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之慕》为依书

6、伍

　　绚丽的烟花忘情地绽放在深黑钴蓝的夜空中，一束又一束，眼看一束火红的即将销匿了，一束荧绿的又接踵而至，接着是钻蓝，浅紫，金黄，银白……那些让人眼花缭乱又赏心悦目的火花，就这么有序地划破了夜空的静谧，连月光都黯然失色。

　　随着一声一声的“砰砰”响，大家的注意力全被吸引着看向校门的方向。大家都呆呆地看着烟花，有女生尖叫着说好漂亮，有男生大吼着起哄，老师则气得直跺脚。

　　是谁如此明目张胆？

　　是谁在校门外的广场放烟花？

　　是谁在禁止燃放烟花炮竹的都市郊区的学校门外的广场公然放烟花？

　　是谁为这群准高三学生们的枯燥暑假补课生涯点亮了一点点醒神的温热躁动？

　　这等违纪违规的事情，除了男主角严慕，还有谁想得出来，还有谁做得出来。

　　原来刚才严慕在晚自修一下课就拉起杨鱼往校门外窜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那是为杨鱼而放的烟花。

　　严慕就在这灿烂花火布满天际的时刻，拿出了一枚银戒，对杨鱼说：

　　“子林，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说完还顺势牵起杨鱼的右手，意图把戒指套到杨鱼的的中指上，杨鱼连忙抽手。严慕则皱眉可怜道，“你这个动作真真伤我的心呀！季子林，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杨鱼不语，心想，你的举动才真真让我心烦呢！严慕，为什么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就在杨鱼打算转身离开，可转身那一刻，便看到校门口有几个老师边喊着边向他们跑来了。

　　杨鱼看到这情形心里是慌乱的，心下喊一声糟了！这次真是被严慕给害死了！她怕被老师逮住了要请家长，她不愿意麻烦到季奉。杨鱼表面上装作很冷静。严慕则似乎有点兴奋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师来啦！我们快跑吧！”

　　严慕话音刚落，杨鱼的右手再次被牵起，并且拉着往公路跑。杨鱼没有挣扎开被严慕牵着的手，她也认为，她该逃跑。

　　严慕带着杨鱼，一直沿着马路边跑，跑着便拐进了只能容一辆轿车通过的一条沙子小路，老师们似乎已经放弃了追捕，杨鱼跑着才发现，竟然绕到了学校后门的围墙来。严慕突然停下来，杨鱼这才甩开严慕的手。杨鱼和严慕都站在原地大口地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为数不多的氧气。过了好一会，两人才缓过来。

　　严慕便挑眉笑着说，“哎呀，我该计计时，刚才牵了我喜欢的女生的手的多少秒钟呢？真是短暂的幸福时光呀！”

　　严慕的后面那句话，杨鱼是十分赞同的，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甚至，并不存在。

　　严慕见杨鱼不作声，又一脸痞像地色迷迷地抚着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看杨鱼道，“小妞，这荒郊野岭的，就咱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是不是该有些销魂的事情发生呀？”

　　杨鱼听了心一惊，暗怨自己太过大意，其实严慕是怎么样的人，她也不甚了解，如今这种状况，严慕到底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也拿不准。心中警惕，却不能表现出来。

　　谁知道严慕忽而大笑，说，“被吓到了吧？！哈哈哈哈……”

　　杨鱼面色一沉，道，“没有。”

　　“还不认？你刚才分明一副警惕着我怕我真吃了你的样子嘛！”

　　杨鱼就是不解，自己明明就已经把警惕掩饰得很好，怎么还被严慕发现。但对付痞子，最好就是沉默。

　　杨鱼当然对这一方法非常熟稔，不单不说话，还准备走向学校后门，回宿舍。

　　“喂，你去哪里？”严慕说着忙跟上。

　　“你该不会要从后门进去吧？有保安的他才不会轻易让你进去，季子林！你站住！都说进不去了！搞不好还有老师值夜呢！季子林！”

　　严慕见杨鱼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往前走，有点着急了，便跑快两步，拦着杨鱼。

　　其实严慕所说不假，如今是是暑假补课期间，已经没有上课期间那么严格，学生中午下午都可以自由出入校门，但晚自习下课，就只能出，不能进了。不然严慕不会那么容易就拉着杨鱼到了校门外的广场放烟花。可是要进校门，必须等明天一早了。

　　“季子林，我非常怀疑你是不是聋哑人。”

　　“请叫我杨鱼。”杨鱼觉得季子林这三字特刺耳，严慕却喊得不亦乐乎。

　　“切，有什么所谓，我倒觉得季子林比较好听，你为什么要叫杨鱼呀？”

　　“严慕。”

　　严慕听杨鱼喊自己的名字，有点惊喜。

　　“季子林，你知道不？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呢。”

　　既然如此，喊多一次吧，自己可不是吝啬的人。“严慕。”

　　“嗯？”严慕整个回答得都温柔了起来。

　　“你放过我吧，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杨鱼觉得这话特酷！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严慕抿着嘴唇，杨鱼看到他双手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刚赶走的“警惕”又跑回来了，这严慕该不会要用拳头招呼自己吧？！

　　严慕忽然冷笑道，“呵呵，不是一个世界？我是地球人，你不是？奥运会都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了，你还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不喜欢你。”看来电视剧的对白果然不能随便乱用，直截了当说出来才是正道！

　　“我不信我所做的一切你一点都没有动心过！你为什么不能试着喜欢我呢？我有什么不好？学校里面几多女生要争着当我女朋友！难道我对你不够好？”

　　其实，感动不是没有。在凤凰看到严慕时候，那颗冰冷的心，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有冰块撕裂的声响。所以在凤凰的时候，对严慕没有在学校那么的规避，也带上了严慕送的手镯。可是回到学校，流言蜚语依旧不断地滋扰着杨鱼，严慕一次又一次地破坏着，杨鱼所期望的平静的校园生活，她便又回复到凤凰之行之前，避严慕避得远远的了。

　　毕竟，在凤凰，那里没有口舌的喧嚣。

　　严慕是早就习惯了杨鱼的一问三不答，又掏出了银戒，垂首低吟，“这是我在凤凰买的呢，我以为，你会喜欢的。”说着又抬头自嘲地笑道，“是我太自恋了，以为所有女生都会爱上我呢。好吧，以后我不缠着你了。给你带来这么多的麻烦，真是抱歉。走吧，我们回学校了。你跟我来，我知道有一处栏杆是少了一根，可以穿过去的。”

　　杨鱼惊诧于严慕的忽然转变，难道，直截了当的说法，果然很凑效？！于是杨鱼不动声色地跟着严慕。果然围墙的一处栏杆是坏了，足够一个人侧身进去。

　　程锡一直在宿舍门前的走廊徘徊着，担心杨鱼会不会被严慕连累了被老师捉到要记过处罚，但又希望老师逮住了杨鱼，因为害怕严慕不知道带杨鱼去什么地方，对杨鱼做出什么举动，宿舍熄灯时间都过了半个小时了，可杨鱼还没有回来，程锡打严慕的手机，却一直响又不接，恐怕严慕是没有带手机在身上了。程锡觉得还是应该怂恿杨鱼买个手机用才是！

　　“锡。”

　　程锡看到楼梯口处站着喊自己名字的杨鱼，喜出望外，眼泪不住就往外流了。

　　杨鱼走到程锡跟前，说，“不哭，我这不回来了吗？”
　　是呀，小鱼这不是回来了么？又不是去了哪里，干嘛自己就哭了呢？程锡不解。

　　程锡抱住杨鱼，想放声大哭，又怕吵着别人休息，只好忍着不住地呜咽道，“你吓死我了！那个死严慕！太离谱了！真是一神经病来的！害我担心得！他没对怎么样吧？！”

　　程锡放开，把杨鱼从头到脚大量一遍，杨鱼浅笑，“没事，就看了一下烟花，他给了一个戒指给我。”杨鱼摊开手掌给程锡看，看着杨鱼手心里的戒指，那微弱的银光竟异常地刺眼。

　　戒指是严慕送杨鱼会宿舍道别的时候，塞在杨鱼手里的，他说希望杨鱼留着，这本来就是打算买来送杨鱼的。杨鱼本想塞回给他，可对上了严慕那充满哀伤的眼神，伸出的手，不禁就停下来了。严慕就迅速跑向男生宿舍了。

　　“你怎么收他的东西了？”程锡问杨鱼，程锡是很久之后才知道，杨鱼已经在凤凰的时候就收过严慕的手镯了。

　　杨鱼答非所问，“困了，进去休息了。”

　　程锡见杨鱼不愿说，也没有再问，只是觉得，有些东西真的在渐渐地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一如杨鱼和严慕之间的关系。其实，有几个女生能抵得住严慕这样优秀的男生的狂热追求呢？杨鱼尚且能捱到现在，换作是自己，恐怕沦陷得比1937年东北三省沦陷在日本鬼子魔掌里的速度还要快吧。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严慕果然没有再缠着杨鱼了，每日早晨必然出现的丰盛早餐没有了，每日必跟在身后死皮赖脸硬是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一起会宿舍的痞子不见了，每节课都几乎要劳烦同学们传递的纸条也消失了。

　　原本同学们的话题都是围绕着严慕为杨鱼冒着被处罚的危险放烟花只为博得美人一笑的中心展开的，但是大家又见严慕和杨鱼归于平静，议题又转了一转，自然也不会是好听的话，大概就是，杨鱼被严慕甩了。

　　真是是非黑白全被颠倒，流言是世界上比男人更不可信的东西。

　　严慕一如既往地展开了他因为要追求杨鱼儿停止了营运的到处聊女生的业务，一如既往痞痞地笑，一如既往下课去男厕所偷偷抽烟，一如既往上课趴在桌面上睡觉。

　　杨鱼对此不置一词。

　　程锡还跟杨鱼开玩笑说，“严慕忽然不缠着你，我倒有些不习惯了。”

　　其实程锡故意这么说是想知道杨鱼有没有不习惯。可杨鱼只是浅笑不语。

　　沉默，果然是杨鱼最擅长的。

　　没有了严慕的闯入，生活可以说是归于平静。但平静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即使没有发生那件事，严慕也迟早都会再次闯入，毕竟，暂时不缠着杨鱼，不过是他欲擒故纵的伎俩。那件事情发生了，只是提早了伎俩实施的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