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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南柯一梦 MCMLXIIIa ...

  •   这么多人一起拔足狂奔,想要不被发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就在他们冲进漆黑的树林时,空地中央篝火边上的高卢人立刻就被地面传来的杂乱脚步声吵醒了。利用熟睡之人初醒还不甚清醒的时间,剩余30余名受伤程度不同又手无寸铁的生还者当即向四面散开逃散进了黑魆魆的树林。

      一百多名看守押运他们的士兵立刻乱了手脚,一时间犹豫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

      温知夏和秦究在漆黑又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狂奔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高卢人暴躁的怒吼和尖叫声,才逐渐慢下脚步。

      “你等等!”秦究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温知夏的身后,直接把她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警觉的扭过头去,才发现黑暗中那个高大的人影正在自己心口处的口袋里掏鼓着什么,便略带薄怒的问道:“你又在干嘛?”

      秦究神色看起来凝重极了,有几秒钟根本没答话,搞得温知夏都根本不敢用力换气。直到他的手像在衣襟下方摸到了什么,神色才逐渐松了下来,露出了一个笑容:“噢——太好了,只是掉在衣服里面了,幸好没有丢!”

      温知夏狐疑地借着被枝叶打得破碎稀薄的月光向他张开的手心望去——
      原来是两枚打好的银戒指。

      “差点以为你听到附近有追兵呢,”温知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的感情被欺骗了一般。
      随着奔跑而狂跳的心脏逐渐在手掌下缓和下来,她也尝到了一丝重获自由的喜悦,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话说看你之前跟他们部署,还误以为是要准备去抢劫押送队伍的武器呢,谁知道你这是将逃兵的精神贯彻到底了!”

      “打不过的,”秦究这下放心了,将两枚戒指珍惜地重新放回去收好,“我这些手下身上带的伤都挺重的,队伍里也有很多女人,你这样的勉强能打一打,那些十几岁的小姑娘呢?一开打了根本照顾不过来。只能让那些伤势稍轻的一人背一个就近的伤员和孩子,往树林里四散跑开。这样能迷惑高卢人,让他们被迫缩小追击范围,如果幸运的话,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是能逃脱的——”

      “而且这树林黑得诡异,夜里很容易迷路,也就危险异常,”温知夏刚接上话,却突然感觉额头上留下了一片温热的液体,她用手一摸凑在鼻尖闻了才意识到是自己额侧的伤口刚刚又被暗处的树枝划开了,“我们人少,他们人多,必须要权衡一下追击我们这些伤病败将还有没有必要,因为这种原因再折损兵力实在得不偿失。”
      她将指尖的血珠甩掉,又顺手从一地的枯枝败叶中捞出两根险些绊倒她的长树枝,递了其中一根过去给秦究当作手杖借力:“秦大佬啊,你长大啦!都能顾全大局、权衡利害了!军师很欣慰。”

      “我好像比你年纪大吧,”秦究嗤之以鼻,“怎么轮到你来教育我了。”

      这才刚插科打诨了两下,他们立刻就意识到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准备上哪里睡觉?”

      随着他们往大山的方向进发,周围的植被越来越稀疏,也越发的高耸。
      “这么高的树,你爬得上去?”温知夏抚着手边那棵树干粗壮、看起来足有几十米的银杉。
      秦究仰起头看了看:“爬上去也没用,根本没有合适的地方能支撑住人的重量。我看还不如看看脚底下有没有松鼠朋友的贮藏室,招待我们一下。”

      “这个思路倒是不错,”温知夏借着月光简单环视了一下四周,“我们可以找找栗树,一般比较矮一些,运气好的话能有板栗吃。
      “不过眼下还是赶紧找休息的地方吧,你手臂和腹部的伤不轻,你自己处理了没有?”

      “都两天过去了,”秦究看起来根本没所谓。

      温知夏一边走着,一边透过月光打量着他的脸色,只觉得并没有一般失血过多之人应有的煞白脸色和唇色,心里不禁暗叹大佬果真是怪物。
      那天她被秦究安排在钟楼上隐蔽“狙击”,突然瞥见一高卢士兵的剑将他的腹部划开了一道血口。只不过鲜血喷涌出来的瞬间,高卢人的脑子也被温知夏的利箭炸开了花。

      “我觉得你家大考官要是知道你不包扎伤口,肯定得家暴你,”温知夏经此一役越发觉得游惑这尊大佛的确是要挟秦究的绝妙借口,于是再一次搬出来举例论证。

      “害,只要你不说,他也不会知道。”秦究迈开腿踩上一块突出的巨石。

      他们相顾无言地走了一会儿,随着地势逐渐变高,需要手脚并用攀爬的地方越来越多,两个人都默契的丢掉了临时用作手杖的树枝。

      “我看今天要不就在这里吧,”秦究轻轻喘着气,探出头瞅了瞅他们现在所在的高度,顺便拉住温知夏的手,帮助她成功攀上这个背阴陡坡上突起的小石台,“走了这么远,也没见有野兽的影子。”

      “哎——行,”温知夏拍了拍手,掸掉灰尘,一屁股坐在地上,揉了揉酸痛的腰椎和大腿。
      秦究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经过两天一晚、超过60个小时的神经紧绷没有合眼,论谁都会感到疲惫不堪。

      “你知道吗?”温知夏眺望着挂在天边的弯月,转回了刚刚被他们搁置的话题,“我倒觉得你应该坦诚告诉他你这两天的经历。”

      “噢?”

      “我一直觉得你们俩之间的问题没有解决,”温知夏平静地对抗着席卷而来的困意,“从你那篇惊世骇俗的小论文,到后来游惑在角斗士决赛里弃赛,再到这次投降,都是如此。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去剪发那天,我在鱼酱店门口跟你说的话吗?我觉得你显然没跟他坦诚地说清楚。[1]
      “根据我的观察,你们两个大概都是习惯独立行动的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俩有牵挂了,还是亲密关系。想做什么之前最好还是现跟彼此沟通一下,否则就会出现诸如角斗士那次沟通不当的情况。这对你们两个来说都不好。
      “我觉得还是要逐渐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你们两个都需要改变,坦诚在我心里,是爱情里最好的品质。”

      听完这一大段发自肺腑的感言,秦究干笑了几声,开口道:“我就是觉得挺神奇的,你一个母胎solo的人,居然能有这么多经验。”

      “谁说我是母胎solo了?”听了这大放阙词的断言,温知夏惊愕地发问道。

      “你不是吗?”这下轮到秦究困惑了,仔细思考了一下好像也体味出了这话的些许不合理之处,果断卖了队友,“行吧,魏芷莹说的。”

      温知夏的思绪飘回了几年前自己沉浸谋划喀提林事件的时候,好像魏芷莹的确在无意中问过一次,大约是好奇她这种姑娘会看上什么样的人。只不过那时候她的脑子终日被各种可能性的推演和分析占据了内存,应该根本没有搭理这种无聊的提问。

      “也不怪她这么想,”温知夏自我挖苦道,“虽然不是母胎solo,不过也跟是差不多了吧。”

      “哈哈,不瞒你说,我还挺好奇的。”

      秦究大佬可能真是累了,温知夏心里想,连这种无聊的八卦都开始感兴趣了。

      “也没什么好讲的,就是分手比较惨烈,我觉得我们实在是无法再从这段感情里获得任何快乐,我甚至都能看到毫无意义和充满争吵的未来,考虑好了就向他提了分手而已。”

      温知夏记得,那是一个冬季的夜晚,她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头,和自己的前男友明确摊牌。面对前男友极力的挽留和痛哭流涕,她一开始还能保持面无表情,但到最后不自主的也被这触动的一幕感染到了,情不自禁的也泪流满面。

      “后来他居然要跪下来求我!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他的胳膊肘!要是我没反应过来,他真的跪下了,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你够狠的,”秦究目光闲散着凝视着挂在夏夜星空中的那一轮月亮,无声的笑了。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温知夏撇了撇嘴,“至少他在我心里还保留了最后一点尊严。”

      在成功的挽救了前男友岌岌可危的尊严后,她甚至更加确信这个人并非自己的真命天子,便越发的坚持要分手。

      “这得多差劲一个人,才能让你毫无留恋,”秦究感慨道。

      “不,恰恰相反,”温知夏嘴角爬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微笑,“他是个很好的人,即使我很心痛、也恨铁不成钢,但我不会诋毁他。”

      就连秦究听到这话都无奈的捂了脸表示服气。

      那是分手后的第三天,她刚刚从学校回家,就收到了一个之前只有泛泛之交的朋友的消息:

      “知夏知夏!你知道吗?你前男友那些哥们儿,有一天我听到他们背后说你坏话!”
      “他们说你是渣女,说你物质,说你现实!”
      “你说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坏的人呢?”
      “欸!知夏!你在吗?你回我一句消息啊!”

      温知夏只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这几行字停顿了几秒便毫不犹豫地把这个人拉黑了。
      完事后,她记得自己若无其事的将手机随手扔到桌子上,从书包里翻出电脑就开始按部就班的进行自己的学习计划。
      但无法控制的,“渣女”、“物质”、“现实”,这三个词就像一把棱/刺,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口,留下了一个呼呼灌进冬日寒风的大洞。

      我真的是个渣女吗?我是个物质又现实的人?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试图分析这些词语背后的意思,可处理分析这些恶意的评价和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着实不是她的强项,想着想着便索性坠入了梦乡。

      “你说得对,”温知夏将自己右臂搭在身旁的石块上,充当肉垫将头枕在上面以缓解脑震荡的后遗症, “听我一个没什么成功经验的人谈恋爱经验的确有点扯淡,所以一个字别听,也是对的。”

      “但你说的有道理,”秦究低沉的声线合着周围树林里的蛐蛐声、草叶摇曳声,以及时有时无的风击山石声,竟然颇为和谐顺耳。

      “那是,”温知夏将自己的胳膊换了个方向,可依然耐不住被压麻的命运,“虽然我实战经验比较失败,但我会观察总结啊,下次肯定就能解决处理得更好了。
      “你怎么这么精神啊秦大佬,你还不睡吗?”她的话音越来越低,甚至困得闭上了眼睛。

      “你困就休息吧,”秦究好笑的说。

      只不过一会儿,温知夏的声音便再度在静谧中响起:“欸秦究,我记得你腿没受伤吧?”

      “没有,怎么了?”秦究的声音依旧清醒。

      “来借我枕枕,我这脑袋挂彩了,枕不了硬的地方,胳膊又太疼了!”说完,还没等秦究答应,她便一个回身躺在了他的腿上。

      “我这可是多么痛的领悟啊,发自肺腑的恋爱经验分享,不能没点报酬。”温知夏咕哝着翻了个身,只留了后背面对他。

      一番狂妄之词连秦究都暗暗咋舌。
      他仰头靠在石壁上,不禁怀疑温知夏这次的脑伤实在是内伤严重过外伤。
      可过了半晌,待她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深沉,还是解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她愈渐消瘦的身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1章 南柯一梦 MCMLXII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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