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艾]奢侈品》饮洲

16、第 16 章

　　这天晚上有很多人没睡好。
　　罗杰集团往白胡子酒庄的方向出动了一架直升机是凌晨两点二十八分的事，十分钟内该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知道了。
　　马尔科比别人知道的多一点，他收到邮件，两点时庄园里的小伙子们开着他的宝马离开。

　　不到三点，一架黑色涂装的民用直升机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降落。从直升机上下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社会人来到停在那里的私家车前。两人一前一后敲响车窗，毕恭毕敬地请人下车，并尽职尽责地护送三人登机。
　　“那辆车……”艾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话。
　　“我们会处理。”其中一人用机械的语调回答道。
　　艾斯瞬间失去交流的欲望。
　　“祝您一切顺利，艾斯少爷。”
　　那个声音又突兀地响起，像是压抑着庞大的不为人知的悲喜，艾斯从中听出一丝沧桑的颤抖。艾斯张了张嘴，想道谢，但对方在他回应之前帮忙关上舱门。
　　艾斯晃了晃头，把那些搅乱大脑的想法都丢出去。他的视线落在路飞身上，应他要求而来的医生正在对路飞做简单的身体检查。舱内除了他们和驾驶员没有别人，萨博和艾斯安静地坐在机舱一边，目不转睛盯着路飞与医生，搞得医生压力很大。
　　好在病人家属并没有做出过激行为。
　　他们在直升机的轰鸣声中来到市区，穿过一片片只有路灯闪烁的黑暗地带，在一家私人医院的停机坪降落。专业的医护小组已经准备好急救设备待命多时，艾斯本来打算跟着他们一起进医院，被从驾驶舱传来的声音停住脚步。
　　机械的声音全然消失，世界重新回归寂静。艾斯转过头看向驾驶舱，飞行员取下头盔，露出须发皆白的形容。
　　雷利的笑容温和爽朗。
　　“不客气，艾斯。”
　　艾斯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完完全全超乎年轻人的想象，却在雷利的意料之中。老者颇有风度，对他的失礼反应并未表露任何反感，倒是有些恶作剧得逞的愉悦。他知道自己不该却忍不住怀念拥有与年轻人相似面容的故人，血脉如此神奇，尽管两人从无交集，罗杰的特质却依旧毫无保留地被艾斯继承。
　　艾斯当然读不懂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都有些什么，他甚至没察觉出面前的人是悲是喜，对方已然收敛所有不合时宜的感情。艾斯客气又克制地开口，但原本要说的“给你添麻烦了”临到出口鬼使神差地变成“回去的时候坐车吧”。
　　雷利的笑容扩大，从容颔首。
　　艾斯不再和他多说，去医院找萨博和路飞。
　　萨博被拦在隔离病房的外头，艾斯想进去被萨博拉住。他看向萨博，这才发现对方神色微妙。
　　“路飞怎么了？”艾斯问他。
　　萨博拉着他坐在墙边的椅子上，艾斯一瞬间脑补了很多东西，电视剧里警察通知受害者家属一些令人伤心的消息时都会这样安排，他木然地被萨博安排在椅子上，手脚僵硬神经发麻，连呼吸的本能都要忘了。
　　“他要分化了。”
　　艾斯像是被包裹在海水里，世界安静地嗡嗡作响。萨博的声音艰难地传进他耳中，把那些令人窒息的讨厌感受一并驱逐。
　　“你说什么？”艾斯又问了一遍，他好像听懂了，又不敢置信。
　　“我说，路飞要分化了，他可喜可贺地向着成年人迈出了关键的一步。”萨博没忍住笑，咬字清楚地重复了一遍。
　　“……”艾斯长舒口气，他扭头看向萨博，“那你直说啊！拉着我在这儿坐着干嘛！”
　　“我这不是嫌丢人。”萨博道。
　　那确实挺丢人的，因为弟弟要分化了就半夜三更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路飞得了绝症。
　　艾斯回头看了眼病房里安静睡着的路飞，担忧的情绪像潮水一般退却。原先怎么看怎么可怜的睡颜现在怎么看都透着股无人能敌的傻气，艾斯又好气又好笑，说道：“那他发烧是怎么回事？我们分化的时候也没这样啊，都烧得昏迷了。”
　　萨博沉默片刻，说：“这事儿可能得怪我们。”
　　他和艾斯年岁相当，分化都是前后脚的事。但路飞不是，他分化时身边有两个精力旺盛且毫无自觉向外散发着信息素的Alpha，过于强烈的生理刺激引发了免疫系统的警报，这才导致了路飞的高烧。
　　“……那路飞不会被我们刺激得分化成Omega吧？”艾斯开始胡思乱想胡说八道。
　　萨博很想得开：“那不至于，要不然他就是发情，而不是发烧。”
　　艾斯被说服了。

　　医院里暖气开得很足，艾斯和萨博并肩坐在隔离病房的外头。两人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隔离病房多半是要隔离Alpha或Omega的信息素。艾斯彻底放松下来，他靠在椅背上，胃里一阵空虚。
　　“我肚子饿了。”
　　“我也有点。”萨博说着想站起来，“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我去吧，我想顺便透透气。”艾斯摁住他的腿，自己先站了起来。
　　萨博知道艾斯不喜欢医院。艾斯没说过原因，甚至没提过自己不喜欢医院，但他们一起长大，陪伴彼此度过的岁月漫长到占据了人生三分之二还要更多。有些事不用艾斯说出来，萨博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艾斯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罗杰死的很早，对于怀孕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儿子，他几乎未能尽到任何责任。露玖死于难产，在自己与艾斯之间，她选择让艾斯活下来。活着对艾斯来说从来不是件轻松的事，他对活着怀着一种无法纾解的负罪感，没有人可以替他背负这份沉重。
　　艾斯和露玖在医院诀别。
　　尽管那时候艾斯还只是一个婴儿，但这件事毫无疑问还是对他有很大的影响。
　　萨博虽然也担心艾斯会在外头迷路，但总归科技发达，大不了让艾斯待在原地用通讯软件发个定位。出于这种考虑，萨博放心地让艾斯去了，并没说更多。

　　艾斯没有对萨博的体贴道谢。他们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无需将那些复杂的东西宣之于口。
　　凌晨四点半的医院外面有几栋建筑物稀疏地亮着灯，从这里看不到繁华的城市风情。这家医院的位置有点偏，但附近的基础设施却很完善。艾斯在地图上搜索便利店，一下子跳出来快十个搜索结果，最近的一个不到五百米。
　　艾斯挑了个稍微远点的，在两公里外。他判断了半天方向，才走上右手边的人行道。
　　城里的道路清理地很干净，只有路两边的花坛里还堆放着肮脏的积雪。那画面很是刺眼，艾斯收回视线看着道路前方。
　　夜风吹过来时他觉得冷，不在乎形象风度地把夹克裹紧，才发现自己夹克里面只有一件T恤。
　　之前出门的时候太匆忙，忘记穿别的衣服了。他在风中打了个喷嚏，蹦跶了两步决定小跑去便利店。

　　身后有车行驶过来，车头灯从柏油马路上掠过。
　　艾斯没多想，结果那辆车开到他身前一点的位置停下。
　　这里可不是什么停车点。他路过时好奇地往车内看了眼，正好对上马尔科波澜不惊的眼眸。
　　艾斯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在原地停下。

　　马尔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手脚完好，能蹦能跳，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这才从让人头皮发麻的紧张感中被解放出来。
　　是，他确实才决定不要与艾斯再见。
　　雷利的人与他联系也在他意料之中。
　　只是看到满目疮痍的宝马时，马尔科毫无爱车面目全非的愤怒，胸腔里满溢而出的恐惧与紧张让他甚至想吐。
　　罗杰集团的人让他领走车，一句话没多说就走了，根本不给马尔科开口询问的机会。
　　成吧，就当是上辈子欠他的。
　　马尔科这么想着，已经开着车往医院来了。他没猜到会在路上遇到艾斯，他或许打算确认艾斯的状况就回去。但年轻人大半夜地在人行道上小跑，陪伴他的只有被路灯前后拉扯的影子。
　　好吧，都是借口。

　　你那么喜欢一个人，如何甘心旁观他在这样美丽的夜色中独行。

　　马尔科倾过身体打开车门，稍微扬起声音喊他：“上车啊。”语调如此理所当然。
　　艾斯跨过人行道与车行道之间的花坛，走到车门时就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尾音被车门关闭的声音吞没。
　　“我看到了你们开出去的车，撞地一塌糊涂。”右手的食指轻轻敲着方向盘，马尔科等他系好安全带才启动。“有点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这是某些已然释怀的追忆——
　　而不是此刻正在心中激荡的汹涌情潮。

　　正文已完结，因无法放在这里，所以有感情兴趣可自行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