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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梦境 ...

  •   赵十安站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眼睛紧盯着卢野满是血迹的脸,想着能为他做些什么。
      大东发完牢骚,把手里的过期碘伏一扔,朝着赵十安出声:“哎,你男人伤成这样了还不过来帮帮忙,当自己是充气娃娃啊!”
      卢野厉声打断:“大东!我跟她不熟!只不过在街上碰到她被人骚扰帮了个忙而已,你说话注意点,她还小。”
      大东呆住了,不是惊讶两人的关系,而是惊讶卢野说的这番话。
      认识五年了,几乎没有听他说过这么长的话。就算是有,也只是在手机简讯上,但那通常都是给出租屋添置些东西讨论,不是谈话间的交流。
      曾经一度以为卢野是个结巴,多说几个字就会暴露。如今看来,是没碰到上心的人。
      赵十安走到跟前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就用小时候帮弟弟洗澡的场景代入。替卢野脱了上衣,拿起水盆里的毛巾细细擦洗。
      拂过的地方很多伤痕,新的旧的、长的短的,交错纵横,微微凸起。
      这些伤口令人心疼,以特殊印记的方式烙在少年过于消瘦的身体上。
      此刻的卢野是呆愣的,从她帮自己脱衣服那一刻就愣住了,直到温热的毛巾拂过胸膛,才反应过来这是件多么暧昧的事。
      她的眼睫毛,很长……
      她的鼻子,很小……
      她低头的样子,温柔得让人心疼……
      “别擦了……很晚了,你今天就睡在这里吧。”卢野克制住有些沙哑的嗓音。
      女孩还没回答,大东抢先发话了:“我艹,你早说你要带人回来啊,我这刚进门办完事就得走,马子还在这儿睡着呢。”
      卢野没有抬头,仍旧看着赵十安:“那我们走?”
      女孩理解了这句话,仰起头笑,用笑容回答“好”。
      少年握住停在胸膛的手想要起身,可右腿知觉全无,硬生生将他跌倒在地。
      这一跌,碰翻了水盆,下半身也湿透了。
      大东急忙过来扶起他,算是妥协:“得了得了,都伤成这样了往哪儿走啊,你俩好好待着,我回会所行了吧!”转头又推了推那张床上的女人:“哎,你叫什么来着,快醒醒,赶紧走!老子还有事!”
      半裸女人撇着嘴穿衣服,毫不避讳屋里的两个外人。
      赵十安看到她胸口的地方有朵花,像是身体上的画,艳丽精致,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卢野悄悄在她耳边出声:“喜欢?”
      女孩点点头,把那朵花的样子记了下来,同样,少年也把那朵花的样子记在心里。
      大东和那个女人离开之后,出租屋安静下来,只剩他们两个人,一个坐在床边光着上身,一个蹲在他的腿间擦拭胸口干枯的血渍。
      “脱裤…只,事了……”
      “你说什么?”
      赵十安深吸一口气,又说了一遍:“脱裤只!事了!”
      少年哑然失笑,突然明白了——喜欢的女孩吐字不清。
      是的,喜欢的女孩!
      在她拿着拖把挥向那些流氓的时候,他把这两个字放在赵十安的名字前面,喜欢的女孩,喜欢的赵十安。
      跟张颖的感觉不同,他从那一刻起就决定,要保护他的喜欢,拼了命地保护。
      脱下已经完全侵湿的裤子,像大东刚才一样在这间屋子里只穿着内裤。
      年轻的荷尔蒙从不缺席,只好用手虚虚地压着某处,不想太过于暴露。
      赵十安像是小时候照顾弟弟一样很尽心地帮他擦拭全身,然后半倚在床边,拥着少年的头哄睡。
      沉默的暧昧,没有多言的感情……
      落在肩膀上的手有节奏地拍着,她嘴里哼唱的曲调绵软悠长,清澈干净。
      他的脸倚在柔软的地方,没有联想到任何色情,反而感到安心,顺着胸腔发出的共鸣震动,无比安稳地睡着了。
      这一夜没有做梦,睡得极为香甜,是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香甜。
      在她的怀里……
      在没有发生任何事的夜里……
      他像只垂死的兽,以她的气息续命。
      *
      赵十安看着怀里的睡脸,僵硬的嘴角缓缓落下来,在漆黑中展露最原始的表情。
      第一次尝到被保护的滋味,源于卢野满身是血的拥抱。
      这样的感觉太美好,就像是记忆里的蝴蝶。
      蝴蝶是在被爷爷打到半死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那时身体很疼,浑身像火烧一样的疼,可蝴蝶还是愿意停留在她手上,挥动着美丽的翅膀,用无人理解的方式施以安慰。
      怀里的少年如同那只美丽的蝴蝶……
      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到自己在山间采蘑菇,巨型蘑菇如同一间遮风避雨的小屋,怎么采都采不完。她很开心,站在蘑菇伞下翩翩起舞,忘了回家的时间。天黑了,周遭一片漆黑,这朵蘑菇伞下却亮如白昼。身旁的菌柄闪着七彩光斑慢慢变成了一个人,很温柔很温柔地告诉她“我叫卢野”。
      这是一个没有瑕疵的梦,完美的就像是理想生活。
      有可以卖钱的蘑菇;
      有遮风避雨的小屋;
      还有保护她的卢野。
      清晨,赵十安在窗外的麻雀叫声中苏醒。老式四合院的屋檐下总是会有这些灵动的生物,它们并不惧怕人类,反而与这个世界和平相处,用自己的叫声唤醒周围沉睡的梦境。
      半倚着床头睡了一夜,脖子有些酸痛,不忍心叫醒怀里的人,悄悄抽出胳膊去了院子里打水。
      刘叔正在水龙头前洗脸,看到女孩儿从卢野屋子里出来打招呼询问:“大东带回来的?”
      女孩儿快速摇摇头,用姿势否认。
      男人惊讶地抹了一把脸继续说:“卢野带回来的?”
      她笑了,卢野的名字是笑容的源头。
      刘叔用毛巾擦擦脸:“不会吧,这小子从不带女人回来啊……你不会说话?你是哑巴?”
      得到的答案仍旧是摇头,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一字一字,很刻意地说出自己的名字:“俺叫…赵、十、安!”
      “十安?好名字!卢野呢,还没起?”
      “呃!”
      “我做了早饭,叫他起来吃点再睡。”
      “呃!”
      虽然奇怪女孩笨拙的回答,男人也没多想,权当女孩子害羞见着生人别扭罢了。
      赵十安蹲在水龙头前洗脸漱口,又把昨晚的毛巾涮洗得干干净净,心里装着充盈的满足。
      接了半盆清水回屋子,等卢野醒来洗脸。
      趁着他还没醒来的时间,女孩利索地收拾屋子,擦擦洗洗,挪挪摆摆,总算是个像样的住处了。
      直到刘叔在院子里又叫了一声他们的名字,卢野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赵十安凑近了些,发现床上的少年呼吸很粗重,全身都有些发红。他的右腿清晰可见大块淤青,碎掉石膏的那只手也呈现一种扭曲的姿势。
      她有些心疼,蹲在床边探出手去,想要帮他把淤青揉散一些。
      手指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她慌了!
      卢野全身滚烫,跟弟弟小时候发烧一模一样。
      小时候因为她负责哄弟弟睡觉,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弟弟发烧的情况,被爷爷奶奶关在猪圈里好几天不让吃饭。她只好跟猪抢食吃,好在邻居看她可怜通知了村长,这才被放出来挨了一顿打了事,可弟弟在县里的医院待了半个月才回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卢野的发烧没有令她觉得害怕,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的念头就是出去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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