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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影子 ...

  •   谢香书的脑子有些乱,一颗心也是乱跳得厉害。她猛灌下一口酒,强压下心头的异样,对阿柔笑道:“阿柔姐姐这么好,和范大哥又有如此深厚的渊源,若是能在一起,想必去世的范嫂嫂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范大哥不见得就一定不会答应。”

      阿柔脸上泛着红晕,娇羞地垂下头:“姑娘快别笑话我了,这种事,哪里由得我做主,不过是看干爹干娘与姐夫的意思罢了。”

      谢香书实在不知道还应该和她说些什么,她自己胸口堵得慌,想起范勇上回跟方氏就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的心里忘不掉亡妻,从没想过续弦,现在这是再次印证了那番话。

      她再没有心情在这里陪着阿柔耍心机,打个哈欠站起身:“夜了,阿柔姐姐早些休息。”说着就拎起葫芦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她一屁股坐在桌前,透过半开的窗户,见到对面房间的灯还亮着,摇曳的灯光把一个模糊的侧影映在窗上,笔直的背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高挺的鼻梁,还有下巴上支棱着的胡茬子。他似乎是正靠在窗边,手上拿着一个葫芦,一口一口地仰脖喝着酒,每喝一下,用手肘抹一下嘴,发一会儿呆,然后又再喝一口。

      谢香书双手托腮,呆呆地看着那影子。她记得几次和那人的近距离接触,鼻尖似乎总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不禁又想起阿柔刚才的话来。她不傻,阿柔巴巴地找来,对自己没头没脑地说上那样一番话,她的别有用心不言自明。她的话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谢香书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她笃定地相信阿柔并没有撒谎——

      “姐姐姐夫夫妻恩爱,人人羡慕,是一对神仙眷侣……

      他的心里只有姐姐一个,再放不下旁的人……”

      谢香书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默默地想起了心事,可是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这般心绪不宁。也许是因为阿柔那样明显的阴阳怪气不怀好意?也许是想起来上次范勇拒亲时自己受到的侮辱?又或者是……心疼同情范勇的遭遇?……

      她想了很多很多种可能性,到底也没能得出一个满意的结论,烦躁的抓一抓脑袋,只得作罢。

      冬夜的凉风顺着窗缝直吹进来,呛得她鼻子痒痒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她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开着窗户盯着人家的影子发了这半天的呆,不由脸上一红,赶紧走过去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她裹一裹身上的棉袄,只觉浑身冷得不行,刚才喝进身体里的那点酒算是全被风吹没了,赶紧吹灭灯火,钻进了被窝。

      一声轻轻的喷嚏声把正愣愣出神的范勇拉回到现实,紧接着就是吱呀关窗的声音。他怔了一怔,下意识地推开窗户朝对面望去。此时对面那扇窗紧紧闭着,下一个瞬间,窗里的灯光一下子熄灭,瞧不见里面半分的动静。

      她竟是这时才睡?估计……是自己在房里生闷气吧?

      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只炸毛的小猫,大眼睛圆溜溜,小脸蛋气鼓鼓,冲自己挥舞着小拳头,嘴里噼里啪啦地说着赌气的话。

      范勇唇角一歪,摇头笑笑,轻轻地将窗子带上。再喝一口酒,唇边的笑竟是带上了一丝苦涩,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第二日,许志龙接了一单镖,早早的带队出发。向老镖头如今已经很少亲自走镖了,像这样一些小生意,大多都是交给手下的弟子们去走。许志龙这一走,最高兴的莫过于谢永平了,拉着范勇要他这两日陪自己兄妹。

      “阿勇,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是想出个门也找不到路回来,你要是没什哩事,不如带带我们。对了,昨日那茶馆唱的戏好,香书也没怎么听着,不如今日再劳烦你送我们过去?”谢永平反正是豁出老脸不要了,尽可能的要给妹子妹婿制造机会。兴许阿柔的横空出世,让他更生了一股子危机感,说什么也要赶紧把自家妹子给销出去。

      “这……”范勇有些犹豫,却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拿眼去看同桌吃早饭的谢香书。

      谢香书低垂着头,一口一口的喝着粥,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自家大哥和范勇的对话,更加没有感应到对面汉子看过来的目光。默默地喝了两口粥,她掏出帕子抹了抹嘴:“大哥哥,我昨日冷到了,今日还有些子不舒服,不想出门。”语罢,她站起身,给向老镖头和刘氏行礼告退,便回了别院,并没有抬头看范勇一眼。

      范勇挑眉,心中纳闷,这位大小姐惯爱对自己发脾气,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可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这一次好像有哪里不同……

      谢永平哪里知道妹子和妹婿之间这两天发生了那许多的事,还以为妹子这还是在为了范勇拒亲的事闹别扭,呵呵干笑着打圆场道:“今日不出门也行,只是明日便是雅集的正日子,你得带我们去才行啊。”

      范勇笑着应道:“好,明日不敢耽误大姑娘的正经事。”

      谢永平闻言这才稍稍安心。

      范勇这回还真是误会谢香书了,她这次倒真没有生气,想了一晚上,她也想通了,人家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心里只有小年娘一个,自己还要在这里生气闹别扭,倒显得自己多在乎他似的。其实仔细一想,实在大可不必,以后就和他保持距离,不要再引起旁人不必要的误会也就是了。

      镖局子里都是些武夫,也没本书什么的打发时间,谢香书干脆在房间画起了画,也不知为何,却总觉得集中不了精神,索性丢了画笔上床睡觉。就这样百无聊赖地闷躺了一日,到了晚上,哪里还有半分困意。披着衣服爬起身,几乎是习惯性地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一条缝,看了眼对面。

      对面的房间今日难得的没有亮着灯,也不知道是房里人早早的就睡了,还是压根就没在里面。

      谢香书把窗户关上,拍拍自己的脸,爬回到床上。睡不着也得逼着自己睡,明日可是有正经事,耽误不得。

      翌日一大早,谢香书顶着黑眼圈和一头呆毛,被大哥谢永平从床上提溜起来:“哎呦呦,还在困!这都什哩时辰了,赶紧洗漱打扮,今日可是雅集的正日子!”

      谢香书打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噙泪:“啊~~~还打扮什哩,换身衣裳就出得门了。”

      谢永平眉毛一立:“那怎么行!今日你是要出去见人,给我们老谢家争光的,我可听说了,现在整个奚洲府可都在盼着见一见你这位画坛新秀嘞!再说了,”他拿手肘捅一捅妹子,促狭笑道,“今日是阿勇陪你去,人家可是老早就等在外面了!”

      听他提起范勇,谢香书打个机灵,瞌睡顿时醒了大半:“什哩叫他陪我去?大哥哥,你不去啊?”

      谢永平得意地抚着嘴唇上稀疏的几根八字胡:“难得来一趟奚洲,我们总得买点东西特产什哩的给屋里人村里人带回去。接下来几日你都有正事,我只好自己去买了。”

      谢香书嘴角直抽抽,这大哥和自己老娘就是一条船上的,每时每刻都盘算着怎么换着花样的卖掉自己……

      “不要他陪我去,我自己去就行了。”

      谢永平急了:“那怎么行!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怎么办?你一个大姑娘,遇到坏人怎么办?”

      谢香书一边收拾着自己,换上前日出门淋湿了,此时早已洗好晾干了的那身漂亮衣裳,梳好发髻,一边道:“走不丢,我这么大的人了,路还不会问了?再说了,那样大的一个盛会,那还不好找?奚洲是大地方,繁华之都,富庶安泰,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那许多坏人?”

      这话倒也不假,此时的这个朝代经济水平高,人们生活富足,穷凶极恶的坏人还真只在戏文里听说过。来了这么久了,一共也就听说过上回的艾河水匪那一次恶性犯罪事件,加起来没做几次案也就告破了,可见治安的确是很好的。再加上这里人们思想甚开放,并没有书外世界宣扬的古代社会那样的男女大防,什么女子都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黄桃那样的,完全就是她自己性子腼腆,胆小怕生,搁到书外也就是个社恐死阿宅,不出门不过是她的自我选择罢了。从前谢家人不放心谢香书自己出门,那是因为她身子不好,担心她晕倒在路上,现在她整日活蹦乱跳的,要自己出趟门,倒还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谢永平却是不依不饶,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妹子妹婿的约会机会,怎会就此放过?嘴里还在唠唠叨叨地劝说,谢香书早收拾停当,不耐烦地要出房间。

      一推开房间的门,就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汉子头戴斗笠,一贯的短打扮,这么冷的天,还非得要卷起半拉袖子,看得人浑身直打冷颤。他高大的身形遮挡住冬日清晨和煦的阳光,揣着手歪靠在门口回廊的柱子上,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姑娘,走得了吗?莫要误了时辰。”

      “走、走得了……”谢香书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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