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君（家庭教师同人）》夏特爱尔

27、二十七

　　汀抱着风太，遵循指示七拐八绕来到了临镇废弃的游乐场，黑曜乐园。废弃的建筑物里有的不仅是爬虫和杂草，还有一群弃世或被弃的边缘分子。身为人类却唾弃人类，厌恶人类又离不开人类，力量不足无疑对抗世界，只得苟延残喘依托于人类的废弃物。
　　不知这里所孕育的，是怎样的一群人，有着怎样的目的怎样的梦。
　　她从地下停车场进入黑曜乐园，逐渐接近了黑曜的权力中心。几个学生喽罗不明就里、糊里糊涂地凑上来，被汀利落的几脚踹翻。她随即加快了步伐，长驱直入，绕过转角之时，忽然背后生风。汀一手护住风太，另一只手用未出鞘的贝里刀敲中敌人的后颈。对方发出一声动物般的吼叫，又冲了上来。汀提了一下自己靴子上的消息，鞋底出刀，抬脚稳稳架上对方的脖子。
　　诚岛犬。汀看着眼前的脸，和记忆中的照片重合。
　　接着汀踩上诚岛的肩，猛地跳开原来站立的位置。黑暗中扎在地上的几根针反射着微弱的光，像是窥探秘密的眼睛。
　　汀将风太放下，几个连续踢击封住诚岛的动作，然后出刀将yo-yo的线缠在刃上，一个肘击打向另一人的胸口。她在攻击得手后来了个后空翻，落到了下一个转角处，直起身。
　　这一个是柿本千种。
　　瞬间呼呼作响，巨型铁球飞了过来。
　　这次是北意大利最恐怖之人，兰兹亚。
　　不可恋战。
　　汀跳上铁链，飞奔至兰兹亚面前，虚晃几拳后使用幻影技法避过直击，来到了一个广阔的房间。
　　她转过脑袋，不再看这三个人，转而盯着不远处沙发上的黑影：“你的手下就是这么迎接客人的么，桦根君。”
　　对方发出一阵轻笑。
　　柿本推了推眼镜，停止了攻击。诚岛“嘁”了一声，也解除了战斗模式。兰兹亚收起铁练球，默默蹲到角落里去了。汀于是转身，走向风太，蹲了下来，把他抱起。
　　“或者，你会更喜欢被称为，六道君。”
　　黑暗中六道骸的眸子熠熠发光：“让精力充沛的孩子们发泄一下也是好的。难为你没有下杀手。”
　　“如果真地对他们下杀手，我想接下来的谈判也是不会有的。”汀眯起眼睛，摇了摇头。“你在试探我。”
　　六道再度轻笑。
　　汀环顾四周，接着微弱的光线注意到这里曾是个保龄球室。她接着低头看了看风太，发觉他正处于失神状态。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把风太的头放到腿上，想用手指抚下他的眼睑，但没有成功。
　　“kufufu......真是温柔呀，艾斯特拉涅欧的家主小姐。”凤梨头的少年双手托腮，右半边头发被撩起，露出红色的六道之眼。“我还以为艾斯特拉涅欧完蛋了，没想到又被人扶了起来，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小女孩，着实令人惊讶。”
　　“别说得像个老妖怪，你的身体不过十五岁，”汀目光清澈，“就算有前世的记忆，那也不过是既视感，是这一世的你没有经历过的东西。”
　　记忆这种东西，自然也可以作假。上辈子和今世的他，差别不只在于□□。
　　“不论如何说，那都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经验，也许你活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六道回答，“也就是它帮助我活了下来，从而使我成长为强有力的反派角色。”
　　六道称自己为反派，而她的立场何在？像她那种人，又怎能称自己为正派。
　　“桦根，是尸的意思，”汀用手指挡住射向风太眼睛的光线，“你是想讽刺我们的存在么？”
　　六道骸笑。
　　“怎么会，我讽刺的，不过是名为理想的私欲。”
　　理想。
　　汀突然想起了什么，口中念出一个名字：“日辻真人。”
　　充满阳光理想的他，沉溺暴力的他，住院退学的他。
　　六道点头：“他是献给胜利之神的祭品。”他顿了顿，又说：“人类就是最棒的羔羊。”
　　“你......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打开门，铺好道路而已。毫不犹豫的在这条路上前进的可是他本人啊。沉溺于血腥与暴力是他自己的意愿，想阻止的话随时都可以。不过，他自己选择了在这条路上前进……甚至满不在乎殴打自己重要的学弟。”
　　汀陷入沉默，良久抬起头：“但你不能否认是你给出了诱惑。人人都有私欲并希望达成，只不过觉悟程度不同，心有强弱之分。你说你给了他选择，但他其实没有选择。”
　　六道耸了耸肩：“也许的确如此，但行为本身无罪，堕落才是有罪。”
　　而日辻的堕落，已经无法挽回了。
　　“为什么要攻击并盛的学生？”汀转移话题，“难道又是新的游戏？为了彭哥列十代？不要告诉我你对这个世界感兴趣。”
　　六道骸笑：“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比较刺激的呢。”
　　汀哑然。还真是啊……
　　对一个已失去重要事物的人来说，除了来点大的反击也没什么能勾起他的热情了。
　　“那将注定引起反抗，光靠附身但也撑不了多久的。说要毁灭世界未免太过虚妄。”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
　　“憎恨这个世界吗？憎恨人类吗？在这个过程中，你反抗，你接受，不知不觉，同化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六道骸托住自己的脸，玩味地看着她。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深泽汀。”
　　汀愣了一下，没有否认。
　　“你们的行动，能不能就此打住？”汀给出提议。“愿不愿意考虑回归？”她环视诸人，“当初下驱逐令的，并不是艾斯特拉涅欧的boss。”
　　前任死在六道骸手上，现任才刚刚即位，撤销复仇者的指令还是可以办到的。
　　“你们从此可以不被追击，也可以拥有相当的组织地位，决不会亏待你们的。艾斯特拉涅欧面临米兰警方及其他一些家族的威胁，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犯罪记录也可以撤销。虽然家族曾给予你们不公正待遇，但我可以给你们尽量的补偿。”
　　这就是所谓的收买。不过以他们的个性，怕是不会接受。
　　“少在那里自以为是胡说八道了！你自己又高尚到哪去？！虚伪的女人！”诚岛犬大叫出声。
　　“犬！”柿本扶了扶眼镜，搭上诚岛的肩。
　　“少罗嗦！骸大人何必和这个女人谈，直接抹杀掉算了！明明是自己冷血无情，还在这里叫嚣！跟她母亲一个德性！”
　　诚岛挣开柿本，向前跨了一步：“别开玩笑了！把我们当成白老鼠，有价值就利用，没价值就抛到一边，现在还谈什么回归！你们黑手党不值得信赖，说起来让我觉得恶心！”
　　“和平不好么？”汀叹了口气，“这样继续争斗，付出的代价会很大。倒是兰兹亚先生…..据说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兰兹压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六道骸忽然大笑了起来。
　　“策反是没有用的。你也听到了，”他一只手捂上右眼，“这种自以为是的善意，我们不需要。想要的，我们可以自己去取。”
　　汀低下了头。的确如此，这些人本不容易说服。早就想到了不是么？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想要铲除她这个敌人，并没有交易的意愿。
　　“你不觉得吗，也许世界需要血的代价。”六道骸敲起了沙发，“上位者也该正视一些事情了，包括蝼蚁。我们只有这样的生存方式，从一开始，就没有回首的可能。”
　　除了方式，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余地。
　　“你很强，尽早解决掉比较好。万一拿不到彭哥列，至少还有艾斯特拉涅欧。”六道骸似笑非笑地断了汀的退路。
　　“起码，能不能放过风太？”汀转过头，问。
　　一直以来，汀都很喜欢风太这个孩子。乖巧，懂事，识时务，十分可爱，一点也不像蓝波那样无礼爱闹——即使那是环境磨出来的不得以而为之，依旧令人赞赏。双亲存在的无力，背叛和陷阱，出于利益漩涡的中心，逆境中的反击无用而给人留下深刻记忆。
　　打从心底展现出坚韧和纯真，从无卑劣的想法，一点也不像她，却是她所尊敬的那一种存在。
　　“排名风太的存在可是很有价值的。”六道骸从另一个角度否决了汀的建议。“引你到这里，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质。不要有太多想法比较好哦。”
　　反正她对此也不抱什么希望。
　　也就是说，谈判正式破裂。
　　“前几日在祭典上碰到你，但并未设防。”汀站起来，叹气，“你这么喜欢看人在幻影中苦苦挣扎？”
　　“能在大街上碰到艾斯特拉涅欧的人，实在很难得，就稍微玩了一下。”六道骸也站了起来，拿起三叉戟。
　　汀盯住六道骸的眼睛，试图找出一丝破绽。
　　“为什么，你知道我最怕蝴蝶？”
　　六道骸眼中的数字变成一，微笑着挥动三叉戟。
　　“那当然是......你母亲告诉我的啊。”
　　话音未落，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出现，自六道脚下蔓延开来，漫过汀的脚边，直至墙面屋顶。
　　六道之一，地狱道。
　　“抓捕.......开始了哦。”六道骸的身形瞬间变大，然后被风一吹，一块一块渐渐剥落，消失了踪迹。“说是代价太大......为了减少代价，你不如干脆认输吧，艾斯特拉涅欧的大小姐。”
　　“真是会说笑。”汀握住从袖口滑出的长棍，用力一甩，刀刃延伸出来，整个武器变作原来的三倍长。“早就准备用暴力来解决了......不是么。”
　　六道骸的笑声自四面八方想起。伴随着一阵香风，大片大只的蝴蝶出现。汀挥动手臂斩下一只，花花绿绿的汁液沾到了身上。她胃里一阵搅动，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六道之三，畜牲道。
　　这不是幻觉。汀用手帕擦了擦剑刃，然后从背包中取出风镜手套口罩戴上，跳起，攻击。蝴蝶的翅膀艳丽华美，在汀看来却威胁性十足，被她毫不犹豫的折断碾碎，往往用力过猛，一刀深陷在地板墙面之中。她偶尔会撞到墙，但很快掌握了空间感。
　　猛然间蝴蝶在簌簌声中退到一边，形成强力的漩涡。一只更大的蝴蝶从天而降，翅膀和起又展开，放出一道闪电般的黑影。
　　六道之四，修罗道。
　　三叉戟和小太刀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汀使出全身力气格挡，忽然撤力，后仰扫腿。六道顺势跳起，避过后挥动武器，单手支地。
　　汀的后背顿时出现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直冒。六道骸无视流血的胸口，轻笑。
　　“我以为，你看到蝴蝶会乱了方寸。”
　　汀忍着背上的疼痛，哼了一声。
　　“你搞错了一点。”她活动了一下右肩，“我害怕蝴蝶的原因……是因为我讨厌它！”
　　克里斯汀给他的情报，并不完全。胜算——还在她那一边。
　　“不愧是克里斯汀的女儿，如此从容。不过——”
　　六道打了个响指，把手放到唇边。汀的动作瞬间出现了停滞。
　　“你已经和我签订契约了。”
　　六道之六，天界道。
　　天界道附身的条件之一就是被三叉戟所伤。
　　汀反而露出了笑容。
　　“什么！”六道骸震惊，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能附身？”
　　德雷克.特萨克，她现在感谢他。
　　汀跳起，挥刀斩下。
　　“当然是因为......我已经和别人签订了契约的关系啊。”
　　六道骸安全避开，捂住脸，肩膀抖了起来，轻笑变作大笑。
　　“单刀赴会......你现在应该后悔这一点。”六道骸右眼流血，脸部呈现不名纹样，浑身被黑色斗气环绕。火柱喷起，炼狱仿佛重现人间。天崩地裂之间出现无数骸的幻影，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其间夹杂着毒蛇毒蝎。“kufufu......尽全力反抗吧，我不打算手下留情了。”
　　六道之五，人间道。
　　深泽汀按一下风镜上的按钮，忽然镜片被黑胶遮住。镜面上忽现各类数据坐标分析。瞄准器般的圆圈准确指明敌人的位置，她根据机械指示避开幻觉，直接攻击六道骸本人。
　　秘密武器不到危急时刻，从不会轻易拿出来的嘛。
　　“哦呀，”六道骸惊讶地说，“这下可麻烦了......但是……”
　　六道挥动三叉戟，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上前，三下两下让汀的身上多了几道口子。
　　“那是没有什么用的。”
　　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道具都不堪一击。
　　“那又如何？”
　　汀反问，调节了一下呼吸。她十分艰难地试图跟上六道的速度，时不时慢上一两拍，不多是身上伤痕累累。六道骸抓住她一个破绽往她腹部捅了上去，将她抵在半空中。汀的血流了出来，顺着三叉戟流到刘道骸的手边。
　　汀的嘴角再度露出诡异的微笑。
　　六道骸黑色的斗气顺着汀的血液溢出，进入汀的身体。她伸手抓住三叉戟，黑色的斗气开始在掌心凝聚。她的风镜掉了下来，左边的瞳孔颜色尽失。
　　可别先偷看了底牌！一旦看了，就会明白，对方往往留了一手。
　　形势逆转。汀将三叉戟硬生生从连接处扯断，然后将利器从身体中抽出来，作为自己的武器。犬又忍不住开始大呼小叫，但两人没有理会。
　　汀伸手抚向左眼，微笑：“别忘了，六道之眼的实验品不止你一人。我这只眼虽然是个失败品，但还是具有一部分特殊能力。”
　　六道骸也笑：“真的是那样的话，你其实不必用那架风镜就可以分辨幻影。”
　　汀耸了耸肩：“那是艾斯特拉涅欧的新产品，我只不过拿来作实战测试。”
　　诚岛几人无语望苍天。六道骸摇头轻笑。
　　“之前都是在演戏。你故意受伤，借用我的斗气。使用风镜,减少我的戒心。”六道骸嘴角上扬，自信满满。“虽然很想认真与你分出胜负，但我还得留着精力对付彭哥列，所以——”
　　他挥动三叉戟，右眼变得血红。汀的左眼一阵发热，视野变得一片鲜红。她的脑袋一阵剧痛，迫使她全身肌肉收紧，忍不住跪坐到地上，牙关紧咬，避免尖叫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
　　“不陪你玩了。”
　　失算了。
　　早知道，就不听里包恩的话，多带几个人过来。汀在失去意识前这样想。
　　看来真的如里包恩所预料的那样，得等待救世主到来了。那个弱小又强大的救世主——
　　彭哥列十代目，泽田纲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