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麦克洛夫特的晚歌》黄眉老祖

3、麦克洛夫特的故爱

　　吃完饭以后，福尔摩斯夫人将温斯蒂叫进了卧室，老福尔摩斯先生去杂物房里做没有完成的木工，客厅里只留下了福尔摩斯兄弟两。

　　麦克洛夫特和夏洛克分坐两个单人沙发，都翘着二郎腿，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

　　“父亲和母亲见拉斐尔先生是你为了避开我特意选好的时间。”麦克洛夫特道，夏洛克以案子为由打探了他的时间安排，唯有与法国外交官会面那天他完全抽不出任何时间，所以夏洛克安排了那一天让父母和亚茨?拉斐尔见面。

　　夏洛克毫无感情地戳破麦克洛夫特的猜测：“不要把自己看得如此重要，麦克洛夫特。不是为你特意选好的时间，那一天我们恰好都有空，所以选择了那天。”

　　麦克洛夫特歪了歪头：“真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你不介意再安排我和拉斐尔先生再见一面吧。”

　　夏洛克自是知道麦克洛夫特对温斯蒂的家人如此感兴趣的原因，他一直都在调查温斯蒂以及与她有过接触的人。

　　“你对我的婚姻太热心了，把你的精力放在跟那一群政客喝下午茶上或者多花点时间减掉你肚子上的二氧化碳混合物。”

　　夏洛克的目光变得肃然，如同一只警惕的鹰。

　　“不客气，这是我作为兄长的关怀。弟弟，我真想念过去的你，”麦克洛夫特的语气里流露出刻意而为的惋惜，“那个口口声声说婚礼是庆祝病态世界华而不实的东西的人，马上自己就要结婚了。婚礼只是你用来解开谜题的借口，对吧？”

　　“我的原话是：婚礼简直是为了庆祝这个病态的道德败坏的世界中一切虚伪、华而不实、荒谬、伤感的东西。如果你要引用别人的话，最好引用完整正确。”

　　这番话是夏洛克在华生婚礼上的伴郎致辞，夏洛克借以避开了麦克洛夫特的问题。

　　“病态、道德败坏、虚伪、华而不实、荒谬、伤感……可你还是要结婚？”

　　麦克洛夫特的言外之意是：你都把婚礼贬低成这样了，确定还要结婚？

　　“恰好我是高功能反社会人格。”

　　夏洛克的言外之意是：婚礼虽然不好，可是和我的高功能反社会人格正好相配。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麦克洛夫特明白夏洛克已经打定主意要结婚了，而且从夏洛克一直都没有对他的前一个问题做出明确答复也可以知晓，他不是为了解谜而举行婚礼。

　　“你的新娘身上有太大的谜题，有一句话叫世界上不可能有两只一模一样的蝴蝶，可是两个温斯蒂除了外形不一样，其余地方都是一样的，连做出来甜点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厨师对食物的制作工艺、步骤和用料都有自己的考量，哪怕是相同的配方，到了不同的厨师手里，做出来的食物也会有些微差别。麦克洛夫特尝过温斯蒂?拉斐尔做的甜品，跟温斯蒂?亚当斯做出来的甜品味道如出一辙。

　　可如果温斯蒂?亚当斯就是温斯蒂?拉斐尔，她早应该死去了，而且是夏洛克亲手开的枪，尸体也经过了确证和检查，她怎么可能复生又再次回到夏洛克的身边。

　　“世界上有许多未解之谜，我也在探索之中，”夏洛克的身体略微前倾，跟麦克洛夫特的距离拉进了些，“跟我的妻子一起。”

　　“妻子这个词从你嘴巴里说出来，还真是令人不适。”

　　“别再企图安排案子给我拖延婚礼进度了，你的伴郎致辞准备好了吗？”

　　这几天夏洛克接到的案子都是麦克洛夫特知道他的脾性刻意泄露的线索，目的也很明确，他真的不希望夏洛克和一个来路不明不白的人结婚。

　　可是夏洛克已经决定好了，他决定要走的路，只会一口气走到底。

　　摊上这么一个弟弟，真是让人头疼。

　　麦克洛夫特站起来，看着弟弟的那一头卷毛，道了一句：“祝你好运。”然后便提溜起门口的黑色雨伞，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麦克洛夫特离开客厅以后，夏洛克也没有在客厅里待很久，等他回到卧室时，温斯蒂已经回来了，她的手腕上多了一只白金环镶蓝钻的手镯。

　　温斯蒂朝夏洛克晃了晃手腕：“这是你的母亲刚刚送给我的。”

　　原来，福尔摩斯夫人把温斯蒂叫过去就是为了送这只手镯给她。

　　夏洛克在看到那一抹蓝时，脑海中回忆起了一段往事，他在另一个女孩的手腕上见过同款式的手镯——忽略掉做工上细微的差距，可以看作是一样的。

　　往事重新回忆，就像给旧照片上色，每一点都是细节。

　　“同款式的镯子有两只……”

　　“三只。”温斯蒂纠正夏洛克。

　　“嗯？”

　　温斯蒂本来是不应该质疑夏洛克的记忆力，可是在三十分钟前，福尔摩斯夫人拉着她的手，边将手镯套到她的手腕上，边跟她说：“这样的手镯本来有三只。”语气之中满是遗憾。

　　怎么可能会有三只呢？

　　婚礼要有something blue（一点儿蓝色的东西），所以母亲给他的妻子准备了一只，给麦克洛夫特的妻子也准备了一只，哪里来的第三只？

　　“镯子的数量倒是不重要，也许是手镯本来有三只，但是只购买了两只。”温斯蒂给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福尔摩斯夫人看着温斯蒂戴上手镯时，她的目光很复杂，落到了温斯蒂的眼睛里，她发觉福尔摩斯夫人的眼中不仅有欣慰，还有许多的遗憾和怅然。

　　夏洛克坐到了温斯蒂的身边，握住她的手，细细看着戴在温斯蒂手腕上的手镯，手镯做工精细，跟温斯蒂很相配，像她的手腕上开出一小朵蓝色的矢车菊。

　　“麦克洛夫特还是很想见我叔叔吗？”温斯蒂猜测两兄弟在客厅里讨论的话题，她清楚麦克洛夫特不可能对她放心。

　　夏洛克握住了温斯蒂的手，两个人的掌心想合。

　　“他真的是你叔叔吗？”

　　夏洛克在第一眼见到亚茨?拉斐尔时，从他的身上读不到任何的有效信息。拉斐尔先生并没有刻意掩饰，只是他身上的信息太复杂了，他像历经了沧海桑田的老人，却又如同一个孩童般对世间的一切保持着热情。亚茨?拉斐尔很有学识和见解，很精通历史，待人处事很温和，是一个良善的人，有些方面和温斯蒂很相像，可是夏洛克不相信他是温斯蒂的叔叔。

　　温斯蒂神色如常：“不是，他是我的好朋友，我需要一个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真实身份，他帮了我这个忙。”

　　温斯蒂没有隐瞒夏洛克。

　　夏洛克倒是不意外温斯蒂的坦诚，从她的那番话他读到了一些信息，于是问：“他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知道。”

　　“他知道，可是我不知道。”夏洛克拉起温斯蒂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一侧，盯着温斯蒂。

　　温斯蒂默默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将两个人的手带了下来，看向手镯，回避夏洛克的目光，如果不这样，她肯定会把真相全部告诉夏洛克的。他分明就是在以委屈的神□□使她说出实情。

　　“夏洛克，我希望你能对我永远保持兴趣。”

　　唯有谜题能让夏洛克一直保持兴趣。温斯蒂回顾她和夏洛克的经历时，发觉他们的感情是建立在谜题上面的。夏洛克若非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她另有目的，可能也不会有最初的故事。

　　温斯蒂无法说出真相，就让谜题继续下去，至少夏洛克余生也不会感觉到无聊。

　　“另一只镯子在麦克洛夫特那里，”夏洛克突然换了话题，“他曾经爱过一个女人，那只镯子本来属于她。”

　　温斯蒂瞳孔放大，她吃到了不起的大瓜了。

　　“仔细说说。”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凭什么只能麦克洛夫特打探她的消息，她也要听一听麦克洛夫特的八卦。

　　“那是麦克洛夫特二十岁时候的事情了。”

　　“谁都有年少时期春心萌动的时候。”温斯蒂越听越兴奋。

　　可是夏洛克向来是不会讲浪漫爱情故事的，爱情故事到他的口里也会变成刑侦剧，他的话锋一转：“她死于一场有预谋的爆炸之中。”

　　故事戛然而止。

　　温斯蒂的目光暗下来，原来不是浪漫的爱情故事。

　　“那制造爆炸的人抓到了吧？”

　　“引爆的人抓到了，制造爆炸的人却没有。没有证据，麦克洛夫特动不了他们。”

　　制造爆炸的人只是替罪羊罢了。

　　原来还有麦克洛夫特动不了的人，温斯蒂一直以为这位说话有礼、心思深沉的先生没有摆平不了的事情。

　　夏洛克虽然爱和麦克洛夫特作对，但是他是世界上最了解麦克洛夫特的之一，麦克洛夫特说是大英帝国本身也不为过，但是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也需要细细布局。

　　“如果真的有死而复生的办法，麦克洛夫特有百分之八十七的可能性会尝试。”夏洛克总结。

　　“我能够回来……严格来说，不能算是死而复生。”所以，温斯蒂没有办法帮助麦克洛夫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