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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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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承跟人吃完饭出来,让没有喝酒的下属送喝了酒的回家,自己也准备叫个代驾回家睡觉。
然而刚刚掏出手机,就看见马路对面有一个身影,像丢了魂儿似的,晃荡着拐进了对面胡同里的酒吧街。
沈承的眼神跟着那个身影过去,之后回过神,看了看车,也过了马路。
常榛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会点上一瓶酒,再要一只酒杯。反正等沈承进去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灌下去了三杯酒,又把杯子递给吧台后的老板,让他继续加冰。
酒吧里的驻场歌手唱着一首旋律优雅的情歌。常榛看着加了冰块的杯子被老板推回来,伸手去拿,余光发现身边隔着一个座位的地方又坐下了一个人。
那人只要了一杯西瓜汁。
常榛继续自顾自地喝酒。
——不用担心被认出来,反正认识他的人不多,并且他还戴了帽子。
然而旁边那人好像总是扭头往他这边看。
常榛本来心里面就窝着火,被看的烦了,干脆也扭头过去,皱眉对上了对方的目光。
——下一秒,他的火气就被沈大投资身上的光环给压了下去……
常榛讪讪地收了眼睛里面的不耐烦,把鸭舌帽抬高了一点,心虚地问了声好。
沈承笑了笑,问他:“你心情不好啊?”
常榛也笑了笑,没太多解释。
沈承又继续不解道:“不是都杀青了吗,最近还在忙?”
之后对方又想了想,问道:“是公司的事情吗”
常榛摇头,答道:“那倒不是,”他继续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是我的一点私事儿。”
然后,说归说,常榛给自己倒好酒后,端起酒杯恭敬地轻轻碰了一下沈承的西瓜汁,真诚道:
“沈先生,之前一直没感谢您,择日不如撞日,谢谢您认可我的工作。”
“不客气,”沈承又看着他笑了:“我是觉得你演得很好,之后有了新戏,合适的角色还得找你呢。”
常榛干了那杯酒,被冰块润过的酒精划过喉咙时也不觉得很烧。他还没醉,脑子里只盘旋着三个字:
老狐狸。
沈承这话相当于什么都没说,他并不能得到更加有用的信息。
他继续给自己倒酒。
沈承用自己的西瓜汁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酒,问道:“这几天休息得好吗?我以前是不知道,后来了解多了才发现,你们在剧组是真的挺累的。”
这种累,包含了日常的早起化妆、等戏拍戏,而对于番位不够的演员来说,可能还会有主演和工作人员有意无意的欺压。
常榛在圈子里也有些年了,原野不重视他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平时拍完这部戏没下部也可以想象,但在剧组受过多少委屈,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知道了。
“也还行,”常榛回他道:“其实也不是很累。”
他又喝完了半杯酒,似乎是对上一句话的补充,又说道:“下了戏会比较累。”
“这怎么讲?”沈承问道。
“拍戏的时候只想一件事情,下了戏要考虑很多事情。”
之后他就又不说了,只自顾自地给自己倒酒。
沈承看着那瓶四十多度的酒。它已经被常榛喝下去小半瓶了。
他担心地看了一眼对方倒酒的手,试探道:“你的酒量还不错啊。”
常榛笑了一下,和他碰了个杯子。
——其实一般。常榛抿了一口新倒出来的酒。
但喝多一些可以麻痹神经,就不会再想起那些让他不开心的事情。他只要保证自己留着一些理智,能到家就行。
但其实也不该这样,尤其是,旁边还坐着一个行为不怎么好解释的投资爸爸。
常榛知道自己有点醉了。因为按照常理和逻辑,他见到沈承之后,应该马上切换到工作状态,把心里面的那点压抑和不快抛到脑后。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依旧自顾自喝酒,完全不顾沈承的感受。
并且,他还发现,自己好像在潜意识里真的相信了沈承给他递名片的逻辑:他就真的只是想找他演戏。
常榛又喝了一口酒。冰凉的酒精使人喝过一口后还想着下一口。他有意无意地听着驻唱歌手空灵婉转的歌声,抬头看吧台上方悬挂着的一排排高脚杯。
——平心而论,沈承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酒友,因为他是个好的倾听者。
常榛看着头顶上那排看似坚硬又漂亮的高脚杯,突然转过头来,问了沈承一个自己清醒时,绝对不会问的问题:
“沈先生,你说我演的好,但演员需要坚定的决心和意志,你觉得我坚定吗?”
不管沈承怎么觉得,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疯了。
沈承似乎也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愣了一下,又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坚定的含义,在每个人心中都不一样。”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有不想做的事情。”
对于想做的事情,当然是坚定的。
“你想做它吗?”沈承轻声问道。
常榛低头看着面前桌上的酒杯,不可查觉地点了下头。
之后他又突然转过来,看着沈承,问他:“那你呢?你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沈承道:“有。”
常榛看着他的眼睛:“那你身边的,朋友……”他顿了顿:“亲人,支持你做想做的事情吗?”
于是沈承明白了。
——网上其实没有太多关于常榛的资料,沈承也不想大肆地从自己的朋友那里收集常榛的信息。但他大概知道常榛现在联系多一点的,应该只有母亲。
所以事情就很好解释了。一个单亲妈妈对于自己孩子的保护欲和情感寄托而衍生出的控制欲,他知道会有,但无法想象有多大。
他看着心情低落的常榛,缓缓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我其实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有一些会与他们不谋而合,但也有一些,我不会和他们说。”
那我呢?常榛没有听到能让自己解脱的答案。
——我只有一件想做的事情啊,而且她已经知道了。
他看了看杯子里还漂浮着一点点小冰块的酒,点点头回沈承道:“我知道了。”
之后他把酒连着冰块一饮而尽。
冰块含在嘴里的凉意让他清醒了一点。他看了看沈承,从高脚凳上慢慢蹭下来,又拿过了自己还没喝完的半瓶酒,对他道:“谢谢您,沈先生,我该回去了。我今天状态不好,改天请您吃饭。”
“嗯。”沈承点点头,也从凳子上下来——
“哎,你行吗?”他看着常榛脚步有点虚,赶忙问他:“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常榛顿住脚步,突然转过身来,不解道:“送我?你之前不是和客户喝酒吗?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行,看来是真醉了。
沈承无奈轻声解释道:“我叫代驾,先送你回家。”
“那不用,太麻烦了。”常榛摆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我打出租。”
他觉得自己还有三分清醒,认为自己好像不太能和沈爸爸一起走。
他走出酒吧,迎面正好来了一辆出租车,遂赶紧招手让它停下。却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坐好,后脚沈承也跟着上来了。
常榛:“?”
沈承编瞎话道:“顺路,师傅走吧。”
沈承自己都不太清楚跟上来的原因,他最终把它归结为不放心。又想了想,他认为这个不放心是出自担心常榛被认出来。
常榛看着他愣了一下,只和司机说了一个大概的区域。
于是沈承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常榛好像确实也不太容易被人骗。
在之后的一路上,常榛都在拐弯抹角地想让他提前下车,只在一段司机刹车和启动比较猛的路上才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就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借着酒气问道:“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沈承心里一惊,但还是如实道:“应该在剧组见过。”
“不是,我是说再之前。”
沈承低头看着他,想了两秒,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距离常榛报出来的街区还有两个路口时,沈承终于和司机师傅说,在前面把自己放下就好。
他下车后又拦了一辆出租,正好和常榛的车顺路一小段距离。
然而,沈承没想到,常榛坐的那辆出租车还没走到下一个路口,就被一辆私家车追尾了。
沈承:“!”
常榛跌跌撞撞地下车,不再管出租车司机和私家车主之间的扯皮,只觉得胃里的酒精一阵翻滚。
然而,他晚上并没有吃饭,蹲在地上干呕了一阵,却只感觉自己吐出来了一些气化的酒精,冲的头脑更晕了。
——刚刚,沈承下车后,他如释重负地又喝了一口酒,却没想到这口酒咽下去还不到半分钟,自己的五脏六腑就跟着追尾颤了几颤。
然后,那口酒就好像触发了身体的什么机关,即使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都没能给压下去,只觉得一阵一阵地往上涌。
再然后,他就又看到了沈承。
常榛认命了。
——他觉得这个沈承不是从远处走过来的,而是从他脑子里蹦出来的。
他迷迷糊糊地听这个沈承说道:“我们真的见过,你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人啊,表面看上去闪闪发光,实际上去酒吧只点一杯西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