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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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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锐最近有些不对劲。
宋谦也没有特别留意，他本来就不是细心的人，但这感觉就像赶不走的蚊虫，时不时就在眼前晃一下，让人想忽略都难。
比如现在——宋谦上次洗衣服洗得急，忘把衣服里的纸掏出来，把祁锐一件外套上弄得全是纸屑，现在这人正抱着衣服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祁锐你发什么神经，你这衣服穿了都快十年了，弄上就弄上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宋谦腿上放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一头，斜眼看正揪着纸屑的祁锐说道。
祁锐闻言横过去一眼没说话，拿起衣服赌气似的抖了抖，飞起来的纸屑晃晃悠悠地洒了一地。
“你干什么？！”宋谦一惊，顺手拿起旁边的抱枕向他砸过去，有些心疼地看着刚拖过的地，“你再抖一下试试！”
祁锐挨了一下，有些不服气地瞥了他一眼，拿着衣服起身朝卧室走去。
“什么毛病......”宋谦站起身边嘟囔边去墙角拿扫帚，越想越气不过，回头又朝卧室吼了一声，“你看你什么毛病！”
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
情理之中，祁锐这人本来很少和人理论，但是行动力极强，宋谦和他恋爱时期吵架时他都不会哄人，隔几天宁愿送些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也不愿意说两句好听话。
扫地的时候宋谦本来是有点生气的，这么多年了，祁锐做家务活的次数屈指可数，自己偶尔忘掏次纸还成罪过了，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以前他可是随手套上衣服就走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衣服了？
在乎衣服不就是在乎外表？都十年老夫夫了他在乎外表给谁看？
同性恋不同于异性恋有法律保障，全靠两个人互相信任。高中老班劝说那些早恋的同学时，最后总会恨铁不成钢地加上一句“海誓山盟有个屁用，上下嘴皮一碰，现在说得好听，最后结婚修成正果的能有几个”，宋谦那时候靠在窗边转着笔，每次听到这句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更何况即使他兑现了，对象也不一定是对你。顾城要用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后来把妻子杀了，卢梭这么一个伟大的教育家，却转手把自己五个孩子全送进孤儿院。
这个信念坚持了十八年，没想到大一遇见祁锐，自己的爱情观全崩塌了。不仅相信了海誓山盟，还信了快十年。
宋谦扫完地躺在沙发上有些出神，又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祁锐手腕上多的那块腕表，还有这个月总觉得他加班次数比以往要多......怎么想怎么奇怪，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微信，滑到下面向备注杨声的人发了一条信息：“他最近怎么样？”
对面倒是很快回话。
杨声：[图片]
杨声:他今晚去了酒吧，但是只和经理聊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异常。
宋谦心里一凉，打开照片仔仔细细地看着，一个高瘦的男人手拿着一杯鸡尾酒，灰色长款外套是巴宝莉的限量款，黑色西装长裤，五颜六色的光打在他身上，隔着屏幕都感觉到暧昧的气氛。
想不到祁锐这么个大忙人，还能抽出时间来酒吧啊！
先不提祁锐向来不喜欢酒吧的气氛，他这段时间也从来没给宋谦说过去酒吧的事。
宋谦回了一句：“要一份他的最近这段时间的行程表，越详细越好。”
对面立刻回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便没了动静。
宋谦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有些出神。他找私家侦探不是一年两年了，公司事情多，只能用这种方法保证祁锐的去向。不是他不相信祁锐，只是觉得能多一重保障，花钱买个心安。
找了那么多年，不想看到的还是来了。
电视里正放着动物世界，一只蟾蜍正在湖边静坐着，突然猛地伸出长舌，卷走了面前飞过的一只蚊虫。
——
祁锐在卧室里揪了半天纸屑也揪不干净，一气之下对着衣服又拍又打，抖了好几次，等衣服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地上的纸屑已经洒得到处都是。
他满意地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想起来宋谦的话有些不满地皱了下眉头，最近总觉得他干什么都不上心，今天早上出门连袜子都没穿一对，一黑一灰，看着挺扎眼的。
视线顺着衣服从上到下扫了几遍，不经意瞥到了地上的纸屑，祁锐心头一慌，条件反射似的朝门口一看，确认没动静后，他做贼似的用脚把地上的纸屑聚成一堆，迅速又熟练地往床下一踢，顺带着人也躺在了床上。
他一边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提醒家政阿姨打扫床下，一边又忍不住抱怨，宋谦这轻微洁癖什么时候能改改。
祁锐当初追宋谦的时候也没想到他还有轻微洁癖，就只觉得他干净，长得干净，眼神干净，穿衣风格也干净，178的个子不高不矮，身材很好，经常穿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一条破洞牛仔裤，也没有多余饰品。
干净的男生在男生女生群里都受欢迎，开始祁锐也拿不准他是不是弯的，想追又不敢追，只能先从兄弟做起，接触了一段时间旁敲侧击问了几次，才发现原来这人自己都不清楚。
不确定就是不拒绝，不拒绝就是同意！祁锐一咬牙一跺脚，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往宋谦邮箱里发了一个程序代码，那代码花了他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运行之后是一段表白心意的话，晚上祁锐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宋谦才回复了一个省略号。
他心里一凉，正准备老老实实地接受好人卡，宋谦发过来一句“这代码谁做的？”
祁锐忙不迭回道：“我做的。”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等得祁锐心慌意乱，过了好半天对方才回复一个“嗯”，算是勉强同意了。
这一答应就是十年。
十年了，从十八到二十八，祁锐深知宋谦过得比自己要难得多。祁锐初中就出了柜，家里人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业后自己一直深造当了大学老师，宋谦自己开了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一家人觉得生活也算稳定，默契地对这件事闭口不提。
宋谦的情况就不一样，宋母先是觉得祁锐把他儿子带坏了，跑到学校大闹一场，后来又觉得儿子生病，非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最后差点和他断绝关系，一直到现在母子关系都很平淡。
宋谦为了他真的是破釜沉舟，直到现在他还经常想起毕业夜的那个晚上，两人折腾到天快亮才睡去，迷迷糊糊间他听到宋谦趴在自己耳边轻声说“祁锐，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求你，别让我失望。”
宋谦的气息温热轻缓，吹到耳边酥酥痒痒，语气里带着恳求和决绝，祁锐当场眼泪差点掉下来。
祁锐作为一个在深情和理性之间反复横跳的男人，一时冲动去了南街那家有名的GAY吧，准备在十周年那天包一晚，给宋谦一个惊喜。
还有三天。
祁锐在宽大的双人床上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心里有些窃喜，还有点期待宋谦到时候感动的样子。
“傻笑什么呢？”宋谦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过来，吓得祁锐一激灵。
“没什么。”祁锐收敛了笑意，收拾了有些激动的心情，坐起身说道。
“怎么还不睡？”宋谦看了眼衣服，又往垃圾桶里看了看，“祁锐，垃圾桶里没纸屑，你怎么弄干净衣服的？”
“这就睡。”祁锐故意回避了第二个问题，心虚地拿起床头的水喝了一口，“课题还没赶完，学校急着要，明天晚上可能回来晚点。”
宋谦只深深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