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野心勃勃的我》纫佩江蓠

90、第 90 章

　　伊文杰琳倒退了几步，见尤安娜还没有什么反应，扯了她一把。

　　真实造物主，被若干个神秘教派共同信仰的古老存在。它的凶名来自这几百年来日益活跃的极光会和铁血十字会。

　　作为接受了正统神秘学教育的半官方非凡者，伊文杰琳掌握的信息更多。
　　官方通行的正神教典中，在最初的造物主死去后，最古老的神明从祂的精神中诞生。而极光会宣称，最初造物主残留的核心形成了真实造物主，这传说从一千年前第五季伊始一直流传至今。

　　极光会掌握着名为倾听者的序列，他们时常将双手放在耳边作聆听状，表示自己能够听到神明的声音。

　　这个动作的描述曾让当时刚刚接触神秘学的伊文杰琳有过不妙的联想。她问过许多人，“当你们想要表达睡觉的含义时，你们会做什么动作？”

　　尽管这问题很奇怪，但很少有人能拒绝一个口才了得的非凡者，几乎所有人都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双手合掌贴在一侧耳边的姿势作为回答。

　　伊文杰琳自己偏爱的睡姿是十分规矩的平躺，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经得起最严格的礼仪老师挑剔。但如果有人这么问她，她只会做出同样的回答。

　　这顽固的文化模因，隐秘地宣告真实造物主与最初造物主确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今已经成熟了一些的伊文杰琳回想起她当初的猜想，仍然感觉毛骨悚然。她脑海中不受控地回忆起小教堂内的情境，突然发现某种违和之处。

　　教材里记录的它的形象，是被铁链禁锢的倒吊男子，而刚才的塑像却没有这要素。

　　意味着这是更古早的形象？还是干脆就是某种谬误？

　　就在她陷入深思的同时，安德森双手垫在脑后，嘴里叼了根不知道从哪里折来的金鱼草，缀着艳丽的紫色花冠，从她俩中间穿过，想也不想地踏进了小教堂的大门。

　　“喂！”伊文杰琳在后面伸手抓住了他的衬衣，“你就这么进去了？我判断那儿有风险。”

　　安德森似乎想说话，又不想吐出金鱼草，用舌头把它调整到嘴角一边咬着，自信微笑：“米拉德说，这玩意儿能破解咒语。”*

　　什么？就凭这从春天开花到秋天的野草？
　　伊文杰琳的常识告诉她这不可信，但安德森毕竟是个资深非凡者，她不由得狐疑起来。

　　安德森被这表情取悦，叉着腰哈哈大笑：“是不知道哪里的传说，反正不要钱，随便信一点。”他指指那塑像：“我看挺有意思，跟我一块儿走近点瞧瞧？没准还有遗留的文献和实物。”

　　伊文杰琳坚定地摇头，做了个“您先请”的手势，随后站到一旁摆出观察的姿态。

　　“哼。”安德森轻笑一声，“你一看就是能活很久的样子。”

　　“借你吉言了。”

　　话虽如此，伊文杰琳确实对这个诡异的小教堂充满探索欲。这几天来，她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对神秘学的熟悉，到此刻大大方方地拿出仪式用的银匕，划出代表切断的符号，作为对自己的保护。

　　随后，她熟练地布置仪式，使用霍格尔教的探查法术，让魔眼飘飘忽忽地跟在安德森身后，一同进了不算开阔的大厅。

　　安德森领着魔眼，自如地像个旅游向导，开始对教堂内的陈设指指点点起来。
　　“大家可以看到，尽管这只是个乡村小教堂，墙面上还是有非常精美的壁画。让人很有想临摹的冲动呀。”

　　魔眼转动着角度，观察到四周风格和主题都十分统一的壁画。说是精美，其实从时下的眼光看，绘画技法还很原始，甚至没有合理的透视关系。

　　不过令人惊叹的是，绘画者似乎在动笔之初心中就有全局，将每个传说故事的篇幅安排地详略有致。粗略估算，小小教堂里画有几百个人物，主要讲述了五则故事。

　　前两则是普通的宗教传说，包括造物主创造世界和天使之王战胜非人种族，令他们臣服和开悟。

　　第三则开始，是伊文杰琳无法解读的画面。一位头戴黑色晶石王冠的高大男子坐在国王的宝座上，宝座之后稍高的地方，有一道帷幕，中间藏着一只眼睛。

　　国王两侧站着数量不等的臣属，他们在合议某事。在左侧偏后的位置，伊文杰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家徽——那是奥古斯都家的象征。
　　由于联合王国时期，奥古斯都已经是煊赫一时的大贵族，这只可能是更早期的所罗门第一帝国时代的情形。

　　伊文杰琳在通过家族史断代，而安德森则在透过并不还原的画像对这些贵族们品头论足。
　　“啊呀，这一位看着很爱玩神秘，觐见国王还戴着深色的兜帽；这位看着就很符合咱们心里的印象了，是个风度翩翩的老者，就是衣服花哨点，挺爱俏……”

　　第四纪早期的历史记载十分稀少，伊文杰琳决定回贝克兰德后再细细查阅。她将一些特征记在心里，操纵魔眼去看第四个故事。

　　第四个故事的主人公同样是伊文杰琳不熟悉的，也许是真实造物主的某位圣者。他在荆棘丛中跪下，匍匐着接受了真实造物主给他的使命，带领队伍去寻找某个未知的秘境，最终死在了旅途中。

　　最后一个故事的跨度明显变小，讲述的应当是本地的圣人。起初的画面是人们表情痛苦地挣扎，未知原因的死亡笼罩着这片土地。画师用狂乱扭曲的黑色射线和仿佛□□散尽后的烟雾描绘这一幕。

　　此地的教士命人将自己倒挂钉在铁架上，打动真实造物主传授他解决之道。
　　他于是指点人们把指甲钉在门口的大树上，然后在祈祷座前匍匐，咬断手指，以自己为牺牲品。教士的十指涌出鲜血，铺满大地，化解了灾难。

　　感念他的牺牲，在他回归神的国度后，人们仍然在遭遇病痛时把指甲剪下，嵌进树皮中。

　　伊文杰琳轻舒了口气。从米拉德判断门口的树是交感巫术的载体后，她一直揣测其目的是诅咒。没想到，居然是某种仪式古怪的祈福。

　　安德森在里面东游西荡好一阵子了，看起来这教堂没什么问题。伊文杰琳犹豫片刻，收起魔眼，自己踏进大厅，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尤安娜。小队的另外两名成员在稍远的距离之外，也进入了教堂。

　　第四纪的建筑遵循着古老的规则。进门正前方是雕像和属于教长的祈祷座，祈祷座一侧存放教堂供奉的圣物，本地历代的领主及其家人被安葬在离圣物不远的地方，他们的棺椁按照年代依次排开。

　　伊文杰琳努力分辨了家徽，但这个家族看来早已断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怎么？你也和尤安娜一样，更关心亡灵？”安德森指指存放圣物的祭坛，“来一块儿看看？神秘学爱好者。”他在最后几个词上拖长音。

　　祭坛是石制的，雕刻了大量长睫的眼睛。那线条纤细柔美，却更显妖异，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有种被窥视的错觉。

　　尤安娜第一时间做了伸手阻挡的动作，另一手握住自己挂在胸前、盖在纱巾下的一枚骨质护身符，低念了几句。

　　“南大陆的语言？”伊文杰琳找到机会发问。

　　“我们家几代之前从拜朗搬到塞加尔。我虽然出生在北大陆，但家中的老人还是保留着血脉来处的文化。”尤安娜将护符扯出来一点给伊文杰琳看，“在我们的文化里，眼睛代表着嫉妒、轻慢、甚至恶念。”
　　“我不想靠近它。”

　　伊文杰琳点点头表示理解，自己非常坦然地走上前去。祭坛中间摆放着一个主体部分严重锈蚀、已经变成灰黑色的箱子。不过，上面镶嵌的各色珠宝只是蒙尘，轻轻擦拭后就重新露出莹润的光泽。

　　它应当价值不菲，但在场众人都对箱子内盛放的东西更感兴趣，此时也没有人关心它的估价。

　　安德森小心地戴上了一双猎装鹿皮手套，用短刀划了划合页和锁头的部分，然后兴奋地搓搓手：“厄难走开，幸运降临，不管哪位神明，谢谢您嘞。”
　　也不知道他在祈祷什么，总之也没有给神灵响应的时间，他就迅速地用力揭开了盖子。

　　伊文杰琳火速竖立灵性之墙，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里面的物品，先谨慎观察安德森的反应。

　　虽然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生可怕的异变，她仍有些不放心，先开口询问，“里面装着什么？”

　　安德森回头看她一眼，“佩罗塔小姐，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你应该真的能活很久。”
　　他的语气如此诚恳，以至于伊文杰琳觉得那不是在嘲讽自己过度谨慎，反倒真像是一种夸赞。

　　“里面是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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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植物民俗与传说》
赶工赶出了瘦瘦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