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二神尊》阑雪夜歌

11、讹兽（6）

　　浓雾蔽日，山野清冷，一道妖风流窜于林间，妖风之后有三名修士闻风追截。奈何那道妖风来去无影，难以捉摸，让这三名伸手敏捷的修士一时间也占不了便宜。
　　弅桑玲与其余两位师兄不同，是初次下山，虽然仙资不差，又是出自名门，但奈何缺乏经验，胆子比师兄们小一点。

　　廖星看了看落后于后面的弅桑玲，无奈一笑，他放慢了脚步，温言道：“桑玲别怕，你既是弅家之人，又在短短十年升到了元婴期，定然比我和师哥的仙资更好，说不定比我们好厉害咧。”

　　“谁怕啊。”弅桑玲气鼓鼓反驳，“我不过初次下山有些紧张。”

　　“桑玲你无须紧张，不管是什么妖邪，只要一看到我这张脸，保准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说话之人，正是连拂晓，他御剑飞在最前面，虽然他的资历不是最高，但因为退灭过不少恶妖，所以比弅桑玲更为从容。

　　弅桑玲和廖星闻言，却是笑不出来。心中的同情油然而生。若不是几年前连拂晓和妖恶斗时，被对方毁了半张脸，他也说得上是一位风度翩翩的道长。但是连拂晓本人毫不在意，还说以后能靠这张狰狞的脸去把妖吓跑。

　　弅桑玲笑道：“多谢师兄宽慰，桑玲当真不怕，这次我定会好好表现，回去让弅宗主夸夸我，到时你们得帮我说话。”

　　连拂晓和廖星都郎然一笑，廖星摸了摸弅桑玲的头，“好啊，那你可别偷懒。”

　　弅桑玲嫌弃地挥掉他的手，“还用你说。”

　　突然，地上的灌木丛传来一阵稀碎的响声，三人当即噤声，御剑停驻。只见，灌木丛中有一妙龄女子惊慌跑出，她身后追着一只能双足而立，形如白兔的恶妖，正是他们在追击的目标：讹兽。

　　那女子又惊又急，时不时回头看讹兽是否追上，竟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子绊倒在地。连拂晓一惊，马上扑过去，飞剑斩妖。他动作极快，其余两人拉也拉不住。飞剑当即贯穿讹兽的胸膛，讹兽当场栽倒。

　　“姑娘你没事吧？”连拂晓将她拉起，那姑娘摇了摇头，忽见寒光一闪，那女子竟然抽出一般匕首，直划连拂晓的腹部，连拂晓吃惊之余，及时跃开躲避，若躲慢一点，恐怕早就开膛破肚。

　　那女子一击不中，并不罢手，像疯了一样挥动匕首攻来。连拂晓心知此女被妖操控，本欲出剑迎击，但是他这把剑向来只斩杀恶妖，不得伤人。于是他把剑收入剑鞘，空手应对。
　　弅桑铃急了，想过去帮忙，但连拂晓却快一步飞出一张辟魔符，辟魔符迅速贴在那女子的额头上，对方忽然身形一顿，整个人倒了下去，原本与常人无异的皮肤也渐渐变得干枯，最终变成一具干尸。原来，此女早已身死，不过是被恶妖操纵罢了。

　　“当心！”廖星的声音刚出，便见了那讹兽的“尸体”突然化作一道浓雾，弥漫在四周。

　　浓雾将三人分散，连拂晓此时无法确定其余二人的位置，更不知道他们安危如何。正踌躇间，一阵劲风割裂浓雾扑来，连拂晓连忙使剑格挡，将讹兽的利爪劈开一道血痕。

　　那讹兽不惧反笑，嘲弄的声音从浓雾里传来，“我真不懂你们这些道人的想法，为何一个个都愿意为陌生人冒险送命，难道不懂生命诚可贵的道理？”

　　连拂晓哼笑道：“正因深知这个道理，我们才不能让你这种妖邪，为非作歹！”

　　此言一出，讹兽忽然大笑起来，却没有再多说其他。

　　浓雾中，敌在明，他在暗，不利于交锋。当下，连拂晓转攻为守，一边抵挡讹兽的攻击，一边不断外雾圈外退。可惜他并不熟悉地形，退到一处，竟然踏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间，连拂晓感觉到自己摔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他连忙回头看去，自己身下竟然压着一位青衣姑娘，而那位姑娘还被他撞晕了。再看不远处放着的箩筐，心想这个姑娘大抵是正在山上采药，没想到天降横祸，被自己撞晕了。

　　连拂晓马上起身，喊道：“姑娘，姑娘，你醒醒。”

　　在他的呼喊下，那位姑娘渐渐清醒，连拂晓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讹兽忽然飞出浓雾，向他攻来，它攻势极快极突然，出剑已然来不及。连拂晓当即将人抱起，闪身避开，但始终慢了一拍，后背硬生生吃了讹兽一爪，爪甲上的妖毒顿时将鲜红的血变成黑色。但幸好，连拂晓身上佩戴了避毒珠，能将妖毒吸附，虽然能保证他不被妖毒毒杀，但吸收妖毒也需要时间。

　　恶妖当前，那姑娘完全醒了。

　　“姑娘，此地危险，你赶紧逃吧。”

　　那姑娘恐怕吓傻了，别说逃跑，就连半点反应也没有。连拂晓将她放下，并塞了一叠护符给她，“把这些符贴在身上，恶妖无法近身，你在这会令我分心，快跑！”

　　话音刚落，连拂晓顾不得身上伤，挺剑迎击。那姑娘此时才看到连拂晓背上那三道狰狞的抓痕。心惊之余才醒悟连拂晓的话，当下抓住符咒撒腿便跑。

　　连拂晓心知此妖狡猾，但尽管如此，他并不知道他身上有避毒珠，更不知道他在逐渐恢复，他还不如将计就计，让它以为他毒发，再趁其不备之时，刺穿它的心脏。回想刚刚，连拂晓一时救人心切，飞剑刺偏，才未能将它击毙。
　　恶妖哪怕断脖碎脑也死不了，还能自我治愈，修为高的甚至能重新长出断肢。但是只要心脏被刺穿，再强大的妖也会灰飞烟灭。

　　连拂晓故意退避，令讹兽深信他因为中毒而不敌。不料就在讹兽得意分神之时，连拂晓忽然举剑直指它的心脏，讹兽躲避不及，情急之下直接用手挡，剑尖贯穿了它的手掌，却也被掌骨卡住，在距离它心脏处一寸停下。

　　一招不得，连拂晓马上变换剑路，剑锋横切，将讹兽的手掌劈开的同时，剑气如练，一剑从讹兽的肩膀劈到它的盆骨。电光火石间，讹兽也毒爪连挥，将连拂晓击倒在地。
　　见讹兽只剩一丝气息，连拂晓本欲再攻，奈何他妖毒未全解，身体也受了重伤，几乎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讹兽落荒而逃。

　　就在连拂晓意识逐渐远去时，他似乎听到一阵银铃的声音，之后便看到有一个纤弱的青衣人急急忙忙跑来，边跑还边到处看，生怕遇到妖似的。

　　那人正是刚刚那位采药的姑娘。

　　连拂晓本以为她早已离开，没想到她又折了回来，还带了新采的草药，甚至带他回了住处，好生料理他的伤口。
　　连拂晓惊醒时，只觉双手空无一物，顿时急道：“剑……我的剑……”这一乱动，却让伤口裂开了，雪白的绷带当即被染红。伤口的痛楚让他清醒了几分，抬眸看到他的剑正倚在床沿，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他身上的妖毒已退，但是身体的伤势却未能马上回复。此时他多想弅桑铃能在附近，因为弅家是四大家族中，最擅长治疗术的一家。若是弅桑铃在，这些伤势不出三日便能痊愈，现在恐怕不躺个十天八天，是好不了了。
　　只恨传音铃在刚刚那场恶斗中损坏，是以无法联系弅桑铃和廖星。同修下落不明，连拂晓是越想越担心，甚至不顾自己的伤情，强行坐起来。

　　砰——

　　柳月季进来时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把药碗摔，她着急跑去将连拂晓推回去，让他躺好。

　　连拂晓忙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柳月季笑弯了一双明亮的眸子，却只是点头不说话。她本就长得温婉柔怜，笑起来竟比芙蓉花还好看，虽然三清宗里也是美女如云，但这样近距离看姑娘，连拂晓还是头一回，不禁红了脸。
　　他尴尬地移开目光，又问：“在下连拂晓，不知姑娘芳名为何？”

　　柳月季没有回答，而是在连拂晓的手背上写了“月季”二字，弄指间，她手腕上的银铃手链，随之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之声。
　　连拂晓怔了怔，这时才明白这位姑娘是个哑巴。转念又想，如此貌美的姑娘，她的笑声也许比她手腕上的银铃，还动听呢。

　　其实，柳月季不是天生不会说话，只是儿时目睹了娘亲被恶妖杀死，受了极大的精神创伤才导致说不了话。后来因此常被村里的孩童取笑和欺负，后来柳郎中才举家搬到村外野郊的药庐。
　　他可怜柳月季幼年丧母，又失了声音，因此对她千依百顺，十分宠溺。此时柳郎中一进门，便看到地上的碎碗残药，不知生了何事，他连装药材的木箱都没放下，急匆匆奔进来。

　　“月季，你没事吧？”柳郎中本处于惊吓中，这会还看见床上躺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更是吓得差点站不住脚，他就觉得奇怪，这间客房原是为了方便途径山路之人借住，大山大岭没什么邻里来往，不过偶尔方便在行人罢了，没想到这会儿住了这样的人物。
　　且看此人装束，柳郎中马上认出了他和当年的救命恩人一样，也是名修道之人。

　　连拂晓本想起身打招呼，却被柳郎中按住，“道长，不必多礼。”后来听连拂晓说了事情原委，柳郎中对他的感激之情更深，还劝他留下养伤，否则勉强为之，不但救不了同修，还会送命。连拂晓无法，只得留下。

　　彼时，柳月季已重新煎了一碗药伺候他喝下，又打湿了帕子替连拂晓把身上的血迹擦掉。柳月季幼时便住在郊外，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倒是连拂晓一直觉得浑身不自在，正想着怎么拒绝能不那么伤人时，却发现对方正盯着他右边那张烂脸看。

　　连拂晓下意识低头，他素来并不介意自己被毁的容貌，甚至常常自我嘲笑，把同修逗得大笑不止。但不知为何，此刻他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这还是头一回。

　　“姑娘还是别看了，我这张脸怪吓人的，小心做噩梦，哈哈……”正尴笑着，连拂晓只觉脸上传来一阵温热，原来是柳月季替他把烂脸上的血迹擦去。连拂晓吃惊地抬眼看她，可对上的便是柳月季犹胜芙蓉的笑靥。

　　“你不怕么？”

　　柳月季笑着摇了摇头，她心想那杀人不眨眼的恶妖都见过了，连道长这样仗义仁慈之人，哪里可怕了？

　　连拂晓吃惊极了，就算是三清宗那些见惯死人和恶妖的同修，第一次见到连拂晓那张皱巴巴的烂脸时，也或多或少会被吓一跳，这位看着弱质纤纤的姑娘，居然不怕。
　　他的心头除了惊讶，居然还升起了一份暖意。

　　连拂晓傻傻地笑了笑，“你是第一个不怕我这张烂脸的人。”

　　柳月季看到连拂晓笑了，便笑得更开，甚至装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摸了摸连拂晓的头，然后掏出一颗杏脯递给了他。生怕连拂晓不明白，她指了指药碗，然后演了个苦得双眼翻白的模样，又指了指杏脯，再演出美味的样子。

　　连拂晓马上懂了，“姑娘是怕药太苦，所以才赠我杏脯？”

　　柳月季连忙点头。

　　“多谢姑娘好意。”

　　之后柳月季又忙着给他捣药去了，连拂晓低头咬了一口杏脯，只觉甘甜美味。回想起柳月季灿烂的笑容，他吃着吃着杏脯，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