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处-穿书成了女主娘》小乔留谁

42、无赖

　　明日就是小年了，从腊月二十四小年开始，辞旧迎新的春节正式拉开帷幕，各种仪式庆典，走亲访友，还有吃不完的席说不完的祝福语，一直要闹到正月十五上元节，看过龙灯吃完元宵才算完。

　　喜庆是喜庆，忙也是真忙，方氏决定趁着还没过小年，和老头子一起先带着儿子媳妇们把各个亲家走一遭，还包括小儿子谢永乐的未来老丈人家，顺便送一些节礼给各家。一旦开始过年了，她和家里老头子是无论如何走不开的，尤其正月里，他们要每日待在家中等着别人上门来拜年，除了几次必须出面的酒席，便不再出门，没有机会给亲家拜年。

　　家里几乎全都走空了，方氏本来还问谢香书要不要也跟着一起去凑热闹，她却以旅途劳累还未恢复给推脱了。方氏不放心，她笑道：“我去找黄桃，让她来给我作伴，还不行吗？”

　　方氏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送走了家里人，谢香书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床上睡了个美美的回笼觉。她可没有撒谎，这一趟奚洲之行确实把她折腾得够呛，如今总算是回到自己家、又睡上了自己香软熟悉的枕头，可得好好放松一下。

　　这一觉直睡到了大中午，谢香书起床胡乱吃了些方氏给她留下的吃食，这才觉得终于去除了全身的疲劳。一个人在家中无事，她果然收拾一些奚洲土产，晃晃悠悠地去了黄桃家。

　　好一阵子没见了，小姐妹亲热地手拉着手说话，黄桃红着脸问起奚洲的事，谢香书促狭，绘声绘色地把向老镖头、刘氏、镖局大汉们、甚至镖局的阿猫阿狗都一一详细说到，就只对许志龙一人只字不提。

　　黄桃起先还满怀期待地听着，渐渐地觉出不对味来，甩了她手扭过身去，气道：“你这人太坏，我不跟你说话了！”

　　谢香书装傻：“咦？我们在这里好好的说话聊天，你怎么忽然说生气就生气了？”

　　“你……你就是坏！”黄桃跺脚，气得拿手捶她。

　　谢香书抓了她手：“好姐姐，你快告诉我，你这是生的什哩气？你不说，我怎么晓得嘞？”说到后面，自己已经快笑岔了气。

　　黄桃脸红成了水蜜桃，使出杀手锏，往外赶她：“你出去你出去，就晓得来故意气我，我再不要理你了！”

　　谢香书这才连连讨饶，求她不要赶走自己，一边忍着笑，一边讨好地对她道：“我晓得你想问什哩，可你要我怎么同你说嘞？”

　　黄桃赌气道：“我有什哩想问的？你说不说、怎么说都是你的事！”

　　谢香书叹口气：“唉，你说说看这都多久了，人家许大哥还傻乎乎地觉得你是他的好兄弟，这回我去，他倒是时常问起你，可人家以为你是男子，除了问你两句好，还能有什哩旁的不成？”

　　黄桃心中忽然一阵酸涩，低垂下头，默不作声。

　　看她那个样子，谢香书噗嗤一笑，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在她眼前显摆的晃晃：“你看这是什哩？”

　　黄桃眼皮子抬一抬，兴致缺缺：“你又给我买什哩好东西了？”

　　谢香书拖长了音调阴阳怪气：“我晓得你不是什哩秀才，也晓得你不是什哩读书郎，哪里会给你买这许多笔墨书册？”

　　黄桃抬眼，立马反应了过来，伸手去抢那布包：“给我，快给我！”这世上会真心认为她是个读书的秀才、张罗着给她买笔墨书册的人，除了她那傻得可爱的许大哥，哪里还有第二个？

　　二人正闹着，忽然门外响起一阵骚动，只觉有人大声吆喝着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我婶娘可在屋里啊？”那人嗓门奇大，语气也是半点不客气。

　　黄桃闻言变了脸色，紧接着便听到黄奶奶那颤颤巍巍的苍老嗓音：“李老四，你带这许多人来，要做什哩？”

　　“我特地来给婶娘拜早年啊！顺便再来说说今年租子的事，哈哈。”

　　黄桃坐不住了，她虽性子腼腆，但为人至孝至慈，见不得奶奶弟弟吃一点亏，这时不再犹豫，大跨步走出了房间。

　　谢香书随后也跟了上去，她对这个李老四的事情多少有点耳闻，他本是隔壁山头李子村出了名的浑不吝，只因祖辈当年与黄桃祖父交好，黄爷爷病重时他日日跑来床前哭，花言巧语打动了迂腐心善的老人家，临终把自家村外茶山上的一块上好的茶田佃了给他。从此这李老四每年找各种无赖借口逃租子，有时被他赖过去，这一年那块茶田的赋税黄家交，他的租子却是一分不给，倒像是黄家人把他养了起来似的。为此，谢家人也没少替黄桃出头教训他，这几年倒是有所收敛。

　　令黄桃和谢香书没想到的是，这李老四今日竟又找上了门来，看他那副有恃无恐的嘴脸，大概是一早就打听好了今日谢家人都不在村里，黄家再没人给撑腰。

　　“婶娘啊，大家都晓得今年雨水多，茶树都烂了根，哪里来的收成？这个年关，你大侄子我眼看就要过不去啦！”李老四嘴里说得可怜，神情却是嬉皮笑脸毫无诚意。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没有正形的无赖地痞，起哄道：“就是啊大娘，今年这样的年景你若还要收租子，那就是逼老四去死啊！”

　　黄奶奶拄着拐杖，气得浑身直哆嗦，一旁的黄小弟嚷道：“你们乱说！哪个不晓得今年雨水好，出的茶叶子又嫩又鲜，一茬接一茬，县城都卖得好价钱！偏就你种的烂了根？”

　　李老四耸耸肩，咧嘴笑，露出一口黄牙：“我能有什哩法子？”那样子，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黄桃走到院子中央，气道：“小弟说的不错，我们屋里在茶山也不只那一块地，人家交的租子都比往年还多些，同一座山，你就要饿死了？你这分明是看今年茶好，想独吞了去！”

　　她今日穿的女装，往那里一站，身形修长，亭亭玉立，后面的小混混顿时看直了眼，盯着她啧啧连声：“哎呦呦，好俊俏的小妹子，老四，你不地道啊！早些说今日要见妹子，兄弟们也好收拾打扮一番再来啊！”

　　众人哄堂大笑，下流无耻至极。

　　黄桃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谢香书早就看得心头火起，走上前去一把将黄桃往身后拉，把黄家三人拦在自己后头，叉着腰，手指李老四，大声道：“李老四！你认不认得我？”

　　众人见又出来个比先前那个还要貌美的小姑娘，早吹起口哨来，不等李老四回答，笑道：“认得啊！你不就是哥哥们的亲妹子吗！哈哈！”

　　李老四却是有些忌惮，讪笑道：“怎么不认得，这不是老谢家的宝贝大姑娘吗？”

　　谢香书冷笑：“还算你没忘！你这般好的记性，可还记得两年前被我二哥哥揍的那一场？是不是皮又痒了，想再重温一次？”

　　李老四浑身一哆嗦，显然忆起往事，心中生了退意。左右看看，却见黄家门外早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满脸的好奇打量，自己带来的那几个兄弟更是不停起哄：“哎呦，好厉害的小娘子！哥哥们现在皮就痒得紧，不如你先过来打上一打？”

　　李老四向来是个混人，见此情形，双眼赤红热血上头，心中只道来都来了，不能叫别人看扁了，今日就豁出去了，反正老谢家人不在，先逼这黄家人写下将那块地送与自己的契子，日后便一了百了。契子一旦到手，就是告去官府也不管用，到时还怕什么谢家人？

　　谢香书眼看着他表情逐渐由怯懦变得狰狞，心中暗叫不好，走到院子一角抄起一条扁担：“李老四！你可想清楚了！你今日要是伤了我们一根毫毛，我老谢家绝不会放过你！”

　　李老四把心一横，一口吐沫吐到地上，骂道：“妈的，老子还真怕了你一个小姑娘不成？”
　　谢香书心头一凛，正盘算着脱身之法，蓦地一瞥眼，在人群中看到一个醒目的身影。那人比其他看热闹的人足足高出一个头去，一头乱发松松垮垮地拢在脑后，下巴上是乱糟糟的胡茬子，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院内情形，脸上挂着谢香书再熟悉不过的痞笑。

　　她大喜过望，顿时心中有了底，把扁担一头啪一下打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学着武侠剧里的大侠，似模似样地摆一个起手式，气势十足：“要对付你们几个小喽啰，其实哪里用得着我哥哥们？就你们这样的，我单手就打十个！”

　　几人一开始被她那一扁担吓了一跳，还真有些被唬住了，待得听到她大言不惭说什么单手打十个，再看看她单薄的小身材，不由都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围观人群也不乏有好事之人指点嘲笑：“这谢大姑娘好大的口气，哪个不晓得她从小体弱多病，好几次险些病死，哪里来的力气单手打十个？”

　　那边黄桃轻扯谢香书袖子，满脸担忧：“香书，要不都依了他吧，你可千万别有事……”

　　“没事没事！”谢香书朝她挤眉弄眼，信心满满，“你就看我的吧！”

　　黄桃看她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着实不似作伪，满心的狐疑。在场之人只有范勇知道这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在心中摇头好笑，暗暗摸了一把石子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