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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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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尽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他的手臂有点麻,这一觉,睡了太久。他原本只是打算小小的打个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睡下去,就好像起不来了。他的确是太累,而刚刚,又太安心。
醒来之后他抬头看重锦,想看看他休息的怎么样,然后他的眼睛对上了重锦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刚醒来时候的涩滞凝腻,甚至有隐隐的光华流转。看来重锦已经醒来了许久,得到这个结论之后书尽晚觉得自己的心情微微好转,至少重锦是一个温柔的孩子。
他们的十指依旧纠缠,书尽晚看着自己的手心中重锦的手,这样一直握着,恐怕重锦会不舒服吧,醒来之后却要维持着一样的姿势不动,恐怕也会不舒服吧?
可是重锦就是一直没有动,是怕妨碍到自己的休息。
书尽晚松开了自己的手,但是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饿么?”一边问着,一边把重锦的手放回被子里面,然后凑过去小心的给江重锦换了一个姿势。
不饿,的确不饿,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各个方面的欲望都已经降到了最低,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是属于这里的。但是当书尽晚尽量小心的帮他换一个比较舒服的卧姿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温暖。
不管自己是不是有吃的欲望,都还是要吃的,因为如果饿死了,就没有了回去的希望。所以当书尽晚端着一碗粥喂给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
不过他比较奇怪的是,这样的事情,这的需要书尽晚来做么,不应该有下人做?他不愿意想这个人究竟对自己有多好,他还是怕和这里有过多的牵扯。
晚上的时候,书尽晚也没有离开,他现在不放心离开,凡是必定要自己亲自动手才会觉得放心,而且这里的确是他的房间。
说的更露骨一点,就是白天的时候,虽然重锦流下了泪,但是书尽晚却觉得还是不够,重锦依旧有心结没有解开。也许是他多虑,也许是他过于小家子气,但是他不想再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所以他没有办法离开。
而且重锦晚上的时候,也总是需要人的不是么?
这倒是真的,至少江重锦在方便的时候,是很庆幸留下的人,是书尽晚。之前虽然月娘也没有委屈到他,可是——也许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那很正常,可是他的内在毕竟已经二十几岁了。
开始三天天的时候,书尽晚住在卧室的外面,那本来是他小时候,父亲怕孩子小,叫下人看护住的地方,现在他就住在那里,并且并不觉得委屈了自己。
书尽晚在那小床上睡的并不好,不单单因为不习惯这床,而是怕露听了重锦的声音。
至少重锦的手现在能动了,并且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他在重锦的床头栓了一个铃铛,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拉这个铃铛。
可是两天之后他觉得不行,而且他确认,重锦是真的,有心结没有打开。因为这两天以来,如果不是自己殷勤,如果不是自己总是询问他有什么需要,重锦压根什么都不会要求。即使躺在那里没有办法给自己换一个姿势,躺到身体都有点僵硬,也不会去拉那个铃铛,发出一点的声音。
前两天的时候书尽晚觉得无力,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去解开重锦的心结,毕竟他也是锦衣玉食长到十五岁的少爷,十五岁之后又开始了鲜衣怒马的官宦生涯,他的生活不可以说是不顺遂的,能想到这样的照顾人,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已经不容易。
第三天的时候书尽晚觉得有些生气,明明是一个很温柔的孩子,从那天叫自己休息来看,重锦就是一个很温柔的孩子,可是为什么现在要自己这样为他担心?
如果是因为他失忆了,觉得自己陌生,可是那天,那天重锦不是应该已经好了很多了么,不是已经在自己的面前掉下了眼泪?这难道不是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好转了么?而且后来他不是握着自己的手来寻求安慰了么?难道那些事情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书尽晚很清楚那不是幻想,所以他有点,生气了。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虽然知道重锦只有十三岁而自己已经二十了,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生一个小孩子的气,更知道自己不应该和一个病人生气,但是他就是觉得,有点气闷。确切说不是有点,好像是有不少,直说了吧,有很多……
这对江重锦来说,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因为之前,书尽晚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对着自己,可是第三天的时候,即使神经再大条的人,也能看出来面前的这个人,是在生气吧。
不论是穿越过来之后,还是在前世的生活里面,似乎从来没有人对他生气过。
前世和母亲生活的时候,他就很乖巧,从来没让母亲担心生气过,和父亲在一起生活的时候,那个男人的情绪都和他暖房里的花草有关,自然不可能对自己产生什么情绪,而搬出来之后,除了赵雅菲基本很少和人接触,赵雅菲又像草履虫一样的单细胞,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生气。而工作之后——如果说导游这个职业给他带来了什么收获,那就是他变得非常的温和,而且非常的善于察言观色,游客自然不会对一个工作确实认真的人生气。
而自己的同事,虽然说自己已经尽量的不惹眼,但是他工作突出,还是会惹人不痛快的吧,可是社会上谁不都是一副笑脸迎人,那里有把气呼呼的表情直接挂在脸上的人?
所以看到书尽晚在生气,江重锦觉得,很新奇,新奇到暂时有点忘记思考自己的事情,而被书尽晚咬牙的表情吸引了。
他的确在偷看书尽晚生气的表情,而且不担心会被发现,因为书尽晚生气了,就根本不看他的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忘了他这个人一样。
可是奇怪的是,虽然不看他的眼睛,但是该做的事情,他一样不会少做,到了吃饭的时候,就会把饭端来给他吃,会小心翼翼的喂他,唯恐一口少了不够,一口多了噎到他,吃完了也不忘记隔一会儿再给他温开水喝,免得他太渴,时不时的还会来帮他换一个姿势,免得他难过。还会帮助他方便……
总之他做的事情,丝毫不比平时少一样,动作也不会因为生气而重上一点儿导致自己不舒服。
这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有趣到江重锦的嘴角几乎翘起来了一点。
这个人,真的是自己舅舅?虽然看起来比前世的自己年轻,但是怎么看也应该成年了,而且据月娘之前说,他还是京畿重臣。这样的一个人,却这样的幼稚。古代人不是都早熟的么?
一直到了晚上,书尽晚还是生气,但是当他喂重锦喝下最后一口水之后,还不忘拿温热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然后依旧不看江重锦,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重锦看着书尽晚的背影,有一瞬间想笑,可是面色却凝重起来。
如果自己的前世,和书尽晚一样,敢于向父亲真是的表达自己的想法,那么最后,自己还会不会搬出去,然后希望着能够和好,却没有勇气回头。
其实不止父亲不会表达,连自己,也不会表达吧。
或者说,其实自己对那个被自己叫做爸爸的人,还是一直有戒心的,所以才不敢表达出自己有多么的在乎他。因为他太冷淡,自己如果表示出自己的在乎,他还是那么冷淡的话,自己会更加的伤心。
果然是自己,错的比较多啊。
而现在的书尽晚在对自己发火……
只有你对一个人毫无芥蒂,只有你对一个人毫无防备的时候,你才能随心所欲的对他发火,人最真实的面目,只有最亲近的人能看到。
他记得有次带团的时候,有位先生接到了一个电话,说他的公司出了问题,他很生气,他的妻子一直在他的身边安慰着他,可是他却把满腔的怒火都发到了自己的妻子身上,可是他的妻子没有发火,还是安慰着他,直到他睡着,她才出来找点东西吃。
团员有人为她抱不平,可是她却只是笑笑说:“如果生气,怒火不和最亲近的人发出来,还能去找谁发火呢?”难道去找仇人?又不是疯了,要授人以柄。
云眠当时就觉得这句话真的很好,人啊,总是对最亲近的人,才要求特别的多!这就是人为什么能接受仇人的陷害,却没办法忍受朋友的背叛的最终原因吧!
那是不是说,书尽晚把自己当成他最亲近的人呢?
应该……是吧!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书尽晚,可是他还是不想和这里有任何的牵绊,所以,对不起,他在心里默默的对那个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