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角落]阳升夕落》理莘

2、2/孩子

　　李夕被李暮带到了一家路边摊，七岁前他们也曾来过这里吃了好几次糖水。
　　“李夕，你妈丢下你跑了。”
　　舀起一勺糖水送入口中，随着李暮的吞咽他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小孩听了手一颤，颤得白勺里的糖水和芋圆溅到了开裂的木桌上。
　　小孩的举动引起旁边一桌人的注目，李暮见状赶紧干笑两声抽了一大段纸巾在桌上胡乱抹着。
　　“害你这孩子怕什么呢真是，是爸爸不对啊，瞧把你给吓得都抖起来了。”末了，粗糙质地的纸巾被男人的大手一把糊在脸上，像是在好心为孩子擦拭嘴边的糖水渍，实则充满了应付，小孩的嘴角已经被不知轻重的男人搓得发红。
　　“爸……你和我妈——”
　　“别问了，以后你就和我过。”李暮打断儿子的话，他放下手中的勺子又拿起了手边的烟盒与打火机。

　　旁边一桌的人看着两人相处的模式也只得摇头感叹，庆幸自己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爸，那个哥哥今天下午在街上……”
　　“嘘！”
　　穿着白色背心的小男孩看着李夕对自己的家长正要提起先前的事，却在还没说完一句话时就被身旁的女人捂住了嘴巴。
　　“朝阳，不要乱说话了知道吗！在外面不要议论别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要明白知道吗？”
　　“好的……妈妈。”
　　被称作“朝阳”的小男孩抿着嘴继续吃着桌上的糖水，余光瞥见李夕泛红的嘴角后他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和同情心。

　　“你妈也真是，以为自己改名叫陈丽落了就能走条好路。”李暮吐出一口烟，若隐若现的雾在空中慢慢消散，烟味朝着李夕袭来，随着他碗里糖水的见底，他再也没有办法逃避眼前的事了。
　　“爸……”
　　“她陈丽倒是走得干脆断得利落哈，把你这个小麻烦丢给我拍拍屁股就跑了。”烟灰随着李暮手的抖动掉落一部分在瓷碗中。“也怪你爸我运气不好，猜拳都能输给你妈，呵呵。”
　　李夕听着眼前男人的不停抱怨皱起了眉，那眉眼在李暮眼里怎么看都像是年幼的陈丽落坐在自己的面前。
　　越看越不顺眼。
　　好在李暮被好心的店老板拍了拍肩提醒，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对着一个七岁的孩子说了那么多负能的抱怨和是非。
　　旁边那一桌的三人也早就不知何时离去，只剩下两个瓷碗摆在桌上，周围的苍蝇扑闪着翅膀乱飞着，李暮将燃尽的烟放进瓷碗起身准备离开。
　　“诶老李，买单啊。”
　　店老板从档口走上前算账，李暮掏出口袋里一张绿色的票子就揪着李夕的袖口离开。
　　看着逐渐走远的父子俩，店老板摇了摇头。

　　李暮连自己儿子的手都不牵，这人啊变得可真快，真叫人看了难受。

　　一路上李暮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路过一家电子产品店看到身后李夕脚步的迟缓和眼中的希冀时，他这才开口问了一句。
　　他问，“有想买的？”
　　李夕看着他点了点头，可想到李暮今天一整天对自己的态度又很快摇了摇头。
　　“喜欢哪个？”李暮见状直接扯着他的袖口带他来到柜台前，眼前大片的白色和亮光刺得他眼睛有些发疼。
　　李夕看了一眼玻璃罩中那台深蓝色的MD随身听，很快低下了头。
　　挨着柜台的店员发现了这一点，眼疾手快地拿出那款随身听放到台面上开始给李暮推荐。
　　“喜欢这个？”
　　李夕抬头不说话。
　　“问你呢，是不是喜欢？”李暮抬脚踢了踢李夕的小腿，得到他点头的回应后掏钱让店员将其包装起来。
　　七月十一日，李夕的父母分开，他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件电子产品——MD随身听。

　　店员看李夕小，给李夕录了几首儿歌听，一旁的李暮见了让对方再加些流行歌老歌进去，他说他也会听。
　　李夕不信。
　　“既然给你买了个新玩意儿，以后就好好听话好好学习知道吗？”接过包装好的MD随身听，李暮拍了拍自己儿子的头，一个好父亲的形象又展现在外人面前。
　　“谢……谢谢爸爸。”李夕努力扬起一个开心的笑容，嘴角都要咧开到耳垂似的，在店员充满活力的“谢谢惠顾”中两人离开了。

　　回到家里，李夕换了另一双给客人的大码拖鞋就直直跑回房里。李暮关了门躺在沙发上喘着气，看着李夕跑来跑去的身影正要大喊就被眼前小孩乖顺的模样吓了一跳。
　　“爸，辛苦了。”
　　李夕手里捧着一杯水，眼里看不出来半点的委屈和恐惧。
　　“啊……嗯，没事。”李暮撑起身子接过了他手里的水，只当是自己想多了，孩子就是个孩子罢了，给点好处就能忘掉一些事。
　　大厅里只有李暮灌水吞咽的声音。
　　“李夕，你待会把家里收拾一下打扫打扫，明天有位阿姨要来。”
　　李暮将空了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玻璃与木桌之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阿姨……？”
　　李夕看着李暮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来。
　　手机屏幕上的女人有着一头秀发，身上穿着性感的服装摆出一个有双重含义的动作，她左手的食指正放在自己红艳的双唇上。
　　李夕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
　　他咽了咽口水，眼前的手机屏幕一下子变暗。

　　“你喜欢这个阿姨吗？她以后就是你的妈妈了。”李暮说完就起身回房准备洗澡，李夕又被他孤零零地扔在客厅。
　　小孩像是在接受惩罚似的在沙发边上站了很久，久到回房的十几步路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还差一点。
　　“还差几步。”
　　李夕扶着墙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经过李暮的房间时透过虚掩着的房门看到了男人很久都没露出过的真心笑容。
　　李暮正在打电话。
　　听着电话另一端甜美的女声他的心像是被滋润了一样，被压弯的草一下子迎来了晴天和风，连带着他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丰富起来。
　　“就只是个孩子，不会碍着咱俩的。”
　　“你放心你放心～我最爱的人可是你呀。”
　　“宝贝儿亲一个，今天早点休息哈，明天我去接你～好嘞好嘞，宝贝儿晚安！”
　　李暮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身后一股冷意袭来让他下意识地望向房门口——那里什么都没有。

　　回到自己房间的李夕放下手中的笔，完成了最后一门科目的周末作业。
　　之前那张大片空白的作文纸已经被填得满满当当，窗外又有风吹进，卷起纸张的一角。
　　从那飘上飘下的一角里可以看到那篇题目为“别离”的作文最后一句的内容：
　　——孩子理解的别离，既是动词也是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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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没有存稿，基本是现码两章发，这周两更结束。
大纲在完善了，写完应该就有大方向去写多一些。我这学期课程还没结束，等结束后更新应该会比较勤快些——本章朝阳出场了一下。
【结合剧中时间，剧情发生在2005年的暑假，往前推算此时的李夕七岁是1996年，MP3于1998年出现，所以将MP3改为出现时间比其早的MD随身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