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杀我一百次》灼一一

8、就当小师姐 爱当小师姐

　　一路走走停停，箬慢悠悠地爬上台阶，终于登上了五行峰外山山顶。

　　她原以为自己在后边墨迹得久了，关容月多半已经先回了内门，却没想到这位大师姐此刻正站在台阶尽头的树下，竟将付文星等人送走了后又折了回来。

　　晨光透过稀薄云层，枝上垂满晶莹剔透的冰锥，万籁俱寂之下，一袭淡黄纱衣的女子端立于树下，仿佛融入于天地之间。

　　容箬第一眼未曾注意到不远处的人影，视线转了一圈后才捕捉到对方，赶忙高高抬起右手挥了两下：
　　“大师姐！”

　　少女清脆地声音悦耳无比，宛若山谷中叮咚作响的泉水。
　　她半跑半跳着冲来，长发随着起伏的动作微微飞扬，卷起好看的弧度。

　　关容月抬眼望上那骤然明亮的翠眸，又想起她在刚爬上台阶时略显冷漠的面孔，脸上的笑容转而更加温柔，赤着双足上前迎了一步。

　　她并不多问容箬为什么慢悠悠才到，只是缓缓走到她身边。
　　“来了？”

　　容箬高高抬头望向她，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来了，师姐。”

　　五行峰外山之上，入目之处白雪覆盖，银装素裹宛若一副静谧画卷；寒风呼啸，吹来刺骨冰晶，高耸的雪峰与沉默的天边呼应，尽感一片苍凉。

　　关容月牵起容箬的小手，领着她走过薄雾。容箬乖巧地任她牵着自己，虽然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但感受着掌心处源源不断传来温暖的触感，脚下的步伐反而愈加轻快。

　　她忍不住在心中哼起了小曲，希望这个时间过得再慢一些，只可惜一炷香时间不到，二人的身影就从苍白之中冒了出来。

　　面前是一道几乎要融入浓雾的长桥。
　　容箬看着面前两道镇守的人影，以及那堪堪悬挂又望不穿尽头的木桥，斜斜朝左上抬起了脑袋：“大师姐，我们要过去吗？”

　　她问道，可关容月只是笑而不语。
　　女子一挥衣袖，一丝青色灵气自她手中玉镯钻了出来，只瞬间，二人身前的浓雾仿佛被什么东西劈裂成了两半，竟将桥面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

　　而就在那雾气消失的瞬间，容箬顿时睁大了双眼。

　　这是她此生第一次明白何为缥缈。

　　或许是外门中的日子太过‘普通’，除了每日修行吐纳，她没有感觉到任何不一样的感觉。
　　身为‘凡人’，她依旧要睡觉，要吃饭。下雪天要穿厚厚的冬衣，还会看到食堂师傅们推着板车运送蔬菜，抱怨着今年这异常寒冷的天。还会看见杂役弟子们砍柴烧火，将外门弟子们的炕烧得暖暖。

　　可眼前不一样。
　　‘凡’字在这般通透的场景下变得模糊，几乎要消散。

　　长桥似乎隔绝了寒冬，被紧紧相连的那一边，翠色山高耸入云，抬眼望去，竟还有仙鹤飞舞于云间。
　　容箬从自己所在的外山看去，青山环抱，碧水长流，眼前这座最大的高峰被其余四座较小些的高山用木桥相接，各个山峰虽色彩不同，却没有一个夹带冬意。

　　眼看身旁少女眼睛瞪得圆圆，关容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外人所说我太华门的五行峰便是这五座了，每座峰上都布置了聚灵阵，除非外泄或是以强力吸收，灵气聚集之地的环境总是会更好些。”

　　“那岂不是我再也不用穿冬衣了？”
　　容箬眼睛亮得惊人。

　　她实在是讨厌冬天，凉飕飕地干什么都不得劲。虽然如今修为上来了，也比之前耐冻，可耐冻又不是不冻，她在外边吹两下风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说完后喜滋滋地望着面前第二大山峰，“师姐，那我们住哪儿？是那一座吗？”

　　主峰自然没得考虑，她以前就听说过最大的那座是内门弟子的主要居所，太华门主要设施都建在上边，自然废些地方。
　　而剩下的四峰再按照大小排列，其中最大的那座肯定是掌门师父的吧。

　　容箬边说还仔细看了远处的山峰两眼，不错不错。
　　看上去郁郁葱葱，灵气这般充足，感觉很好啊。

　　只是容箬才刚满意的点点头，就听关容月轻笑一声，走到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转了个方向。

　　整个人跟着力道转了半个小圈，少女的视线直扫过去，望见了一座光秃秃的山峰。

　　“……”

　　不！这是什么！
　　她不接受！

　　容箬双手抱上脸颊，几乎要开始呐喊。

　　远处山峰又矮又圆，看不清上边具体有些什么，那灰扑扑的色彩却作不了假，竟是她最先排除出去的第四峰！

　　关容月装模作样地叹气，但又不见太多忧色：“这便是师父所在的天源峰。师父门下包括你我一共有四名弟子，都居住在天源峰上。”
　　“天源峰只是丑...只是不那般好看，聚灵阵却是运转无异的，对我等修炼都没有任何影响。”

　　关容月笑着安慰，“若是你不喜欢峰上的景色也无妨，可以跟你二师姐三师兄一同去别的峰上修行，师父也是允许的。当然，去的时候先找他们两个帮你探路，最好别被其他长老的亲传弟子发现了。”

　　“……”这不是大家都不喜欢天源峰吗！
　　而且别被发现不就是偷偷摸摸的意思，师父连这也允许？！

　　容箬眨巴眨巴眼睛，脑袋一转又觉得有点意思。
　　倘若修行就是坐在那儿打坐练剑，她多半还会觉得无聊，而且听关容月所说，似乎自己这二师姐和三师兄也都是个妙人。

　　“知道了师姐。”她乖巧应下，心里想的却是有空了先去每座峰都溜达一圈。

　　“那就好。”关容月重新牵起她朝着长桥走去，没走两步又一顿。
　　“你是否还要等那位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
　　容箬正想着内门探险的事，听到这句反倒愣了一瞬，转念一想才意识到关容月说的人是谢云朝。

　　她摇头，“不等他了。”
　　给了他止血丹已经足够，还能事事都照顾着他？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关容月似乎也是这般想的：“这样也好，也能帮他省几桩事。”

　　一个在内门中都颇有名声的‘废物’，侥幸进了内门已经足够让人不喜，倘若再这般堂而皇之的和掌门弟子一同出现，可不得引来更多视线吗。

　　容箬点头，二人一同朝着独木桥走去三五米外，两名镇守桥边的弟子一见关容月便笑嘻嘻地打起了招呼。

　　“大师姐忙完了？”

　　“忙完了。”关容月待人随和，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都能与她说得上话。见那两人没去看容箬，便将人主动引了出来。
　　“这是容箬师妹，师父收下的关门弟子，我带她进内门。”

　　一听是外门进来的新人，甚至还是掌门关门弟子，这两人眼睛都亮了，“小师姐好！”

　　“我是李启，这个是我同乡的陈封，我们都是长庆长老门下的记名弟子，小师姐以后若在内门主峰有事，接任务或是别的小事情，都可以找我们。”
　　“是啊小师姐，千万别客气。”

　　一声小师姐接着小师姐，容箬听得受用极了，胸脯都不自觉挺直了一些。
　　她笑得露出虎牙，“那便多谢你们了。”

　　“哪儿的话，大师姐小师姐，就先不打扰你们了。”先说话的李启笑了笑，将长桥让了出来，宽约三丈的桥一下子展露在容箬眼中。

　　“两位师弟再见。”容箬手挥挥，迎着对面两人的笑脸迈上桥，等到稍微走远了一些后她才开始问：“师姐，那两位都是记名弟子了，还要守桥吗？”

　　倘若不是应如声收自己做了关门弟子，那自己大概率也会成为某个长老的几名弟子，那个时候自己也要来这冰天雪地里守桥？

　　她一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关容月察觉到后用拇指点了点她的手背，“这就和门派的积分制有关了。”

　　容箬虚心听着，“积分是什么？”

　　“嗯...我先与你讲个故事吧。”
　　“你是燕国子民吗？”

　　容箬点点头，先把自己归入了燕国。

　　关容月缓缓道来：“那你应该知道，燕国地域七万余里，却一共只有三个修真门派。而我太华门更是这三大门派之中唯一一个全然坐落于燕国境内的。”

　　容箬好奇：“那剩下两个门派可有说自己的归属？还是完全独立于国家？”
　　怪不得她总是听说燕国皇室多将弟子送入太华门，想来较于其他门派，太华门似乎更为可靠。

　　关容月答道，“天雷坊还好，宗门四分之三都在燕国境内，多年来都与燕国皇室较好。灵剑宗则不同，大多地属宁国。”

　　宁国，岂不是...

　　容箬视线好奇，关容月点头，“不错，正是当年与我们有过大比的宁国。”
　　也就是那次，关容月一剑连挑七名剑修，彻底打出来年轻一辈翘楚的名声。

　　她一顿，“宁国与燕国接壤，常年有摩擦，而灵剑宗与太华门一样，与其说两宗皆是主修剑的...不如说这两个宗门在三千年前本是一家。”

　　“啊？”容箬一瞪眼睛。

　　“太华剑宗是原本门派的名字，只是当年门派内部发生了严重的内斗，有长老带着弟子迁了出去，这才成了如今的灵剑宗。”
　　“因为旧仇，灵剑宗更与宁国亲近，只要太华门出了事情或是死了修士，他们总会第一时间来落井下石。”

　　关容月笑道：“你不是好奇为什么记名弟子要守山吗？”

　　容箬点头。

　　“那是为了兑换积分。”
　　“灵剑宗有半数坐落在燕国，我们两宗是世仇，四百年前弟子相遇更是不死不休，当年两国两宗订了条约，每五年举行一次小比，除此以外不得互相猎杀对方门派的弟子，两宗的死上率这才降低了一些。但也仅仅是死亡降低而已。”
　　“太华门地处南山，三面环山之地，想要前往其他国家必然前往西方，而西方路上便是灵剑宗的地盘。”

　　“太华门虽然会发放丹药，但是绝大多数弟子不够修行所用。为了增强弟子的实力，也是变着法子给弟子们送丹药，便允许弟子们在内门接取任务，赚取积分来兑换。”

　　容箬一下子明白了，小声嘀咕，“我还以为记名弟子不值钱呢。”

　　关容月扑哧一笑，“怎会，太华门内共有五明长老，你知道有多少长老几名弟子？”

　　容箬掰着指头数着,三个月一次试炼，每年四个...
　　“怎么也得几百名？”

　　一见她果然像自己想的一样猜，关容月笑着摇头，“不，记名弟子只有三十四名。”

　　“什么！”容箬顿时傻眼。

　　关容月看她惊讶，又叹气，“太华门外门弟子七千余人，你再猜内门弟子有多少？”

　　一有先前的对比，容箬只能往少了猜，“两千？还是一千？”

　　“内门只有弟子八百七十六人。”

　　容箬彻底无言。

　　“太华门传承至今已有千年，按理来说应该弟子满堂，但是小师妹，试炼规定拔得头筹的弟子可能会收为记名弟子，但长老们对那些天赋不错的尽量都收了下来，但是这么久过去了仍只有三十四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关容月只问不答，将机会抛给容箬，容箬跟着师姐慢悠悠地走在桥上，点点头。
　　“因为这里是修真界。”

　　关容月叹气，“是啊，这里是修真界，一年要死多少个人。”

　　——这里是修真界，一年要死多少人，又有谁能将每个人都记得清楚。
　　这熟悉的话让容箬睫毛一动，微微抿起了嘴。

　　她听关容月一字一句：“外出试炼死于妖兽，与人夺宝死于纷争，这些都是出去闯荡的，但也有弟子闭门造车，以为修炼之路靠修就能一路往上，这些人无一都老死在了山里。”

　　“你看。 ”

　　关容月右手一指，两人走近了些，容箬终于看清了那灰扑扑的是什么。
　　数不清的墓碑被立在上头，年份久的甚至已经破裂。

　　“这里埋了上万人。 ”

　　关容月一句话听的容箬汗毛直立。

　　少女目光沉沉，又听对方话音一转，“当然，师父所在的天源峰怎么会埋人呢。”关容月笑，“只是立了碑而已。”

　　容箬：“……”

　　“努力修炼便是，有些话师父多半不会告诉你，我先跟你提个醒。我们与灵剑宗关系不好，虽然签订了条约，明面上不会争斗，但对方一定不会放过针对你的机会，一旦知道你天资卓越，更是会想尽一切法子打击你。”
　　“你未曾突破筑基，这是除掉你的最好时候。”

　　“若在外边遇到了对你不利的灵剑宗门人，一旦对方露出恶意，不用留手。”

　　关容月的声音中带着森然之意，容箬自然不会留手。
　　与其说是面对灵剑宗人绝不留手，不如说她从今日起无论遇见谁，都会尽百分之百的全力。

　　“但愿你不会遇见他们。”关容月说着摸上容箬的脑袋，“灵剑宗弟子非必要不会来太华门地域，尤其是南域大比将在五年后开启，我们同属南山十二国，必然会有一场争位厮杀...”
　　“这些便不与你多说了，等你修为到了自己会告诉你。”

　　关容月不愿多说，容箬自然也不会多问，需要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她跟着关容月一路向内门走，她是亲传弟子，平日里自然是主要待在师父所属的天源峰上。

　　二人绕过外门弟子所属区域，很快到达了主峰位置，“师父他老人机明天会见你，为你安排课业，今日我就带你四处走走，”

　　为了给容箬指路而不是被人围观，关容月当即吹哨唤来了一只仙鹤。
　　展翅结拜降落于二人面前，容箬看着眼睛都瞪大了。

　　想要，很想要。
　　“师姐，这是你的坐骑？”

　　“倒也不算，只是我喂过它一段时日，便跟我熟悉了些，你若是想要，等你到了筑基中期，师姐就陪你去抓一只。”

　　“好！”

　　容箬高兴赢下，任由关容月牵着她的手跃上仙鹤，一飞冲天。
　　太华门主峰上有外门弟子五百六十七人，多数实力在筑基期，唯有这么两三人达到了炫照，但也都是一二阶的修为。

　　顺着山门向上便是广场，和外门一样，是偌大的广场，平日里会有五大长老在这里讲学。侧边是偌大的比武台。太华门弟子不能无故内斗，如果弟子之间有任何的问题，只能在众人的见证下在比武台上决定，一旦上了比武台，生死归天命。

　　而后便是门派主殿，传授高级功法，或是门派庆典便在此地。

　　山下最低处是弟子的修行洞府，因为整座大山都布置聚灵阵，越接近山顶的就越好。
　　“每半年内门弟子都会根据实力和积分排名，排名前者可以住在高处。除了分配的房子，也可以用积分来租借洞府，或是练功房。”

　　容箬看着地下暗自心惊，“那我岂不是要住在山脚山下了？”

　　“亲传弟子自然不同，我们都住在师父所在的山峰上，无需与旁的弟子争抢资源。”

　　关容月带容箬走过藏书阁，练功场，冥想用的禅院以及石库房，虽然内门弟子人数少，可内门的这一个山头大过外面的山峰百倍。

　　等到转得差不多了，她才将容箬带回了掌门所在的天源峰。

　　果不其然，她是拥有自己的小屋的。

　　容箬看着面前这依山傍水的修炼洞府，乐了半天。
　　大师姐说的没错，天源峰丑是丑了一点，但是根本不影响正常修炼，空气中的灵气竟比主峰还要浓郁。

　　“今日我只能带你转到这里了，你早些休息。我前些日子得了丹药，想先试着突破，明日会有人来带你去见师父。”

　　关容月将容箬放下后便离开了，容箬还以为是别的师兄师姐，但女子只是笑，没有多言，似是留了个惊喜给她。

　　仙鹤来了又走，展翅之下一声鹤唳，留容箬呼吸着空气，心情大好。

　　唯一令她有些好奇的，就是按照关容月说，灵气越多的山峰看上去应该越郁郁葱葱才对，但是这座山灵气充足，但怎么还这么奇怪。

　　容箬怎么都想不到，应如声在收了关门弟子后，整个人就先行回来重整阵法了。在灵气重新聚拢之前，引着山上其他的灵气都到了容箬的小屋里。

　　少女转身推开房门，这间屋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不少。
　　与在外门时候要睡的大通铺比，这间屋子好了太多，但是也空旷了太多。

　　容箬伸了个懒腰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晃晃悠悠到了桌前，看见了上边早已经准备好的吃食。
　　她赶紧过去吃了两口果子，又转身吧嗒一下倒在了床上望着天。

　　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不，也不止这两天，可以说她整个人生都在一个月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容箬靠在床上，忍不住想起了谢云朝。

　　想着想着，又点了点丹田里的圆球，将那本表皮灰暗的书戳了出来。

　　在秘境里没有时间，她倒要好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容箬试图打开那本书，但那本书像是被凝固了似的，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怎么不给我看了。”容箬喃喃自语，想着将那本书塞回圆球去，结果那书竟只漂浮在她的丹田里，啪的一下盖在了银色小球上。

　　“....”好拥挤的感觉。

　　容箬内视叹气，看了半天都看不出结果，最后也放弃了。
　　算了，难受的事情多了去了，要是还因为这点事情而接受不了，她干脆什么事都别干了。

　　少女平躺在床榻上，没有盖被子，也没有脱鞋子，就那样平平瘫着。
　　她双手交叉放在腰上，缓缓迈入了梦乡。

　　明天，一定是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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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红包掉落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