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艾]奢侈品》饮洲

13、第 13 章

　　马尔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艾斯，路灯的光芒在人间游弋，马尔科看到他在光下苦闷的神情。
　　“为什么会这么想？”马尔科不急不缓地开口，他看着艾斯的眼睛，目光温和。
　　艾斯不确定马尔科在问什么，他抬头看过去，雪花在两人身边飞舞，灯光温柔朦胧，马尔科冷硬的脸部轮廓有种将要被融化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问？”艾斯把问题抛了回去。
　　这一次，马尔科不假思索地给出明确的答案。
　　“因为我觉得你很好。”
　　艾斯愣了下，才意识到马尔科在说什么——因为我觉得你很好，所以我不觉得你有什么问题。
　　艾斯目不转睛地盯着马尔科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出言不由衷的蛛丝马迹。马尔科坦然任他打量，艾斯没研究出什么，只是看到他眼中疲惫的血丝。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大半夜冒着风雪出来找他的中年人白天才经历了他所不能想象的艰苦。风尘仆仆地回来，因为他的事被支使着忙碌不停，没有一句怨言，不仅担忧他的安全，还尝试抚慰他的心情。
　　心脏像是被什么紧握了一下，热烈而滚烫。艾斯直直看着他，目光坚定地像是要将自己的心意通过眼神传递进马尔科的心底。他弯起唇角，笑容灿烂。
　　“马尔科，谢谢你。”
　　成年人像是被烫到一样本能地瑟缩着移开视线，为了掩饰失态抬手屈指弹下年轻人的帽檐：“回去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艾斯一直在傻乐。
　　马尔科实在搞不懂年轻人反复无常大起大落的情绪，索性由他去。只是在不断地出声提醒艾斯以免年轻人兴奋过头一脚崴进雪地里弄伤自己的归途中，马尔科不免萌生出一种在遛狗的错觉。
　　还是那种精力过度旺盛的大型犬。
　　马尔科觉得自己不养狗的决定是正确的。
　　艾斯完全不知道马尔科在想什么，不然能在雪地里跟他打起来。

　　回到家时已经快凌晨了。
　　屋子里依旧温暖安静，和两人出去时没什么变化，给人一种时间凝固的错觉。
　　艾斯被马尔科赶进浴室又洗了一回澡——他穿得太少了，尽管本人并不觉得冷，但以防万一，还是在医生兼厨师“不去洗就没有夜宵吃”的威胁下就范。
　　年轻的男孩子洗澡一向快，艾斯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客厅里没有别人，空荡地令人不适，只是楼上浴室里有水声传来。
　　不知为何，他白天在这栋房子里所感受到的那种孤独此刻却无影无踪。艾斯倒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灯。
　　他伸出手，摊开的手掌合拢，紧紧握住。
　　艾斯想要抓住光。
　　他不止一次反复做过这样的动作，即便不用看自己的手，艾斯也知道，他永远无法捉到光。

　　“如果你这时将手摊开，那你就给自己放了个烟花。”
　　马尔科的声音从楼梯的方向传来，艾斯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给自己放了个烟花，而是放下手坐起来看向他。
　　“忘了从哪儿看到的鸡汤文学。”马尔科笑起来，“虽然有点傻，不过，我个人还是很喜欢的。”
　　艾斯也笑了，他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尽管马尔科说这有点傻，但不可否认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被这种积极的想法所震撼——他没能抓到光，但他自己就可以点燃火。
　　马尔科从年轻人眼中看到光芒，他以为自己会收获一声嗤笑，甚至是没有恶意的嘲讽，但艾斯没有那样做。年轻人总是坦率而真诚，越是了解就越会被他吸引。
　　“傻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艾斯说道，“我们还可以吃夜宵吗？”
　　“如果你来帮忙的话——”
　　马尔科一边准备新的食材，一边指挥艾斯把坨了的面条倒掉。艾斯含情脉脉眷恋不舍地望着这锅牛肉鸡蛋拉面，最后以沉痛的心情挥别了他本可以拥有的夜宵。一旁的马尔科看得有些好笑，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盯着，艾斯肯定能做出随便热下这锅面然后全部吃下去的事。

　　吃饭时艾斯请马尔科帮忙推荐酒店。
　　“萨博和路飞要来这里过年。”艾斯解释说道。
　　他虽然没说要什么样的酒店，但马尔科很清楚他的标准——不能被罗杰集团找到。斯芬克斯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在罗杰集团的眼皮底下藏住三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一周虽然很难，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要他们愿意住在下水道并且这一周都不露头。
　　下午与家族干部见面时，史库亚多还提到罗杰集团最近动了下那支十八年没动过的势力，在斯芬克斯城找什么东西。
　　马尔科飞快地睃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艾斯，要是让冥王雷利知道他们的目标正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一根手指能换到解释的机会吗？
　　不过即便如此，马尔科依旧不打算把艾斯送出去。他现在代表的可是白胡子，老爹活着的时候，从没对罗杰低过头。
　　死后就更不必对更早以前就死了的罗杰低头了。
　　马尔科飞快地在脑海里过了下白胡子的几个安全屋，都挺好的，但耐不住三个小朋友肯定要满世界乱跑——
　　餐刀在手中灵巧地转了两个来回，马尔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地方。
　　“他们什么时候到？”
　　艾斯算了下行程，因为斯芬克斯城现在天气恶劣，萨博和路飞会先飞到最近的城市，然后坐高铁到车站……
　　“下午七八点吧。”
　　“我在郊区有座葡萄酒庄。”马尔科神色平静，眼也不抬，“你明天上午可以去看看，如果觉得还行，借你们住。”
　　“你还有座葡萄酒庄？”艾斯闻言不由抬头看过去。
　　“是继承的。”马尔科淡淡地笑了一下，只是那抹笑容消失地太快，没让艾斯从中看出更多情绪。“怎么样，去看看吗？”
　　艾斯点头。
　　“那你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出门。”马尔科说道，“下午我有其他事，你自己可以开车去接他们吗？”
　　“我还没驾照。”艾斯说道。
　　“你有车？”马尔科问道。
　　“我打算跟你借。”艾斯不假思索说道。
　　……还真是不见外啊，马尔科这么想着，忍俊不禁：“知道了，驾照的问题我帮你解决。”

　　雪断断续续下了一夜，斯芬克斯冷地仿佛空气都要凝固。寒冷没有阻止年轻运动员的晨跑，他穿着那身反季节的运动服，一路呼出白色水汽，在到处都是铲雪车与忙碌的环卫工人的街道上奔跑。
　　天色还很昏暗，早晨的路灯散发出微弱光芒。有人麻木低着头工作，也有人盯着看他的身影露出看傻子的表情。
　　艾斯浑然不觉，痛快地跑了一程往返才回去。
　　他洗了澡，和马尔科一起吃早饭。在马尔科洗碗时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最后坐上马尔科的车与他一起出门。
　　艾斯在车上拿到了自己的驾照。
　　包裹着驾照的塑料外层边角微微卷起，上面还些陈旧的划痕，充满了常用的生活气息，里外都透着一种老司机的自信。他翻开看了眼，什么也没看出来，只知道名字和照片都是自己的。
　　“你怎么变出来的？”
　　马尔科偏头看他一眼，笑道：“用魔法啊。”
　　片刻诡异的沉默过后，艾斯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你还是处男？”
　　“你是处男？”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疑问句，但“你还是处男？”无疑就有种微妙的嫌弃与怀疑。马尔科没想到艾斯会忽然问这个，差点一脚油门在光滑的雪道上冲出去。好在社会人见多识广，闻言也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
　　马尔科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因为惊吓而狂跳的心脏，结果就被年轻人拍了拍肩膀：“别在意，这至少说明你洁身自好。”
　　是可忍孰不可忍，马尔科眯了眯眼睛，扭头看着他：“怎么，你想试试吗？”
　　结果艾斯只是狂笑，还安慰他大可不必。
　　马尔科不想跟他说话了。

　　一路都很安静。
　　当然，这不是因为马尔科十分坚决要与艾斯冷战，而是因为年轻人靠着椅背睡着了。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柔和的音乐缓缓流淌着。
　　路还是昨天的路，风景也并无什么不同。皑皑白雪覆盖了荒原，一切都还是了无生机的模样。天际依旧下沉地很低，乌云盘旋在道路尽头。
　　但马尔科的心情却和昨天完全不同。
　　深蓝色的私家车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一路疾驰，像回归天穹的苍鹰。
　　勇敢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