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为生》九九野马

34、万恶之源

　　季南只顾着发泄怒气，忽略了姚佩之的脸色，等到保安把人带走以后，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走过就要上楼。
　　“阿南！”
　　男人停下脚步，背对的姿势。
　　“她就是你养的那个小姐？”
　　“与你无关。”
　　姚佩之换上一贯的得体笑容，声音充满警告：“明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我会准时到场。”
　　男人说完头也不回地上楼，把未婚妻独自留在客厅。
　　明天的确很重要，除了高科新城的项目答辩、揭晓二轮入选名单以外，还是姚佩之和季南领结婚证的日子。
　　这是姚家的要求，如果不答应的话，最后的竞标会以无理由方式落选。
　　季南并不傻，没落的姚家这么着急把女儿嫁出去，无非也是想要找棵大树乘凉，而曾经退婚的季家则是他们挽回名声的不二之选。要求在项目开标之前领证，就是想要以夫妻共同财产的名义分一杯羹。
　　季南明白，季安国更明白！
　　没人会拒绝蛋糕，也没人会把到手的蛋糕分出去……
　　*
　　第二天早上，赵十安是被关门声猛然惊醒的。
　　思绪还停留在数不清的黑影浪笑之中，窗外明亮刺眼的阳光让她感到片刻安心。跑到窗边向下看，季南的车刚刚驶出大门，一声低沉的轰鸣加速前进。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想要逃离，迫切的、几乎愿意毁掉一切的离开。
　　她想做小偷，把书房桌上的钱全部拿走，去为心里的少年做手术。事实上她也的确那么做了，巧克力铁盒装三万块绰绰有余。
　　抱着铁盒向小区门口走去，保安再一次把她拦下来，以“季总交待”为理由劝她回去。赵十安哭着祈求，哭声有些夸张，像是年幼的孩子在无理取闹。
　　铁栅栏门开了一条缝，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出去了，结果在门缝中看到了赵财旺和李芸。
　　他们，是来要钱的！
　　遗忘了很多天的“两百万”重回脑海，不知是惊讶还是泄气，女孩儿手里的铁皮盒徒然落地，散乱的粉色纸币倾洒而出。
　　“呀地，这女子咋把钱都扔地上！”李芸迫不及待地从门缝里挤进来捡钱，赵财旺也紧随其后，一把一把地抓起来往衣服里塞。
　　“保安师傅，俺们真是她爸妈，不信你们问她。”赵财旺抬头说着，手里的动作一点也不慢。
　　保安求证的眼神看向赵十安，等不到回答只好开口询问：“他们在这儿等了一早上了，说是你父母，可是季总刚才出门的时候说不认识他们。赵小姐，你究竟认不认识他们？”
　　赵十安点点头，有些磕巴地承认：“爸爸、妈妈……”
　　地上的钱顷刻间就进了赵财旺的口袋，李芸手里的布包也装了不少，此时地面上只剩一个铁皮盒，若是仔细闻闻，还残留着巧克力的醇香。
　　盒子磕坏了一个角，赵十安有些心疼地捡起来抱进怀里，如同里面还有钱一样小心翼翼地抱着。
　　回到别墅，被称为父亲的人先开口：“钱呢？”
　　女孩指指铁盒，又摇摇头。
　　“这他妈的哪儿够啊，老子说了要二百万，你拿这么点钱打发我！”赵财旺恶性不改，扬手就打了两巴掌，打得人嘴角洇出血迹。
　　“楼上……柜柜、有钱。”
　　“快带老子去拿！”
　　李芸站在一边小声嘀咕“不知道这个布口袋够不够装？”说着四处寻找能装钱的袋子，一眼看中了季南摆在墙脚的高尔夫球杆袋。
　　“几根破铁杆子还用这么好的袋子装，有钱人真浪费！”眼瞅着自己男人拽着女儿上楼拿钱，李芸也加快了手脚，把名贵的高尔夫球杆扔在一旁，抱着皮袋跑上楼。
　　季南的书房里……
　　赵十安浑身哆嗦着站在书桌旁，父亲的威严使她不敢有任何反驳的动作，颤颤巍巍地指着保险柜的位置。
　　“这柜子咋打不开咧？你是不是锁了？钥匙拿来！”
　　女孩儿急忙摇头，努力组织语言解释：“没有……钥匙、数数，阿南知道！”
　　赵财旺又拧又踹了半天也弄不开，气得把老板椅踹倒了，指着女孩的鼻子大骂：“老子告诉你，不管你用啥办法必须把里面的钱弄出来，再过几天我和恁妈还来，再没有钱打死你！”
　　临走前，李芸也不打算空手而归，把季南珍藏的好酒一瓶接一瓶装进袋子里。
　　“咱不能白进城一趟，这酒拿出去给你解闷儿喝！”
　　“傻婆娘，算你聪明一回！”
　　除了钱，这一趟算是满载而归。
　　赵十安坐在楼梯上发愣，眼泪一颗一颗落在铁盒上，奏出没有曲调的音乐。
　　此刻的铁盒空空如也，近一年的辛苦忍耐付诸东流。
　　她在想，两百万怎么办？卢野的腿又疼了该怎么办？
　　钱……
　　万恶之源！
　　*
　　卢野没来由地难受，心口像是被人捏了一把，短暂停顿无法呼吸。大东赶忙扶住他的手臂，关心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胃又难受了？我带着药呢！”
　　卢野摇摇头：“没事，不是胃疼，缓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今天很重要，我们这些天的努力有没有成果在此一举了。”
　　“嗯。”
　　心痛过去之后，挺直身板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生人勿进的模样。
　　与上次一样，到达会场之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其它的入选公司代表三三两两地落座，最中间的位置却一直空着，那是龙飞集团的座位。
　　而此刻本应出现在招标会场的季南则带着姚佩之等在民政局某间办公室里，这是季安国“特地”为他们疏通的关系，不需要排队，等工作人员来了签字盖钢印就可以拿到结婚证。
　　很快，三个穿着民政局制服的人进来了。为首的女人四十多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接过两人的户口本身份证开始在电脑上一顿操作。后面的男人抱着一台钢印机，正在着手调试机器。最后的年轻男人则拿着一台照相机，要他们两个跟着去隔壁拍照。
　　姚佩之没有丝毫怀疑，挽着季南的手臂跟在摄影师后面。
　　效率很高，当即拍照立刻出片。摄影师拿着新鲜出炉的照片送去操作电脑的女人手上。
　　结婚申请书签字、按手印，暗红色的结婚证进入钢印机盖章，最后还从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本《新婚指导手册》送给他们。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地有些不可思议。
　　姚佩之脑中闪过一丝怀疑，刚刚发结婚证的女人适时祝贺：
　　“恭喜二位喜结连理，祝你们新娘快乐，白头到老。结婚证请保管好，如有遗失请尽快来这里补办，不然会影响孩子上户口……”
　　一连串的祝贺、警告使得姚佩之不再怀疑，反而对季南露出娇羞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