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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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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车马抵达了齐王府。
早春的日头来的快去的也快,方才还能见着太阳,现在却已然掩入一片阴翳之中去了。
整座齐王府笼罩于一片春寒料峭的意味里,立于石阶之上的那人远远瞧着便是这副光景。
距石阶还有几步路的地方,齐骧腾便勒住了马绳,扶着宋莅之从马背上下来,旁边顾弘中也纵身一跃,与宋莅之并排跟在齐骧腾,齐清嘉的后面。
阶上那人一看到他们便迎了过来,“父亲大人,君复,你们回来了。”
从近处观察,宋莅之也确实有些讶异,原来男子竟也可以生得这般风流绰约之姿,那人着烟青色绸衣,披一件绒白色披风,如瀑青丝未束,只于脖颈处用一截白绳子轻轻绑着,五官不失狐媚却显得清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露出来那一截手指修长白皙,左腕上还挂着一串相思豆制成的手链子。
可那人的目光越过前面两位,触及宋莅之两人的时候却闪躲了一下,两手还下意识收紧了披风。
与此同时,顾弘中也往后一折,急慌慌的躲在了他后面,似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宋莅之向来自诩正人君子,方才打量之时眼神也并未太过露骨,这副躲闪的模样肯定不是做给他看的,而顾修思却如此慌张,他心猜八成同他有干系。
齐骧腾抬手捻了捻齐迭衍的披风,语气一派慈祥,“你身子骨弱,就不要出来吹这倒春寒的冷风了,快些进去吧。”
齐迭衍握住齐骧腾的双手,目光往宋莅之这边送来,“我穿得厚,不碍事的,不过,父亲大人,这位是?”
“这一位啊,是我多年好友,也就是你宋伯伯的儿子,溪云,他身边那位……?”
顾弘中听到齐骧腾要介绍自己,才畏首畏尾地从宋莅之后面钻出来,伸手摸了摸脑袋,有些局促。
“这位就是跟你弟弟一起驻守北疆的大将军,顾弘中。”
见那人只冲自己客套了几句,并没怎么理会顾弘中,听到他的介绍,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事儿啊,跟顾弘中绝对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他这几年人都在在北疆,又是怎么招惹上京城里头齐家大公子的。
回府后,齐骧腾命下人备了一桌子菜,好生犒劳了奔波劳顿的宋莅之两人,山珍海味,陈年佳酿应有尽有。只是为着顾弘中跟齐迭衍那点儿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微妙气氛,宋莅之总觉得这顿饭有些尴尬。
下人分房子的时候,这种气氛也到达了顶点,王府北院南院两边各有两间房,中间隔着一大片桃花林,北边住的是齐清嘉,南边住的自然是齐迭衍。宋莅之实在不想掺和顾修思那点儿破事,果断选择了北屋,跟着齐清嘉一道过去了,留下另外两人面面相觑。
齐迭衍也不言语,眸光冷冷的,水袖一甩,步履匆匆行至南院,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从里一闩,俨然一副庸人勿扰的架势。
顾弘中也垂头丧气般回了房间,只是他心里揣着事情,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直到深夜也没有睡意,索性下了床,踱至宋溪云门前,兹事体大,他也不晓得该不该同别人讲,不讲完他又心里七上八下的,搁人家门口徘徊了半天。
宋莅之房间的灯还未灭,他枕于案头,在看今天晚上从齐清嘉那里借来的书,无意间瞥到门口那一团影影绰绰,不由得想笑,堂堂北疆左营顾将军,竟然喜欢听人墙角。
“顾将军,您是不是生怕不被人发现你要在这月黑风高之夜行一些偷鸡摸狗之事啊?”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便响起来敲门声,“宋莅之,我有事情同你讲,不讲完我今晚睡不着了。”
宋莅之披上中衣,上前松了门栓,又回来坐到膝枕之上,却见顾修思闩了门后还在门边杵着,一副犹犹豫豫,说不出口的模样。
“……”
他拿手中书卷敲了两下桌面,“顾修思,我是不是还得泡盏茶供着你,你才愿意说?说睡不着有话要讲的是你,再不说我便熄灯睡觉去了。”
顾弘中这才慢慢吞吞地挪过来,还真抬起茶壶,猛灌了几杯冷了的茶水。
他目光有些凝重地盯着宋莅之,“我干了件错事儿。”
宋莅之头都没抬,“你干的错事儿还少吗?”
“这次不一样,这次……同齐王爷的大公子有干系。”
宋莅之抬起右手把书往后翻了一页,“猜到了。”
顾弘中凑过来,“你……你是如何发现的?”
“从一见面,齐大公子便对你极度冷淡,你没瞧见吗?不过也是,在场的应该就只有我察觉了,比较微妙。”
“那……那你猜过这是为何吗?”
宋莅之摇摇头,又翻过一页,“这我倒是猜不准。男人嘛,结下梁子要么是为功名,要么是为红颜。可人家是齐王爷的嫡子,无论是求功名还是争红颜都与你没什么交集,又怎么可能因此同你结怨。再说,你前几年都在北疆供职,人家一直在这汾都王府过得顺风顺水的,你这也能跟人家结仇,我还是挺佩服你的本事。”
顾弘中被他这一席话说得抬不起头来,半饷没有再开口。
待宋莅之看书看累了,急于寻个借口将他打发走时,他才又开口,“我同他有过一夜鱼.水之欢。”
这短短十一个字如雷贯耳,宋莅之差点儿把手里的书都给扔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同齐大公子,也就是齐王爷的大儿子齐迭衍,有过一段,不,就一夜……鱼.水之欢。”
“等等,等等,等等,顾修思,你……你知道鱼.水之欢是何意吗?”
“这个先生没交过,但我在北疆的茶馆子里面听到过,那些说书人专讲些历代皇帝的风流韵事,说他们动辄宠幸宫女妃嫔,行……鱼……鱼.水之欢。”
这下宋莅之是真的崩溃了,虽说这清和年间民风开放,不要说平民百姓了,就是王侯将相也有好男宠的风气,可他也万万不曾料到,顾修思这人,居然也有这样的癖好,也难怪,齐大公子长得那般好看,可他毕竟是齐伯伯,父亲知己的儿子,这……这要让他们一家人如何面对齐王爷?
他把书重重拍到桌上,扶额,只觉头疼,“你……顾修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们是如何结识的?又是如何发展到那一步的?除了你们俩,此事还有没有人知道?通通都给我交待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