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之慕》为依书

12、拾壹

　　国庆节的清晨，程锡被厨房里传来的锅锅盖盖的碰撞声吵醒了。程锡

　　昨晚本来就因为杨鱼差点被□□的事情失眠，将近天亮才合眼，如今，也不过天亮没多久，睡眠又被打破了。正要对父亲发脾气，怪他干嘛一大早就弄出那么大的声响，才从床上坐起来，发现杨鱼不在床边，便了然，声响的源头不是父亲，而是小鱼。

　　从五年前开始，每年的十月一日，杨鱼都会一大早起来，做一大堆她母亲生前最爱吃的马蹄糕，家里留一点，郁小息家送一点，晚清阿姨家也送一点，程锡的钢琴老师杨鱼也让自己带点过去，剩下的，一大部分，她会全数拿去她父亲季奉的律所。

　　杨鱼做马蹄糕不是为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也不是因为放长假而高兴，只是因为，她母亲，杨燕菲，在五年前的十月一日去世。

　　杨鱼说，“我就是要让季奉永远活在内疚中，每年我都要特意提醒一下他和那个女人，不能让他们活在没有妈妈影子的世界里。”

　　程锡一直觉得杨鱼这一举动，报复心理特重，报复的因素也特别明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敢阻止杨鱼的这项有点疯狂的举动。

　　前年，程万里不过提议，杨鱼下午林华寺看杨燕菲的时候可以带点马蹄糕去供奉，可是杨鱼却说，“死人怎么吃？只有活人能吃，带过去，最后还不是被那里的不知道有几分真的和尚给吃了。”

　　自此，更是无人对杨鱼的马蹄糕事件置一词。

　　程锡起床走到厨房，杨鱼已经弄好马蹄糕，在“分田到户”了。程锡从盘子里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边嚼边说：“好吃！”

　　杨鱼冷冷地扫了一眼程锡，说：“你现在才知道？”

　　“得！你嚣张！”

　　一开始，杨鱼做的马蹄糕是入不了口的，她根本不懂厨艺，经过几年的训练，现在做的马蹄糕味道还真不错。不过杨鱼唯一会做的，也就只有马蹄糕了。

　　程锡吃着吃着，看到了杨鱼正把马蹄糕装进那个印有樱桃小丸子的饭盒——上次严慕去烧烤用来装鸡翅给杨鱼的饭盒。原来还在呀。

　　程锡指着那个饭盒问杨鱼，“这个要给谁？比往年多一份哦。”

　　杨鱼淡淡道：“严慕。”不管严慕和叶婉琳之间什么关系，毕竟，昨天，是严慕救了自己。

　　严慕。严慕是吗？程锡早就猜到了。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害怕“严慕”二字从杨鱼嘴里说出来。

　　为什么每次听到杨鱼提起“严慕”自己的心会如此落寂……

　　杨鱼见程锡发呆，便问，“怎么？”

　　程锡摇头笑笑说，“嗯，我在想，你能不能也留一份给莫梓阎呢，他吃到你亲手做的马蹄糕一定心花怒放呀！”

　　“可以，反正很多。”杨鱼应着，心想，要是是程锡亲手做的，莫梓阎的心花或许会怒放得更猛烈些吧……

　　“我十点练琴，一起去S大吧，你不是也要去晚清阿姨家吗？”

　　“好。”

　　程锡从橱柜里拿多一个饭盒，递给杨鱼，示意她这个装给莫梓阎。

　　杨鱼斜眼看了饭盒一眼，说，“你喜欢他。”

　　注意了，杨鱼的那句话是陈述句，语气是肯定的。这与事实不符，程锡反应很大也是正常。可是杨鱼见程锡如此排斥这一说法的反应，就更笃定，程锡喜欢莫梓阎没错！程锡越是否定，杨鱼越是肯定。

　　到最后，杨鱼总结一句：“就算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会喜欢的。”因为，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就算现在程锡不喜欢莫梓阎，将来也会喜欢吗？就像杨鱼现在不喜欢严慕，将来也会喜欢一样吗？

　　到后来，就连程锡也不知道该说杨鱼料事如神，还是，一语成谶。

　　待到杨鱼装好，她便先出发去郁小息家，再回来跟程锡汇合，一起去S大。

　　等程锡十点下到楼下公交车站的时候，便看到了严慕和杨鱼站在一起。

　　程锡不知为何看到严慕就来气，她是打从心底里地厌恶严慕！

　　“他为什么在这里？！”程锡承认自己稍微带有质问的意思。

　　而杨鱼听程锡这样的语气，着实也有点吃惊，当然，老样子，不会表现出来。杨鱼还没开口回答，严慕就举起手里的饭盒，得意道：“我自然是为了拿子林亲手做给我的爱心马蹄糕啦！干嘛？你有意见呀？”

　　程锡不甘示弱地说，“哼，有什么了不起，莫梓阎也有你这个所谓的爱心马蹄糕！”

　　严慕一副委屈的样子对杨鱼说，“我的好子林，程锡在说谎对不对？”

　　杨鱼听严慕这么一句“我的，好，子林”着实又再吃一惊，这会儿是惊吓的惊，被严慕那恶心的语气语境语句语言语法给惊吓到了。还是不表现出来。

　　“恶心不恶心呀？！大男人学人家嘟嘴巴！还有！杨鱼什么时候成你的了？！别乱贴标签好不好！”杨鱼十分庆幸，程锡都替自己把自己心中所想都给十分贴切地表达出来了。

　　严慕被程锡一说，拿出一贯的无赖样子，嘴巴嘟得更盛，还说，“我就嘟嘴巴我就嘟嘴巴！怎么着？你咬我呀？！我喜欢乱贴标签呀！你吹呀！找城管捉我呀！”

　　“我不找城管，我直接报警！”程锡边掏出手机边说：“我打110来捉你个流氓！”

　　杨鱼五分钟之内，第三地吃一惊，现在程锡怒火正盛，说得出做得到的几率挺大的。眼看程锡按下两个数字，杨鱼赶紧握住程锡按键的手腕，喊了一声：“小锡。”

　　程锡看了杨鱼一会，便放好手机，在严慕面前甩甩自己刚从家里提出来的袋子，里面装了要给钢琴老师、陈晚清、季奉的事务所还有莫梓阎的马蹄糕。

　　程锡甩完就对严慕说，“看到没？！这么沉甸甸一袋呀！我家里还有一堆呢！都是你所谓的子林爱心马蹄糕呢！恶心！说着也不害臊！为什么给你知道不？！还不是因为太多了，连小息姐家的吉娃娃狗坦克都送了一兜了还是吃不完，所以才给你！别表错情！”

　　严慕听着，心里特不好受，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又不是真的喜欢杨鱼！但是仍旧沮丧下来，忍不住问杨鱼，“这份真的只是顺便吗？”

　　杨鱼想着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说不顺便嘛，又的确是挺顺便的，说顺便嘛，又是自己特意预留严慕一份。懊恼之际瞄见饭盒上的樱桃小丸子，便说，“是鸡翅的回礼。”

　　严慕脸皮厚的好处就是不容易被打击，可不，马上又笑容满面道：“没有关系！顺便就顺便！是子林你亲手做的就算是顺便我也很高兴！”说完还对着程锡做了一个鬼脸。

　　严慕说约了朋友一起去买手机，便没有跟着杨鱼程锡一起坐车去S大了。

　　程锡听了严慕的理由，又忍不住要说些风凉话：“有钱人家的孩子呀！手机被别人偷了就是洒脱呀！明明知道是谁偷的，也不用问人家拿回来，直接买个新的呀。还不知道是真被人家偷了还是特意送给人家呢……”

　　“程锡！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老是针对我！”严慕这回是真火了，原本手机被叶婉琳拿去骗杨鱼到竹林他就已经很内疚，气愤，如今程锡这番话无疑是怀疑自己和叶婉琳串通好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手机是什么时候被叶婉琳拿去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用针对着你呀？”程锡见严慕火了，她忽然觉得很有成就感。

　　“你！你信不信！信不信我……”我打你！严慕在杨鱼面前硬是没有把话说完整。

　　“好了！车来了！”杨鱼用比平常大点的声音制止严慕和程锡的争吵。

　　程锡轻哼一下，跳上车。上了车，还看到严慕在车下对自己比中指。真恶劣！

　　程锡上车就对杨鱼抱怨，“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给那流氓地痞马蹄糕！”

　　其实程锡也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和严慕相互都不妥对方了，但是，变得经常吵架，似乎就是那一年高三的国庆节前后吧。自己以前都不晓得，原来自己也可以牙尖嘴利的。

　　那年十月一日的下午，程锡没有陪杨鱼去季奉的律所，往年都是杨鱼自己去的，去完律所便直接一个人坐车到郊外的林华寺拜祭她母亲了。

　　只是那天下午，并非同往年一样。杨鱼没有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