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为生》九九野马

28、我的笔呢

　　赵十安又过上了之前的生活，以身体为筹码换取微薄的金钱，在季南为新项目忙碌无暇的时候，弟弟赵全安出事了。
　　打架，致人重伤。
　　正念初二的赵全安在学校与同学起争执，用凳子砸了同学的头，致使那个孩子当场血流如注昏死在教室里。
　　老师们把人送到医院，经过六个小时的抢救，最终判定为植物人，即便有机会醒来，也因为大脑严重受损，很大几率会丧失生活能力。
　　校长看在赵家五女——赵带娣的面子上出面调和，对方家长同意不报警，但是索要了巨额的赔偿金。
　　两百万。
　　对于赵家人来说，两百万是天价，别说拿不出来，就连见也没有见过。
　　他们把希望寄托于几个女儿，可是女儿们嫁的都是普通人家，能拿出来一两万都是咬着牙，怎么也凑不够上百万。
　　李芸跑到县里找带娣，在那间小公寓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终于得到一句承诺。
　　“我想办法给你们弄钱，给我几天时间。”
　　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但是只要能弄到钱，李芸和赵财旺一概不问。
　　后来，带娣在几天后真的拿回去三十万，只是脸色很差，像是经历了生死大劫。
　　有了这三十万，再加上其他女儿零散凑来的钱，距离两百万还是差得很远。
　　赵十安便成了他们最后的目标。
　　那一天，艳阳高照，所有的植物都争着吸取养分和阳光，想要开得更加繁盛。赵十安也不例外，数着铁皮盒里的钱充满希望。
　　忽然有人敲门，她跑下楼打开一看，是邢晚。
　　邢晚身后跟着赵财旺和李芸，还有满脸羡慕、不停左顾右看的赵全安。
　　“赵小姐，你父母找到公司去了，季总让我把他们送过来。我先回去了，再见。”
　　“嗯，谢谢…你！”
　　“不用客气。”
　　邢晚离开之后，赵财旺看着偌大的别墅和精装修，顿时确信六女可以拿出来两百万，心情颇好，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赵十安不懂得待客的礼仪，以前父母回家的时候都要提前烧好水泡一杯浓茶，她就遵循以往的习惯去烧水泡茶。
　　赵全安进屋之后毫不约束，到处走着欣赏环境，就连季南的书房也不放过。看到桌上摆着成沓的百元大钞，像拿父母的钱一样从中抽了几张塞进口袋里。又看上了笔架上的钢笔，顺势塞进衣袖，面不改色地下了楼。
　　客厅里，赵财旺和李芸相互搭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男人声色严厉地要钱，女人连哭带求地诉说生活艰难。
　　赵十安并不是很懂得植物人和生活不能自理的意思，只是在听到两百万这个数字的时候愣了神。
　　两百万？和三万是不是差很多？
　　一边是厉声呵斥，一边是哭声凄惨，还有一道充满讥笑的声音：“六姐，你住这么好的房子肯定有钱，不能忘了养大你的爸妈哦……”
　　她被这些声音催命，只剩下点头，殊不知这个动作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赶在末班车之前，折腾了好久的一家人离开了，留下一句“给你一个月，到时候你不拿钱回来，我们再来找你”。
　　赵十安呆呆地坐在花园摇椅上，思考两百万的概念。
　　天黑了，月亮也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圆盘将大地蒙上一层冷光。
　　季南的车由远及近缓缓驶进车库。他从车库后门进入别墅，屋子里一片漆黑。心里疑惑为什么不开灯？还有从不乱跑的赵十安去了哪里？
　　走去玄关处开灯，发现大门开着，顺着门庭过道走去花园，看到坐在吊椅上独自发愣的女孩儿。
　　月光下的人影永远带着美感，尤其是白衣飘飘神色安然的侧影，女孩的美在这一幕背景下无比惊艳。
　　无需挑逗，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足够男人气血翻腾。
　　露天之下，夜色唯美，恶魔变身野兽，侵蚀美景里的人。
　　酣畅淋漓之后，女孩怀着试探的声音问他：“阿南…两百万…有多少？”
　　男人抽离身体，瘫坐在摇椅另一边，毫不在意地回答：“对于我来说没多少，对于你来说很多！别忘了，那桌上的三万块你还没挣到呢。”
　　她无法分辨这话是嘲讽还是调笑，很郑重地又问了一遍：“两百万……有多少？”
　　季南无语一笑，拉着人去了书房。打开半人高的保险柜，里面分为上下两层：上层窄一些，放着几块金条和文件袋；下层则摞满了RMB，十沓一捆，摆放整齐。
　　“喏，这下面的钱是一百万，再有这么多就是你说的两百万了。”
　　女孩看看保险柜又看看桌上，多和少的对比如此明显，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象不出两百万的概念。
　　对于她来说，真的很多！很多！
　　“我的笔呢？”季南突然看到桌上空着的笔架，疑声问道。
　　“笔？我不、知道……”
　　“赵十安，不要跟我耍心眼，那支笔值几万！”
　　“不、不知……道。”
　　“滚出去！”
　　季南愤怒的不是丢了一只绝版金笔，而是怀疑赵十安说谎。
　　他打开电脑调出监控，赵家父母的所作所为和赵全安的偷鸡摸狗一清二楚，也知道了“两百万”的来历。
　　或许是虚荣心作祟，他十分想看看这个女人会用什么方法来要钱。
　　偷？
　　抢？
　　继续拿身体换？
　　还是像古时候一样，用一辈子的卖身契交换？
　　*
　　卢野买了新手机，最新款的全键盘机型，方便随时查阅资料。
　　那个老旧掉漆的直板诺基亚被彻底遗弃，丢在楼梯拐角的杂物房里，同时也把珍藏多年的断线红绳一起丢了进去。
　　有关于赵十安的所有记忆被封存，贴上永不见天日的标签。
　　他不再定时去医院复诊，更拒绝心理医生，专心奋斗在自己的计划中。
　　自从知道莫石川把高科新城的项目拱手送给季南，他的阴暗面彻底释放，身上多了一种商界人士特有的狠厉。
　　这一点大东的体会尤为深刻。
　　在与入驻商家协商活动促销时，因无法满足卢野提出的折扣力度，竟然被限期撤场。
　　按照合约，半价入驻的商家必须全力配合商场的促销活动，并且活动价的百分之十也要上缴，否则将以违约的名义收取处罚金，金额巨大。
　　条款本只是约束，没有人当真，可是卢野却贯彻到底，把不配合的商家治个愣神。
　　要么完全没利润的出货；要么赔上装修和违约金撤店。
　　有人不愿妥协，联合起来公然反抗毁约，卢野找准目标，给带头的几家店一起发了律师函。
　　未等对方回应，一纸诉状告上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