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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番外二 ...

  •   时光在不经意间飞逝流转,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毕业经导师推荐应聘进入当地一家国企,大城市,高学历,长得帅,从学生时代开始肖屹就一直很受欢迎,毕业后也不例外,但面对那些主动示好的人他始终不为所动。
      肖正鸿和何琳都有了自己的家庭,肖正鸿又生了个女儿,他依旧很忙,何琳已经退休在家,三天两头打电话旁敲侧击问他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他每次都以工作忙没时间为借口敷衍过去。
      前几年母子俩没有任何联系,何琳连他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每次何琳从肖正鸿那里问到,他转头就换了,直到研一时何琳生了一场重病,去他所在的城市做手术,两个人见了面,那之后关系才得以缓和。
      上大学后他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在距离上千公里的省外,整整八年,研究生时肖正鸿在那边连房子都替他买好了。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一辈子都不回去的准备。
      这年冬天外公病重,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已经回天乏术,何琳替他订了一张机票,想起视频里泪流满面的外婆,犹豫再三他还是登上了回去的那班飞机。
      飞机落地市里的机场,王敬开车去接的他。
      县城已经大变样,以前的好多道都改了,看着很陌生。
      王敬留他吃饭,他说要先回去看看。
      何琳和伍海成来县里接他,车子停在桥头那个老地方,后面的一排排矮房子早就被推了,修了一条路,通到下面的步行街。
      桥头现在不允许长时间停车,摩托车也不允许载客了,有通往乡里的公交,直达,十几分钟就到。
      以前回去那条公路现在很少有人走,对面的路修通了,车子可以直接从那边开到街上,再也不用过河翻山了。
      回去的路上何琳问肖屹的工作和生活,他都心平气和地回答,也不会不耐烦了。
      人啊,总归是会长大的。
      他把车窗降下来,看着对面那条被树木遮挡的公路,以前走过很多次,现在脑子里却没多少印象。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就看见乡里鳞次栉比的房子,砖瓦房居多,木板房这些年陆续拆了。
      过桥爬坡,车子上了那条公路,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
      靠边那栋灰白色的房子和当年一样破旧,还坚强地屹立着没塌。
      路边的房子一闪而过,顷刻间想起很多事情,肖屹关上车窗,闭了闭眼,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
      他回去见到了外公的最后一面,老人躺在床上握着他的手咿咿呀呀,但很难听清出说的什么。
      当天下午老人就咽了气,何琳跪在床边哭得很伤心,肖屹没哭,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解脱。
      回来的人多,他们在楼下收拾出一间屋铺了两张床,晚辈都睡楼下,何琳和舅妈住的是肖屹当初那个房间,房间依然保持着原样,他进去看过,只是透过窗户已经看不到下面那条河了,视野被新修的一栋楼挡得严严实实。
      葬礼办得很简单,因为两个孩子都在外安了家,平日里和街坊邻居没有多少来往。
      那天肖正鸿也来了,一个人来的。
      晚上守灵,肖屹独自坐在屋外一夜未合眼,天快亮的时候何琳起床,倒了一杯热水给他。
      他拿在手里没喝。
      “去睡一会儿吧。”
      “不困。”
      何琳在他旁边坐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问:“小屹,你是不是还在等?”
      他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反问:“等,等什么?”
      “对不起。”她说。
      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天光乍破,天边逐渐升起一轮红日。
      外公葬在老家山上,同是那一座山,那一条路,路面加厚加宽,还装上了护栏,到半山腰分路。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秦明阳刚从外地回来,王敬说这么多年没见,晚上无论如何都要一起吃顿饭,肖屹说好,订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
      下午他在县城里转了一圈,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中门口,学校还是老样子,闲杂人等不准进,这时候学生都放假了,除了高三。
      县城这几年不断扩建,新城区规划得很好,马路至少有老城区两个那么宽,吃饭的地方就在新城区,王敬说是一个老同学开的店。
      老同学是夏沐音,她是合伙人之一,见到肖屹她很惊讶,八年过去了,他真的肉眼可见地变了很多。
      夏沐音很忙,让他们放开了吃,这顿她请。
      等她走了王敬说她现在还是单身,肖屹听完只是笑了笑。
      秦明阳去年结的婚,还是当初那个人,从高中走到现在,十多年,很难得。
      王敬不甘落后,也快了,女方是年初相亲认识的,在一起半年多,谈不上多喜欢,他说差不多就行,早晚的事。
      他们问肖屹什么时候能喝到他的喜酒,他笑了笑,接着三个人集体陷入沉默。
      如果是时间都不能治愈的伤痛,旁观者说的话又能有什么用,当初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那道坎还跨不过去。
      肖屹还是喝不了酒,味道勉强能闻了,因为高兴王敬和秦明阳都多喝了几杯,在没有那么清醒的时候王敬问他们还有联系吗。
      他们没有联系,从那年夏天离开到现在,八年多的时间,他们没有任何联系,那个人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消息。
      这世上论狠心,没人比得过那个人。
      高考完的那个暑假肖屹去过很多地方,在全世界漫无目的地寻找,但世界太大,人太小,没有老天的眷顾他们根本不可能遇到。
      也许有一天他会自己出现,肖屹这样想。
      他等啊等,等到心都凉了也没把人等来。
      这辈子或许真的无缘再见了,他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后来肖屹这样想。
      那时候他才打算要忘掉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忘记对于他来说并不容易,那是一段看不到头的漫长路程,而且越努力越适得其反。
      顺其自然吧,最后他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天早就黑了,小县城被灯火照亮,街头人来人往,很热闹,只是这些热闹与他无甚关系。
      吃完饭出来他沿着街边一直走,从新区走到老区,走到桥下,从旁边的台阶上去,站在桥头。
      风很大,他围好围巾正要上桥,有什么从背后撞了一下他,他回头看,是个小女孩。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女孩小声道完歉就跑开了。
      几米开外有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正在打电话,小女孩跑过去从背后抱住男人的腿,那人回身单手把女孩捞了起来。
      女孩喊了声爸爸,然后趴在他耳边说话,他看过来,正对上肖屹的视线。
      这几年肖屹的眼睛越来越近视,以至于不戴眼镜几米外就看不清人脸,他还是不习惯戴眼镜,但那个人他又怎么会认错。
      宋雨时,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这号人物。
      再见时肖屹想的是自己应该会冲过去狠狠招呼这个王八蛋两拳,然后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凭什么,这些年死到哪里去了……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连手都抬不起来。
      他站在桥头看着宋雨时,幕幕往事如浪潮般狠狠拍过来,拍醒了心底沉睡已久的情感和记忆,眼前慢慢变得模糊后又逐渐清晰。
      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动,他们中间隔着的不只是这几米的空间距离,而是八年多的时间洪流,这八年已经把曾经单薄的男孩冲刷磨砺成了如今成熟挺拔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宋雨时放下怀里的小女孩,牵着孩子的手走到肖屹面前,笑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像许久不见的老熟人寒暄,那么轻松自然,但肖屹没有回答。
      “好久不见。”宋雨时又说。
      “确实好久了。”他终于开口,看了眼小女孩,“你结婚了。”
      宋雨时笑了笑,让孩子叫人,女孩立马藏到宋雨时身后,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叔叔。
      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哑着嗓子问:“她几岁了?”
      “四岁。”
      四岁,所以至少在五年前他就被面前这个人彻底放弃了,那他还在妄想什么。
      他自嘲地笑了笑:“挺好的。”
      “你呢,结婚了吗?”
      “我?没有。”
      宋雨时尴尬一笑,转移话题:“听说你外公去世了,节哀。”
      他没有顺着宋雨时说下去,而是问:“你一直在这里?”
      “没有,去年才回来。”
      那之前呢,在哪里,在做什么,过得好吗,有没有哪怕一点点想念过我……
      他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憋了这么多年,他以为当他再次见到宋雨时肯定会一股脑地全倒出来,好的坏的,可现在就算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自己的心他守不住,面前的人他也留不住。
      电话响了,是宋雨时的,接通后小女孩一直对着手机喊妈妈。
      挂掉电话后宋雨时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他们要去桥对面,宋雨时抱着孩子上桥,从肖屹身边走过,没走多远肖屹开口叫住了他:“宋雨时。”
      宋雨时愣了两秒才回头,笑着问他:“怎么了?”
      他一步步走到宋雨时面前,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他说:“别笑了。”那双依旧漂亮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当初闪耀的光芒了。
      闻言宋雨时收起了笑容。
      “当年我多想守住你,守住我们的感情,我以为你的想法和我一样……事实证明我错了,你选择一走了之,从此杳无音讯,这些年我总觉得是你对不起我,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可以狠心地说走就走,甚至很快忘了我开始新的生活,而我……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还没能消化你一声不响地离开我这件事情。”眼眶发酸,心和寒风中的脸一样,像被无数把锋利的刀片划过,很痛,他偏过头,笑着说,“今晚的风好大。”
      话音刚落眼泪夺眶而出,是迎风泪,也是伤心泪。
      他只希望此时的自己看上去不要过于狼狈。
      “当初的事我只能说抱歉。”宋雨时说。
      他看着宋雨时的眼睛,从中看不到任何情绪。
      宋雨时,即便你让我如此遍体鳞伤,痛苦不得终日,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你在没有我的日子里过得不快乐,我知道从那天离开以后你的未来就都与我无关了,他说:“但我希望你幸福,乐。”
      宋雨时一脸淡然地看着他,礼貌地说:“谢谢,也希望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说完果断转身走了。
      这次肖屹不会叫住他,他也不会回头。
      肖屹盯着他的背影。
      想放手好难啊,宋雨时,你知道吗,你就是个祸害,祸害遗千年,宋雨时,八年都不够,你还要害我多少年?
      他抬手摸着挂在胸口的两枚戒指。
      我曾经无数次奔向你,而你呢,你当初离开时说不喜欢我,今天我终于信了,但是宋雨时,我从不后悔遇到你,是我先动了心,是我认了真,是输是赢我都认。
      宋雨时,今天的见面就当是你欠我迟到了八年多的正式告别。
      他把脖子上挂了九年的那根链子和两枚戒指取下来攥在手心,手臂伸出去,手指一根根展开,戒指从掌心滑落入水,黑暗中的河面看不到一丝波澜。
      他泪中带笑,转身离开。
      小女孩搂住宋雨时的脖子,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直看着那个叔叔慢慢走远。
      “叔叔走了。”她说。
      宋雨时停下脚步,放下孩子回头去看,真的走了,不见了,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腿有些软,慢慢蹲下去,抬手摸着藏在衣服里那根细链,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我们曾说过要勇敢,说过要站在你身边,我食言了。
      “你怎么哭了?”小女孩不解地看着他。
      他说:“今晚的风确实好大。”
      他是想笑的,可嘴角怎么都翘不起来,他将孩子搂进怀里,身体微微颤抖。
      小女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伤心,拍拍他的背,学着妈妈平时哄她的方式小声安慰:“不哭了不哭了,乖。”
      打电话一直不接,最后郎颖在桥上找到他们,女孩看见她委屈地喊了一声妈妈。
      孩子是郎颖的,她高中毕业后没上大学,结婚后生下女儿,宋雨时是郎颖让孩子认的干爸,孩子很少会直接喊爸爸,今天正好当着肖屹的面被听见了。
      看,这就是天意。
      回家后小女孩告诉妈妈他们在桥上遇到了一个帅叔叔,叔叔一走雨时爸爸就哭了,她问妈妈那个叔叔是不是坏人。
      郎颖捏了捏她的脸:“不是坏人,那是雨时爸爸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女孩天真地跑去问宋雨时:“妈妈说那个叔叔是雨时爸爸最重要的人,是像爸爸妈妈一样重要的人吗?”
      他再次红了眼,摸摸女孩的头,微笑着说:“是比爸爸妈妈更重要的人。”是放在心尖上这么多年想放放不下,想忘也忘不掉的人。
      “你喜欢他吗?”
      “嗯,喜欢。”
      女孩歪着头问:“比喜欢爸爸妈妈还要喜欢吗?”
      “嗯,比喜欢爸爸妈妈还要喜欢。”喜欢到把这辈子的喜欢都透支了,以后再也不可能像这样喜欢上另一个人了。
      女孩握住他冰凉的手指继续问:“那他喜欢你吗?”
      他低下头,没有回答,眼泪掉下来打在女孩的手背上。
      肖屹爱宋雨时一如既往,宋雨时爱肖屹毋庸置疑,他们用爱陪伴彼此走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奈何命运捉弄,后来在成长的路上走散了,那短暂的美好,余生或许都不够用来怀念。
      就像当年他们竹海看到的那句诗,终是庄周梦了蝶,对于我来说你是恩赐,也是劫。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一开始都没想到能写这么长,因为码字速度慢,也懒,算起来更了差不多半年
    到这里就算是正式结束了,因为一开始设定就是be,所以……抱歉啦
    人生难免有遗憾,以后的日子还长,希望每个人都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向前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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