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温柔》时窈

10、10

　　巡逻车一熄火，男子快两人一步跳下车。

　　这一次，徐子航学聪明了，他用警束带套住男子一手手腕，“你跑那么快想干嘛？”

　　男子挠头，“警察同志，我老婆在这住院，能不能让我去病房看看她？”
　　季薄雪见他说得恳切，应道：“可以，等会我们陪你一起去。”
　　“你……”徐子航皱眉，压低声音，“万一他又要跑怎么办？”

　　“不会的。”男子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不会再跑了。”

　　在以往的工作里，徐子航听过太多这样看似真诚的保证，然而倒头来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消费着他的信任。
　　面对男子的诚恳眼神，他不过冷冷地应了句，“你的话不作数。看表现。走。”

　　—

　　徐子航的警靴才踏进急诊科，正在趴在导诊台写东西的小护士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姜医生今天在门诊，不在住院部。”

　　对方自然的回答反而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撇过脸，“不是。我来找林璟的。”
　　“噢。他在。”小护士指了指里面的医生办公室，“林医生在办公室呢。”
　　“好。”

　　跟在后面的季薄雪得意洋洋地吹了声口哨，顺带揶揄了句：“哟。师哥，你还会不好意思呢？”
　　“你跟谁……”徐子航习惯性地扬起脚，目光下落，瞥见她裤腿卷起，白皙的小腿上红了一大片，他收回脚站好，“我懒得和伤员计较。”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林璟坐在最里侧正对着台电脑打病历。
　　这是季薄雪第一次在工作时间看见他，他穿着大白褂，戴着黑框眼镜，淡漠安静，仿佛一座雕塑一般。

　　“怎么了？”
　　“路上发生了点小事故，他们俩都擦伤了，想让你帮忙看看。”
　　“具体是？”
　　“他骑电动车违规，逃跑未遂。”徐子航先是指了指肇事男子，而后又指了指面前的凳子，“你先来让医生检查，查完我带你去病房。”
　　“好好好。”男子感激地应了两声，坐在了椅子上。

　　林璟端着个金属盘走过来，他眯着眼，认真地看着眼前人，认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陈强？”
　　“嗯。林医生。”被人认出，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徐子航问：“你认得他？”
　　“他爱人上个月因为车祸，在我们急诊科治疗过一段时间。”

　　“对对对。”陈强忽然拉住他的手问，“林医生，你之前说哪家医院的康复项目比较好来着？”
　　“新南。”林璟低头，把使用过的棉球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拉开抽屉，从里面勾出一张名片交给他，“这是他们的康复科主任，有什么事你可以去问他。”
　　“谢谢医生。”

　　林璟颔首，又从金属小盘里拿出胶带和纱布帮他贴好，“处理好了。看样子，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伤口别碰水，别感染，很快会好的。”
　　徐子航打了个响指，“你老婆在哪个病房，我带你去。”

　　虽然季薄雪和林璟之间已经把之前的误会都说开了，可看到他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逃。
　　所以，徐子航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跟了上去。

　　徐子航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硬是将她按回了林璟面前的凳子上，“你留这继续检查，一会我来找你。”
　　她回答得很勉强，“好吧……”

　　“林璟，那她就拜托你了，我一会再下来。”
　　“嗯。”

　　徐子航一走，季薄雪拉着自己的凳子往后退了一点。

　　林璟撕开一包新棉签，笑着问：“我有那么吓人吗？”
　　“没有。”她摇头。
　　“那你坐那么远？”林璟伸手拉住她的椅子把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他弯腰一手扣着她的脚腕，一手捏住她的鞋后跟，轻轻一用力脱掉了她的鞋子。紧接着，他的手上移扶住她的小腿，把她的脚抬起，平放到自己的腿上。

　　“你、你……”季薄雪紧张到语无伦次，“你快点弄。”

　　他用棉签蘸取清水，轻轻涂在她的伤口处，“你要是这么害怕医生，就更应该保护好自己，这样你就不用看见我了。”
　　“嗯。”

　　林璟眼眸低垂，注意力全放在帮她处理伤口上。
　　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腹有一层薄茧，方才替她拖鞋时，他的动作轻柔缓慢，让她原本浮躁的心跟着安静下来。
　　和在之前酒吧见到的他不同，现在穿着白大褂的林璟看起来更柔和、更自若一些。

　　林璟眼皮未抬，轻嗤一声，“你好像很喜欢看我？”
　　季薄雪不服气，刚要反驳，他又追加了一句，“之前在酒吧、在派出所大厅也是。”
　　“切……”她哼了一声，像小学生吵架一样，故意回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嘞？”
　　林璟倏地抬起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我是在看你呀。”
　　“咳咳咳。”她慌乱地转过头，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假意翻看了两眼。

　　他换了一支新棉签，沾上药水，“怎么弄伤的？”
　　她翻了两页杂志，漫不经心地回答：“就追他的时候弄的呗。”

　　只可惜，话音未落，门口幽幽传来一句：“她好逞能，徒手去抓行驶的电动车，结果摔倒擦伤了。”
　　是折返回来的徐子航。
　　他抓起桌上的传呼机，笑了笑，“这个忘拿了。”
　　随后，便又转身跑走。

　　“啧!”季薄雪对着门口的背影不甘心地顶了一句，“我才不是逞能！”

　　林璟的一声轻笑，引起了她的不满。
　　她转过头，斜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林璟没说话，只是攥紧棉签，稍稍发力。

　　“嘶……”季薄雪倒吸一口冷气，抱怨道，“疼。我这是肉做的，不是铁做的。”
　　“是嘛。”他抬眸，故意用她的话揶揄她，“那希望你执行任务时，也能牢牢记住这句话。”

　　“你故意的？”
　　林璟没否认，低头吹了吹她的伤口，轻声问，“这样还疼吗？”
　　季薄雪摇头。

　　她的伤口虽然面积大，但好在都不深，林璟只是涂了层药膏，并没有用到纱布或绷带之类的。

　　“好了。”他再次弯腰将她的脚放下，顺带替她穿好了鞋子，“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不是因为你受伤。”

　　林璟直起身子时，才注意到她下颔也有一小块擦伤。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侧过她的脑袋，看看伤口，伸出手却被她歪头躲开。
　　她瞪着眼，警觉地问了一句，“你干嘛？”

　　“你下巴这还有一处伤口。”

　　季薄雪抬手摸了摸，伤口刺辣辣地疼，“算了。没事。这只是小伤，不麻烦了。”

　　“小伤不注意也会发炎，会溃烂，会……”
　　季薄雪右手手掌摊开放在左手食指上，“打住打住。你这夸张了吧？你们医生是不是都很喜欢把一丁点小毛病说得好像什么大事一样？我妈就是这样。”

　　林璟笑了笑，“偶尔面对一些不注意护理的病人，会这样。不说得厉害一点，她怎么知道防护的重要性。”

　　季薄雪噘嘴，“那林医生你说，我的伤有多严重？”

　　“皮外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林璟淡淡地说，“以前我有个病人和你一样摔倒擦伤了一片，她来上过一次药后，就觉得没大碍了。后来伤口发炎，拖了一段时间才好，还留下了一块难看的疤。”
　　“疤有什么可怕的。”季薄雪扬起脸，自豪地说，“对我们来说，工作中受的伤都是军功章。”
　　林璟不置可否，从抽屉里拿出一管外用药膏，“这个药膏是专门用于修复伤口的。喏，给你吧。军功章还是要戴在衣服上比较好看。”
　　季薄雪微怔，愣愣地接过药膏收好，“谢谢。我会好好使用的。”

　　林璟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那你每天拍一张伤口的照片给我，我要检查。”
　　“你说什么？”季薄雪顿住，“这不必了吧……”

　　“你既然来找我。我就要对你的伤负责。”
　　“可我没有你的号码阿……”季薄雪摊手。

　　林璟拿出笔在便签本上写下自己手机号，他的手指捏住一角，在撕开前，又顿住了。从进门到现在，季薄雪在他面前都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林璟犹豫片刻，忽然转头问：“你……想要我的电话吗？”

　　“不想。”季薄雪抿唇，眼神飘忽，“怪麻烦的。”

　　第一次被人拒绝的林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合上便签本扔进抽屉里，“我会让徐队监督你的。”

　　“不、不必了吧……他挺忙的，执勤加班不停歇，还得关心姜医生。”季薄雪故意把话题绕到徐子航身上，“姜医生在哪呀？”

　　“她今天在门诊，2号诊室就是。”
　　“哦……徐队让我给她带话，那我就先……”季薄雪边说边往外走，一直走到门口，她又探进半个身子，和他说了一声谢谢才慌忙跑走。

　　林璟忽冷忽热的变化，让季薄雪除了迷惑外还是迷惑。
　　她站在急诊科的医生简介板前发呆。
　　可惜医院的介绍板上只写了他的学习经历，其余方面一概未提。

　　季薄雪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该不会是喜欢自己吧？
　　但不过三秒，她就否认了这个答案。
　　不会，不会。她和林璟只见过三次面，有一次还是把他当作了嫌疑犯。

　　想到这里，她眯着眼，一个更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产生。
　　难道他这是什么新型的报复方式？比如突然对她好，来让她产生愧疚感？

　　她盯着介绍板上的照片，各种奇怪的想法蹭蹭地冒出脑袋。

　　“想什么呢！”徐子航走过来，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季薄雪转过头，发现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
　　“哦。刚才小李来把他先带回所里了。”

　　“那我们也回所里吧。”
　　“嗯。”徐子航抬头看了一眼，“哟，又看林医生呐？你该不会……”
　　季薄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想死？”

　　—

　　两人坐上巡逻车，季薄雪还在想林璟反复无常的态度，她忍不住好奇地问：“师哥，林医生有没有女朋友啊？”

　　“啊？”徐子航一愣，眼神忽然变得凝重，“你真对他有意思？”
　　“没有。没有。”季薄雪赶紧和他划清界限，“我就是好奇问问。”

　　徐子航把车钥匙插进车里，他两手按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前方，犹豫了好一会才转过头，认真说：“薄雪。我刚才就是开玩笑，我得先提醒你，这小子心可狠着呢，你还是别……”

　　“我真不喜欢他。好吧？”季薄雪扶额，“开车开车。”

　　徐子航撇嘴，有些后悔拿林璟和她开玩笑了。
　　在车子发动前，他又提醒了她一次，“我刚才说的都是为你好。”

　　能让徐子航反复叮嘱的人，一定不简单。
　　季薄雪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问：“哎。师哥，他以前是不是干过什么事？所以你才这么说？”

　　徐子航笑了笑，没再说话。

　　“喂，你别话说一半呀？”
　　“你不是不喜欢他嘛，那还问那么多？”
　　“切……”季薄雪哼了一声，环胸嘟嘴，身子靠上了车椅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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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自从 诱哄 被编辑要求改掉后，换啥文名都觉得不好。
取名废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