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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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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有时很长,它能让世人渐渐忘记当年横行霸道的岐山温氏和纵血雨腥风的夷陵老祖,它也能慢慢将曾经调皮捣蛋的小姑娘温桃磋磨成如今这番温婉知礼的模样。
十三年有时又很短,冬去春来几个来回,几乎是一晃神,温苑就长成了斯文秀雅的蓝思追,而含光君将温桃和温苑捡回云深不知处仿佛是昨天刚发生的事。
“阿桃,要去听早课了。”门外传来哥哥的声音。
“来了。”
温桃应声,对着摊了一桌子的夷陵老祖画像再虔诚地拜了拜,后又将它们一一整理好,放入了妆奁。
“羡哥哥,我去上早课了。”
温桃轻声道,说完,她拿起一旁的佩剑,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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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蓝先生。”
待蓝先生颔首后,二人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开始了新一天的课业。
温桃和思追是蓝氏这一辈的亲眷弟子,和自小长在蓝氏的其他弟子不同,他们是被含光君带回来的。
十三年前的一天,尚在关禁闭的含光君不知为何提前出了关,而等他再次回来时,云深不知处就多了两个高烧不退的孩子。
男孩蓝愿蓝思追,女孩蓝桃蓝念归。
而关于两个孩子的来历,含光君不说,便无人提及。
和因高烧失忆哥哥不同,温桃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姓甚名谁,甚至因为日复一日的梦回,那段记忆在她的脑海里反复重演,变得格外清晰。
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她几乎夜夜不能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就是魏无羡在乱葬岗被万鬼噬身的画面。
那些走尸从破裂的地缝里伸长了手,将他牢牢地禁锢在原地,然后他们探出了头扑了上去,开始一寸寸地蚕食着他的身体,直至留下一地狼藉。
这种感觉真的太痛了。
让她仅仅是看着,便觉得遍体生寒。
每当那时,她为了不吵醒同屋的哥哥,便会死死地咬住被褥的一角,任凭泪水流了满面,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而关于这一点,哥哥不知,蓝家的其他人不知,只有含光君知。
在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攥着他的袖子,哭喊着让他去救魏无羡时。
他便知道,这个孩子从来没有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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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桃和哥哥几乎是被含光君一手带大的。
两人虽和众弟子一样接受蓝氏教习,但二人其实和含光君的亲传弟子已没什么两样。
不论是琴剑双修的蓝思追,还是使得一手出神入化弦杀术的温桃,二人所长皆为含光君亲授,身上或多或少带着含光君的影子。
在哥哥还在兔子堆中玩耍时,温桃早早跟着含光君开始了云游。
景行含光,逢乱必出。
只是这一次,他的身后多了一个抱着木剑走得磕磕绊绊的温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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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温桃是含光君最倚重的弟子,但是温桃却知道不是的。
他更喜欢的人是哥哥。
他会手把手教哥哥问灵,却从来不教她任何和招魂问灵有关的术法。
他之所以带着她,不过是因为不放心她罢了,或者说不放心她独自留在蓝氏。
心思缜密的含光君发现了温桃的心魔,当他察觉到她对蓝氏隐隐的排斥后,当即决定带着温桃离开云深不知处。
若是像思追一样忘记所有也罢,但当年她亲眼见到了四大世家围剿魏无羡的场面,由此恨意起,执念生。若对这恨意不管不顾,任其在她心中疯长,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执念之所以被称为执念,便是因为它无法轻易的消除。
心有执念,便夜不能寐,心有执念,便形如疯魔。
而每当这个时候,熟悉的清心曲就会响起,含光君那双淡若琉璃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俊极雅极的脸上是一贯的清冷肃穆。
“念归,凝神。”
这是那几年温桃听他说过最多的话。
于是她也会咬着牙,努力调转着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去遏制那翻腾的恶念,直至精疲力竭。
在这与心魔斗争的一年又一年里,温桃就这么“快乐”且任性地长大了。
在那之后,等到温桃终于能彻底控制自己并放下对蓝氏的芥蒂后,她再一次回到了云深不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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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桃,你怎么了?”
温桃回过神来,对哥哥笑了笑,雪白的发带飘啊飘,像是道尽了这几年的辛酸泪。
“无事,想到了一些旧事。你们接下来是要去布招阴旗吗?”她露出为难的神色,“那我可能帮不上忙了。”
“没事,我们几个人足够了。”蓝景仪自信道,跳脱的少年朝她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日,蓝氏弟子接了镇上的委托,来到莫家庄驱邪。
驱邪的过程亦是有条不紊,除了中途冒出了个疯疯癫癫的莫玄羽,以及最后劳烦了含光君外,和过去许多次的驱邪除祟并没有什么不同。
事情解决后,温桃并没有随着众人一起回到客栈修整,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莫家庄的后院。
其实今天还是有些不同的,只因今天是他的忌日。
最初的几年,温桃在这日还会有些疯疯癫癫,连烧纸钱时都会不自觉哭上很久。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就算再伤心,如今也能笑着面对了。温桃想了想,打算和往年一样找个角落,给魏无羡烧点纸。
火光亮起,明明暗暗,照亮了温桃带着几分浅笑的面庞。
她这羡哥哥过去活着的时候已经够穷了,总不能死了还让他做个穷鬼,连在地下买酒喝的钱都没有吧。
想到堂堂夷陵老祖坐在地上哭穷捶地的模样,她嘴角的笑意不自觉深了几分,连有人走近了也未发觉。
“你在干什么?”
“烧纸。”
“烧给谁?”
“夷陵老祖。”
“……”来人顿了顿,突然道,“能给我一张吗?”
“不给。”
“……”
纸钱烧尽,看那最后一点火星打了个旋儿消失在了半空中,温桃静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
她看了一眼在她身边静立已久的玄衣男子,提醒道:“莫公子,邪祟虽已除,但是这大晚上的说不准还会有什么孤魂野鬼来这莫家庄做客,你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说完,温桃也不等莫玄羽回答,拿起了剑便想离开。
“为什么?”
温桃的脚步因为这句问话一顿,她回头看去,和身后那人清亮的眸子对上。
那是一双七分陌生却带着三分熟悉的黑眸。温桃没有多想,她很快移开了视线。
“你明知我在为谁烧纸钱,却还想问我讨要一张来烧。”她慢悠悠地开口道,“所以没有为什么,只是想这样做罢了。”
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温桃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徒留莫玄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神情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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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梵山。
温桃曾经以为自己有生之年都看不到寒若高山雪的含光君脸上出现除了冷淡外的神情,但是这次她却看到了。
那素来清冷的淡色双眸此时微微睁大,里面更是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未握着避尘的左手紧紧地攥着莫玄羽的手腕,这些对含光君而言已经足够失态。
晚来一步的温桃正看着乐呵,但是当她听到人群中有人提及“鬼将军”三字时,她也开始不淡定了。
鬼将军是谁?是她英年早逝的叔叔,是人们会在茶余饭后提及却绝对不会见到的过去。
她想,她此时的神情比起含光君肯定是有过之而不及,否则哥哥和景仪也不会如此看着她。
温桃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又猛地一攥紧。
不可能的,温宁叔叔早在十三年就死在了金麟台,又怎么会重现于世呢?
还有,叔叔他不可能受他人驱使,唯一能唤出他的,只有同样已经死去的那人……
她死死地盯着含光君身侧的莫玄羽,以及他手上的竹笛,这炽热的目光让这个少年又开始不安起来。
少年和在莫家庄看到的时候一样,一身玄衣,身形纤长,一张白皙秀逸的脸上舒眉朗目,就算此时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也还是十分的好看。
但是这是不一样的。
她记得魏无羡长得和他完全不一样,他的脸型更为修长一些,眉眼也更为凌厉,他不笑时,连捣蛋如她也不敢作声。但只要他笑起来,他纤长的眉毛便会神气地扬起来,脸上也会带着几分轻佻恣意,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就这么看着她,让她也会不自觉笑出声来。
魏无羡从来不会好好站着,正如乱葬岗哪一个角落他没有靠过,这个人会懒懒散散地或站着或坐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背脊挺得笔直,右手负在身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魏无羡他……
她的眼眶却不自觉地红了,眼前的雾气越聚越多,透过那几分氤氲,她似乎看到了少年有几分慌乱的眼神。
是了,他若是真的活过来了,他一定不会不认她的。
只是这世间真的有能让死而复生的术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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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刚从江澄那儿翻窗逃出来,魏无羡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
只是他走了一会,脚步便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驻足听了一会,又突然叹了口气。
“出来吧。”
一个身影从他身后慢慢踱步出来,白袍抹额,杏眸柳眉,正是跟了他一路的温桃。
从他们下山起,她便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只是她的修为毕竟还是不到家,被含光君发现了两次,也被他发现了一次。
这个少年走近她。
即使献舍回来,他又变成了少年模样,但是他还是比她高出好多,若她平视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下颚。
但是她也长大了。
幼时只能高高抬着脖子仰望的羡哥哥,如今轻轻一抬头,她就能看到他的眼睛了。
是了,就算一个人的样子再怎么发生变化,那个人的眼神是不会变的。
如果说在莫家庄的那晚,她只觉得眼前之人的神色有几分熟悉,那事到如今,那三分熟悉已然变成了十分。
这是魏无羡。
是羡哥哥。
她像是很久没有说话了,嗓子带着些许干涩,又像是怕打碎什么,最后只能用带着颤音的声音,小声地试探道:“莫前辈,你还记得乱葬岗的小桃子吗?”
十三年了,他真的还记得她吗?
魏无羡默然片刻,叹了口气,道:“我记得的。”
温桃的眼神倏地亮了起来,往日所学的克制、雅正在这个时候都被她抛之脑后。
她上前两步,像小时候一样,猛地抱住了眼前人的脖子,将脸颊埋在了他的颈侧。
“羡哥哥,羡哥哥……”她反复地喊着这个藏在心底多年的名字,“阿桃好想你。”
曾以为天人永隔,永不相见,如今却还能重逢于世,她何其幸运。
温桃压制已久的心绪化作了止不住的眼泪。一滴落在了魏无羡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抹温热的水痕。一滴落在了魏无羡的心里,直叫他心底微微发酸。
他几乎是立马慌乱起来。
“小桃子,别哭。”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眼中像是揉碎了星河。
“我不会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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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蓝氏平常一起夜猎的几个少年,看到了温桃不为人知的一面。
“阿桃妹妹最近心情很好吗?”蓝景仪自认为小声地问蓝思追,“怎么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也不知。”蓝思追笑起来,“不过阿桃近日是开怀了不少。”
就连和他们一起被诓进了义城,也是一副开心的模样。
“莫前辈!”温桃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直到等到了魏无羡同样的回应,才仿佛看到他身侧的白色的身影,那活泼的神色顿时少了几分,“见过含光君。”
见温桃声音越来越轻的模样,魏无羡笑出了声。
后来的事情其实并不用他们这些小辈多费心。
虽然众人被迫躲进了小屋,还有人中了毒。
但是只要有魏无羡在,众人便莫名感到了安心。
温桃也是中毒的那几个人之一,这么多年的修炼让她已经不像小时候一样多病,但比起寻常修士还是有几分孱弱。
所以虽然她是在座众人中唯一的女修士,可后厨也还是没她的份。
“要说食辣,这些辣椒算什么。”魏无羡心不在焉道,“你们是没尝过云梦的椒登椒,那辣度……”
“莫前辈对云梦很熟悉吗?”
“……只是尝过罢了。”魏无羡哈哈了两声,移开了视线,“毕竟云梦的辣椒还是很出名的,思追你以后路过那里可以给小桃子带一些,我记得她也挺喜欢吃辣的。”
这句随口说的话,却换来了金凌的一声冷哼。
“他又怎么了?”
蓝思追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莫前辈你有所不知,在阿桃面前是万万提不得云梦的。”
魏无羡一愣:“为何?”
“我也不是很清楚。”蓝思追摇摇头,“只是阿桃不知为何不喜江宗主,却也不告诉我缘由。只知她每次遇到江家修士都是绕着走。”
“还绕着走,她简直是个一遇舅舅就炸的炮仗。”金凌的神情很不好,任谁都不会喜欢讨厌自己舅舅的人,“含光君后来不是都不让她接触江家的人吗?”
魏无羡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沉默下来,搅粥的动作也变慢了。
半晌,他又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孩子……思追,你把粥拿去给大家解毒吧,我去找小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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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找到温桃的时候,她正坐在地上。
少女有几分难受地捂着肚子,一张白嫩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头却紧紧地蹙着。
“快把这粥喝了吧,喝了就没事了。”
温桃接过魏无羡手中的碗,道了声谢,就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在其他人还在被辣得冒汗时,温桃却面不改色地喝了一整碗。
就像魏无羡刚和思追说的一样,她嗜辣。
但身为他的哥哥,他却从来不知道。
看到这一幕的蓝思追眼神黯淡了些许,移开了视线。
而魏无羡见温桃那意犹未尽的模样,脸上带上几分灿烂的笑意。
“好喝吧?”
温桃真诚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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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义城魏无羡并没有找温桃聊一聊,是因为时机不对。
那么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在云梦码头,当温桃挡在了温宁身前,举着剑与金凌争锋相对时。
魏无羡便知,是时候和她好好聊一聊了。
“阿桃,把剑放下。”他叹道,“金凌,你也是。”
那声叫唤如同一瓢清泉,浇在了温桃心间,那躁动暴戾的火苗立刻被熄灭了,化作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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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就算温桃再不情愿,她还是坐上了小舟,和魏无羡一起回到了莲花坞。
魏无羡是和她坐了一条小舟上的。
他见温桃身体僵硬,仿佛极度排斥的模样,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阿桃,那些都过去了。”他拍了拍她的脑袋,“都放下吧,不要再在意了。”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却一下明白了他的言中之意。
她的眼眶几乎立刻就红了。
“可是是他,是他当年……”
温桃说不下去了,即使这么多年,她一直告诉自己该放下了,也以为自己放下了。
但是她知道,那件事始终犹如一根不可触碰的尖刺,梗在她的心间。
即使她再怎么逃避,只要是一对上江澄,就会再次被刺得鲜血淋漓。
“当年的事谁是谁非如今已经说不清了,而我也并不是没有过错的。”魏无羡道,“与其纠结过去,不如活在当下,所以小桃子,忘了吧。”
“……好。”
或许是从此刻起,她才终于尝试去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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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思追最近有些纠结。
这份纠结不仅仅来自于他那莫名的熟悉感和若有若无的记忆,更多的是来自他的妹妹温桃。
在他无意间在她的房内看到了一封写给含光君的书信后。
他又想起鬼将军温宁在莲花坞外和他说的事。
这个被世人惧怕的凶煞非常的鬼将军在提及妹妹和魏前辈时,苍白清秀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魏公子和阿桃的关系不是简单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阿桃对魏公子是十分重要的。”
“……那个时候魏公子虽然什么都不说,每日也都带着……在乱葬岗玩闹,但是我们都看出他是不开心的。”
“……也只有阿桃能让魏公子露出那样的笑容,让他在暗无天日的躲藏的日子里,多几分轻松自在。而阿桃,虽然她时不时就喜欢去捣乱,还常常和魏公子对着干,但是她却是比任何人都喜欢魏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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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将军的那些话让蓝思追更纠结了,纠结到他近日见谁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妹妹温桃。
在他这样纠结了好几日,急性子的蓝景仪终于忍不住了。
他左右看了看无人,便揽上了少年的肩,神秘兮兮道:“思追,我说你最近究竟怎么了?有什么难处说出来给我听听?”
“是啊,有什么说出来就可以了,哥哥。”
温桃的声音也一并响起,惊得蓝景仪心间一跳。
蓝思追还是那犹豫的样子,他看了看妹妹的脸,又瞧了瞧身边的好友,终于下定了决心。
“阿桃,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告诉我可以吗?”
温桃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蓝思追定了定心神,道:“阿桃,你喜欢的到底是含光君还是魏前辈?”
这句话惊得景仪一跳,差点连手上的剑都拿不稳,他颤巍巍地指着面带愁色的蓝思追,还有突然沉默下来的温桃:“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你们说的是阿桃喜欢的人吗?”
“什么?小桃子有喜欢的人了?”
仿佛嫌这边不够热闹似的,魏无羡从拐角走了过来,他眉头一挑,忽略了心下那几分怪异,像是很感兴趣道:“小桃子你快说说你喜欢谁,让你羡哥哥来替你参谋参谋。”
温桃抿了抿嘴,不说话。
魏无羡摸了摸下巴,突然道:“我刚才是不是听到蓝湛的名号了,难不成小桃子你喜欢蓝湛?”
“魏前辈,那可是含光君啊!”
“蓝湛又怎么了,我们小桃子不能喜欢他吗?”
“可是……”
见眼前两人旁若无人地闹了起来,温桃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佩剑被她握在手中咯吱作响。
“那么小桃子你说,你喜欢的到底是谁?”魏无羡吊儿郎当道,“不是蓝湛的话,难不成是这小子?”
他拍了拍蓝景仪的肩膀。
“倘若我喜欢的是你呢?”温桃终于出声了。
魏无羡愣了愣:“……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温桃看着魏无羡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倘若我喜欢的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