裹的锋利背脊,笔挺的身段,他的眉峰极硬,鼻梁挺拔,仿佛晴日苍山的峰峦,冰寒却不坠云端,水墨勾勒的面部轮廓,紧抿的唇角,似含笑而非笑,一半隐藏在侧窗明光的阴影中,一半呈现出最逼人的气魄,兵刃之劲,步步如销骨焚髓。

      他的神情是慵懒而矜持的,高贵刻在骨子里,目光带着轻蔑,又好像一晃的错觉。

      男人该是高高在上,藐视皆苦的凌云众生,可当他走近,那梦幻如露,不似真人的容貌又以真实的形态展现,举手投足,皆为下凡。

      “师叔,多有打扰。”张海生恭敬地向他作揖。

      年轻男人垂着眼眸,纤长睫毛根根鲜明,他接过司徒夫人泡的清茶,以极舒适却又不显得过于跋扈嚣张的姿态靠进沙发背中,周身气场和缓,甚至还说了人话道:“妈,你和爸不是说好要去商场逛逛?”

      违和感几乎快要挤爆这个尴尬的客厅。

      平日这套私人苏式园林宅院只有年轻男人一个人居住,司徒夫妇二人怕他犯病,只好常来看看,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和人气,并试图多介绍一些朋友给儿子认识,可惜儿子一向不给面子。

      现在儿子想要将他们夫妇俩支开,司徒夫人已然习惯,并不生气道:“是呀,你爸都等不及了,张真人您慢聊,我们有事就先走了。”

      张海生向他们恭敬一礼。

      二人恨不得飞一般上车离开。

      年轻男人以清茶润好嗓子,上好的茶叶梗飘在汤上,他神情悠然有闲地轻敲手指,抚过微湿的杯沿,等待张海生回话。

      张海生诚惶诚恐道:“师叔,最近京城里不太平,我们张家有个小徒孙在前夜里被人捅成重伤。”

      年轻男人闭目养神,不急不缓,还算宽和道:“我似乎听你说过,张家年轻一代的翘楚,他叫张……”

      “张玉髓。”张海生凝着眉,“这孩子天资极佳,去年来京历练,一直表现很好,直到前些日子去帮助罗家解决一起失火案,被一个艳名叫‘花瓶娘娘’的厉鬼吸走了半身精气,险些迷失道心。”

      “嗯?”年轻男人这才施舍一般投来嗤笑的眼神,转瞬即逝,便再次闭上眼,像听笑话一般,“你接着说。”

      张海生知道他一向厌恶这些卑劣低贱的下作之物,叹气道:“这孩子一心要将罗家的杀人真凶和花瓶娘娘抓住,结果没想到学艺不精,前天夜里燃香引魂,再被花瓶娘娘反刺了一剑正中心口。”

      年轻男人触碰杯沿的动作一顿,“死了?”

      张海生心痛道:“差一点,有人帮忙叫了救护车,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就剩一口气吊着了,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现场看过?”

      “看了,没有任何线索,只是……”张海生不解道:“救护车上的护士说他们赶到现场后,除了重伤的玉髓,身边还有个孤零零的白瓷花瓶,他们把花瓶一起带进了医院,不过等玉髓的父母去领伤者失物时那个花瓶已经消失,我怀疑就是花瓶娘娘!”

      出了这么大的事,张家又托付道协求告上门,司徒偃明面无表情片刻,只得应承下后辈的乞求,淡漠起身道:“走,去一趟医院。”

      “好的,师叔。”

      首都第一人民医院,病人熙熙攘攘,罗家听闻张玉髓重伤,虽然对小道士的能力表示怀疑,但还是第一时间请了几位有名的专家前来会诊。张玉髓一直没有醒来过,他的父母愁白了头发,然而协里有规定,张玉髓自己接手的委托,出事怪不到任何人头上。

      司徒偃明换了一身休闲西装,让人看不出眼底深藏的不耐烦,前往重症监护室的路上,冰霜一般的面容如高不可攀的神明。

      或许按照他身上的血脉,真的可以被奉若神明,绵延几百年的记忆、永不动摇的绝高实力地位和探不清深浅的自然道法,整个京城中,即使是顶级的妖魔鬼怪也不可撼动。

      张玉髓的父母激动得要按辈分给他行大礼,被他摆了摆手,支给张海生,独自一人站在隔离窗外静观。

      和俗世远着距离,就算张家人,也不能与他建立牢固的联系。

      他只是太闲了,好心对幼辈略略照拂,以达到走过场般完成身为龙虎山外姓首徒的责任——因为曾经有人对他说过,他应该成为一棵遮风挡雨的苍天大树,哪怕他想要遮蔽的人一直没有出现,他也会学着成为那人心中最好的存在……

      随后,张海生又将伤人的桃木剑装在证物袋中送来。

      “警方鉴定称上面只有玉髓一人的指纹。”

      司徒偃明没接,“他那晚燃的什么香?”

      “水云香。”张海生从怀中摸出盛香灰的黄纸包。

      年轻男人只轻轻鼻息一动,“按照某些魂魄口味特制的水云香,你说张……”

      “张玉髓。”

      “你说张玉髓之前被花瓶娘娘吸了精气?”

      张海生点头。

      司徒偃明微微不解地抬眸道:“一个低贱的艳鬼,为什么在吸了他的精气之后又悉数反还?”

      张海生一时没听明白,面露茫然。

      司徒偃明淡淡道:“他能吊着命等到救护车赶来,是因为花瓶娘娘给他渡回了一口气。”他顿了顿,露出嘲讽至极的笑容,“有意思。”

      他表面说着有趣,心底却烦厌得只想闭上眼睛。

      张玉髓的父母知道真相后大惊,“花瓶娘娘救了我儿子的性命?!”

      张海生让他们不要激动道:“玉髓身上有花瓶娘娘反哺的精气,当然也不排除花瓶娘娘刺他一剑后又良心发现!”

      张玉髓的父母:“……真人说笑了。”

      自司徒偃明参与进火灾案中,事件进展突飞猛进。

      李老头被抓获是在司徒偃明前往医院的第二天,首都东部客运站,李老头验了张□□,结果还未来得及带白瓷瓶跑路就被站内的公安民警一拥而上,摁倒在地。

      裹在厚重报纸内的白瓷瓶咕噜噜一滚,等到众人拷上老头再来找时,发现它竟然不翼而飞。

      李老头最后因为牵涉了许多桩命案,被特殊刑侦司带走调查——这是国安直隶的特殊机构,专搞非人类案件侦破,当前掌权者姓邵,是一个拥有数世佛缘的佛修。

      这人与司徒偃明的百年际遇有些相似,却在末路天差地别,因为佛子运气极好,从未体验过他孤家独守的寒冷,令人嫉妒得抓狂。

      说回京中精怪协会的分支——道协,倡导古法治世,私人承接香客的各类委托,向来从不爱走公共渠道破案,但这一次抓人还是借助了特殊刑侦司和公安部的关系,张海生客客气气地给邵司长致谢,劳烦人家帮忙查案,毕竟道士驱鬼是熟门熟路,破案就业余了。

      李老头刚进局子,在特殊刑侦司手上就吃到了厉害果子,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近几年来收受的钱财,每一次,他都只是短暂地将花瓶娘娘经过包装,租赁给需要的香客,至于人是怎么死的,他一概不知,让他把花瓶娘娘找回来,李老头迫于威慑,当着道协张海生和特殊刑侦司一干众人的面燃起三根香放在精致的香樟木牌位前。

      “花瓶娘娘显真灵!三根清香牌前敬!”

      水云香弥漫于室内,可是直到燃至香根,也不见任何踪迹,只听窗外的梧桐树叶在风中摇曳磋磨。

      李老头颤抖着手指道:“他……他不听我驱使了。”

      张海生脸色一变。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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