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和渣攻的白月光he了》煨绿

7、淋雨

　　　 沈安易知道蒋成寅步步紧逼，而他像个胆小鬼一样，一直在逃避。

　　“安安，渣男都那样糟践你了，你硬气点，和他离，”丁卓劝道，他没忘了对方是个有钱的渣男，“离婚费也不能少。”

　　他见沈安易低垂着头，心事重重，长叹一声，“安安，你就是性子太软了。”

　　沈安易扯动唇角，推推丁卓，“行了，你去忙吧，我会好好想想。”

　　沈安易思考了很久，他对蒋成寅究竟是什么感情。

　　最初第一眼的悸动，要追溯到大学时期。那时候一堆认识不认识的人聚会，兴到浓处，他第一次放纵到把自己喝醉，醉到完全想不起来期间发生了什么，遇到了谁。

　　他只记得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光影陆离，好像是一条昏暗的走廊，背景音嘈杂，空气缓慢流动，黏湿滞涩，他软着手脚靠在墙上，被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抱在怀里亲吻。

　　喘不上气了，梦里的男人还是不放过他，他像是用腮大口大口呼吸的鱼，想要寻找一滴水源，却渴望又恐惧口舌间那种濡湿的感觉，他的毛衣被拽开一角，细瘦的腰上传来侵略式的冰凉……

　　这个梦过于真实，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也没忘记那个梦，偶尔产生迷惑，但是这样一段带有涩情意味的画面，他也只能归结为梦。

　　惊醒的时候，当时还是一张白纸的沈安易，整个几乎被震撼到人魂割离，当他终于把意识拉回现实，他发现自己在寝室的床上，面前站着蒋成寅。

　　他神情淡漠的看着沈安易，“你睡了一天了。”

　　大把大把的阳光从外面洒进来，空气沉静，微尘浮动，隐隐传来风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电影胶片放映的画面。沈安易心如擂鼓，身体亢奋得不行，拼命才能抑制下来。

　　虽然蒋成寅表情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可沈安易从未像那刻一样心跳不止。

　　可能心动只在一瞬间，不管是那个难以启齿的梦带给他的，还是蒋成寅带给他的，沈安易已经分不清了，他二十年无趣的人生，第一次体会到春心萌动，汹涌而至。

　　而那样单纯的心动，现在想起来，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

　　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自我封闭，沈安易觉得他喜欢的只是想象里符合他的那个蒋成寅，而真正的蒋成寅，沈安易不得不改变自己很多东西去迎合适应。

　　可是沈安易又无能为力。

　　蒋成寅在沈安易冗长平淡的生命里存在太久了，就算喜欢的很累，沈安易几乎也适应了这种疲惫，沈安易下了很大决心，他想着是要和蒋成寅过一生的，他也对自己说，无论蒋成寅怎么对他，他都不会怨他，因为他们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现在才哪到哪儿啊，他会等到被接纳的那一天的。

　　但是那一天似乎也不会到来了。

　　沈安易看着手机上律师发来的消息出神，直到屏幕上突然扑下一点湿润，晕染模糊了上面的字。

　　“下雨了？”

　　“坏了，我忘记带伞，公交车什么时候来？”

　　“这雨看样子要下大，快到立牌亭底下来。”

　　沈安易抬起头，冰冰凉凉的雨滴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迟钝地看着周围的人呼啦一下围在一起避雨。

　　“这样淋不着你，冷不冷，”他听见身后的男生问他的怀里的女孩。

　　“你抱着就不冷。”女孩的声音很甜。

　　沈安易觉得羡慕，他悄悄后退半步，余光去看依偎的那对小情侣。

　　谈恋爱好好，仅仅是围观一下，都觉得甜蜜。

　　他长这么大，还没体会过恋爱的感觉，婚姻也不是他想象里的样子。

　　潮湿的凉意沾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从沈安易衣服的缝隙间钻进去，混沌的大脑涌入一股清凉，这种感觉竟然还不错，他好像也落入了雨温柔无骨的怀抱里。

　　立牌底下挡雨的地方很少，等来了公交车，大家都争先恐后的上去，沈安易刚迈出一条腿，被挤了一下，手机摔了出去，他只好逆着人潮，转身弯腰艰难的找手机。

　　“小伙子，上来吗？”司机催他。

　　手机掉在一个积了水的小浅洼里，幸好有外壳。全湿了，他手也是湿的，划不开手机，他用衣袖使劲擦了几下，因为没有遮挡，屏幕很快又淋上新的雨水。

　　正好有电话进来，看号码不是垃圾来电。

　　沈安易只能对着挤成沙丁鱼的车厢摇了摇头。

　　车开走了，他重新走回立牌下，只有他一个人，四周安静又喧嚣，全是雨丝在地上像针花般迸溅开的声音，天空颜色灰蒙蒙的。

　　沈安易又擦了擦屏幕，艰难的按了接听键。

　　“沈先生，你好，我是蒋成寅先生的律师。”

　　沈安易顿了顿，“你好。”

　　“你应该看过我之前发给你的文件了，如果可以，希望我们可以见一面。”

　　沈安易低声道，“我最近……很忙。”

　　“那真是不巧，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和你面谈，毕竟，蒋成寅先生的诉求很简单，而据我了解，沈先生这边似乎有些不配合。”

　　“这样吧，沈先生明天什么时候下班，我们可以在你公司附近先见一下。”

　　“只有你吗？成寅……蒋先生、他不会再出现了？”

　　“对，”对方微笑回道，“蒋先生全权教给我来解决，他当然不会再为这件事纠缠。我很能理解你不想和蒋先生那样的人离婚，但实际上，真要走程序，沈先生是成年人，明白那是下下策，你会损失的更多——为什么不接受蒋先生的条件呢？”

　　对方游刃有余，离婚案太多了，而这种一方非常有钱办起来是最容易的，不用来来回回拉扯算清，他几乎找不到沈安易会拒绝的理由。

　　沈安易沉默着。

　　就这一会儿，雨好像又大了，裹挟着风，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这个地方不能待了。豆粒般的雨点砸在他耳朵里，沈安易的目光搜寻着附近的便利店，焦急茫然的像无头苍蝇，他一脚踩进雨里，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

　　这一刻，他就像找到了可以逃离的借口，骤然轻松，“抱歉，我现在不方便和你说话。”

　　那边愣了几秒才回，“那是什么声音？”

　　“雨，雨的声音，很大很急，”沈安易说，“我在雨里。”

　　对方显然不懂他在说什么，更不懂他语气里的轻快，哽住了。

　　“你有没有看过雨滴长什么样子，我想接住它，离近了看时，它已经被摔碎了，”沈安易说，“好可惜，它从来没有给过我接近它、看清它的机会。”

　　就像。

　　不管他再怎么努力想留住，他仍旧要被随随便便的抛弃。

　　“沈先生……注意身体。”

　　脑子也该注意注意。

　　估计已经觉得他不正常了。

　　律师终于肯挂掉电话。

　　沈安易说完再见，冷得打了个寒颤，现实是残酷的。他手挡在眼睛上，在雨里狂奔，他的模样一定很蠢，以至于便利店店员看见他跑过来的样子，像见到原始生物一样震惊。

　　老板娘抬起头，“小沈？你怎么回事，淋成这样了？”她一拍身边小女孩的头，“别写作业了，给哥哥拿条毛巾去。”

　　“谢谢，”沈安易喘着气，感激道。

　　公司附近的便利店，他时常中午的时候来买简餐，来得多了，彼此都认识。

　　老板娘面露担忧，“你这小脸都煞白，怎么淋雨了呢，赶明儿要淋生病了。”

　　“忘了带伞，”沈安易接过毛巾，他俯身对小女孩笑笑，“宁宁刚才做作业呢，真认真。”

　　宁宁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拉住了沈安易的衣服，“妈妈说我好好写作业，哥哥就会来看我，因为我上次考试没考好，哥哥生气好几天没来了……”

　　沈安易蹲下.身，摸摸宁宁的头，“哥哥怎么会生宁宁的气呢，宁宁这么可爱。”

　　老板娘说，“你小沈哥哥在大公司上班，哪有空跟你玩……不好意思啊小沈，你来店里买东西，就给这孩子讲过几次题，这孩子就缠上你了，你就是脾气太好，惯着她了。”

　　沈安易有些羞赧的笑。

　　既然来了，不能白占人家的地方，沈安易挑了些日用的东西，放在收银台上，陪宁宁做了会作业。

　　“刚才天气预报说，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小沈，你叫你家里边人来接你吧，再晚回不去了，”老板娘提醒他。

　　“……好。”沈安易拿出手机。

　　他盯着通讯录看了很久，不知道该打给谁。

　　爸妈住的远，肯定不能让他们来；朋友……他工作之后，交际圈只有同事了，同事就是同事，关系再好也不能下班时间麻烦；蒋成寅……算了。

　　没有人能来接他。

　　沈安易望着雨帘，油然而生一股挫败感。

　　沈安易又待了一会，收银员已经收拾好东西被男朋友接走了，老板娘正清点一天的账，他坐不下去了，拿起刚才挑的雨伞，“赵姨，我走了。”

　　“哎，你家里人来接你了？”

　　沈安易嗯了声。

　　浓烈的夜色，微弱的橙色路灯，幕天席地的雨，他撑开伞，沿着空空的街路一个人慢慢的走，雨漫上他的裤脚。

　　走得太久，几乎失去了对冷的感知，对时间的感知，他差点踩进一个水坑里，正心有余悸。

　　昏暗的身后突然就投来一束光。

　　一辆黑色的车，车灯打着强烈的光，靠路边走的，溅起大团大团的水花。

　　沈安易立刻往里躲几步，想等车过去，然而那辆车车速越来越慢，最后竟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沈安易愣住了。

　　车门打开，高大的身影从车里出来，沈安易透过雨幕，看了好几眼，才辨认出这人是迟昀。

　　迟昀嘴角抿直，冷冷的看着他，漆黑的眸色几乎融进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