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迦南之野

22、chapter 22

　　相比其他家，周舟和桑遇的家就显得冷清单调很多了，就连她们刚刚上楼的时候，门口保安亭都贴了对联。

　　“诶，桑遇，你说我们要不要去买对联回家贴啊？”话才说出口，周舟突然就后悔了，往年就是她一个人在家，所以根本也用不上特意布置什么的。

　　桑遇没留心周舟尾音有些低沉，她先去开门，“没事，反正还有好几天才过年呢，可以明后天准备。”

　　然后两个人一进门就蒙圈了，一过玄关，客厅里面放着一大颗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小彩灯，还有很小很小的礼物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礼物。但是客厅的大茶几上面倒是真的放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礼物盒，绝对货真价实。

　　简直不用想就能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笔。

　　果然，只见一个穿着小西装，细颈处搭块方巾的女性从略微高出客厅两个台阶的厨房走了下来。魏媛是典型的职场女性打扮，但是看起来倒是不怎么严肃，其实她只是对着周舟和桑遇这样。她在茶几上放下果盘，然后把小外套和丝巾摘了，里面还有一件真丝白衬衣，不过家里面有恒温，并不冷，而且刚刚弄礼物，弄圣诞树，搞了一大堆，她也有些冒汗了。

　　魏媛冲她俩笑了笑，“你们两个舍得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们忘了我这个老母亲了呢。”

　　魏媛是长得很漂亮的，即使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看着依然优雅端庄，衬着精致的妆容，完全可以窥见起年轻时的貌美。桑遇的长相很大一部分就是继承于魏媛，不笑的时候就像一个冰美人一样。估计魏媛在工作上就是这样的。

　　桑遇过去抱了抱她，“你才不是老母亲，你是永远青春靓丽的漂亮母亲。”

　　桑遇在魏媛面前却是很绵软，但是周舟做不到这样，甚至当初魏媛也对周舟说过，如果周舟不嫌弃完全可以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而且魏媛也对她很好，可周舟还是不好意思。

　　她有些拘谨地站在原地，然后冲着魏媛笑着点了个头，示意招呼。

　　魏媛知道她素来是这个性子，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对她招了招手，“周舟啊，我给你们带了礼物，自己挑啊，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明天带你们去买。”

　　桑遇没忙着挑礼物，等周舟走近一点，她把周舟的书包拿下来，“喏，挑礼物去。”接着她拿过书包放在沙发上，然后看着圣诞树笑得不行，“我说老妈啊，是马上要过年，不是过圣诞诶，你怎么把圣诞树都找出来了？”

　　魏媛坐下，叉了块苹果吃，“我是想着这样气氛好一点，比较热闹。难道你还想我用家里面音箱放正月里来是新年吗？”

　　她语调活泛亲切，魏媛在自己的这两个小姑娘面前着实是没有什么架子，也不知道被底下的员工知道了会觉得怎么样。

　　周舟也没去挑什么礼物，她看着桑遇笑，“我觉得挺好的啊，正好可以留着圣诞节用，对不对。”

　　魏媛突然发现这俩孩子之间好像是变了点什么，遂坐在一旁看着她们说话，然后一起挑礼物。她也不急着说今年的安排，反正距离过年还是有几天的，就她们现在的关系，说不定桑遇加把劲，这次可以带着周舟一起回去过年。虽然魏媛明白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是人还是要有梦想的。

　　桑遇拆了一个礼物盒，里面装着的是一件吊带的长裙，好看是好看，只是她这个年纪的人穿着未免过于成熟，顿时不觉心情微妙，自家老妈还真的是。不过她不知道想到什么，转而莞尔一笑，绕过茶几走到周舟的身边，拿起裙子在周舟面前比划，“我觉得这个你穿着肯定好看。”她语调微妙上扬，透着说不出的狡黠。

　　桑遇说她穿着好看，不知道为什么周舟心里觉得挺高兴的，不过她还是说，“可是这个衣服不太适合我穿吧？”

　　魏媛在平板上处理事情，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那可能是我身朋友送我的，我顺带一起给捎回来了。”

　　周舟和桑遇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出了，‘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正说着，门铃响了，来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桑遇的父亲，也就是魏媛的前夫桑学伦。

　　桑学伦的长相不错，是那种很端正的帅气，此时也是一身西装，左右手提着礼物盒。其实桑学伦和周舟并没有怎么见过，但是他知道魏媛家里面现在还寄养得有一个女孩，听说好像还是曾在魏家做过帮佣的人的孩子，所以过来的时候连她的礼物也备上了。

　　魏媛和桑学伦是和平离婚，所以见面倒也不至于什么苦大仇深，魏媛站起来招呼他，“要喝点什么？”

　　桑学伦看着家里面的布置，还有刚刚桑遇拆出来的礼物，顿时眉目皱了皱，他一向觉得魏媛事业心强，但是不适合照顾孩子，这也当初自己和魏媛产生分歧的主要原因。

　　桑学伦没说喝什么，魏媛也没去倒，两人各自坐在沙发对面。还是桑学伦先开了口，“去年桑遇是和你过年的，今年我要带她回家，家里面两个老人也想她了。”

　　虽然魏媛和桑学伦夫妻感情不和，但是毕竟家里面老人待她都是不错的，再者就是当初离婚按道理桑遇应该是要跟着桑学伦的，但是桑遇自己选了跟着她，倒是不存在桑学伦放弃抚养权的说法。所以魏媛也从不阻止桑学伦来看桑遇，孩子多个人疼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桑学伦说的也确实是在理，思及此，魏媛看向桑遇，“那桑遇，你看今年你是要跟着爸爸回去过年吗？”

　　桑学伦也看着她。

　　正是因为桑学伦和魏媛是和平离婚，所以其实对于他们，桑遇倒是感情一视同仁，也不埋怨过谁。倒是现在这番境地，不免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桑遇下意识看向周舟，“周舟啊？”她这一声有询问周舟的意思。

　　周舟突然被波及，那是一脸的蒙圈，额……周舟心想，你这一家子，我就是一个外人呢，你这样看我，我怎么搞？！

　　周舟看了看众人的神色，魏媛显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不然她会直接提了，至于桑学伦，肯定是希望桑遇可以答应。而桑遇呢，对于自己的父亲也没有什么意见，答应也无可厚非。

　　左右都考虑了，周舟低声说，“要不然桑遇你就去嘛，反正不是说了家里面人也想你了嘛。”

　　“好吧。”桑遇将视线转向桑学伦点了个头。

　　桑学伦不耽误时间，叫了桑遇自己上去收拾衣服，然后和魏媛又说了几句，什么时候把她送回来之类。等到桑遇收拾好下楼，两人就直接走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挺正常的。

　　周舟给魏媛说了一声，顺道说是在外面吃过了，自己不吃晚饭就回房间了。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往年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桑遇要不是被桑学伦接走，就是一早就回老宅了。魏媛倒是还留下来陪她几天，帮她多储备一些过年的物资。但其实她和魏媛之间倒是有点生疏，其实不管魏媛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孩子和大人之间，总是会有点代沟隔阂的，这很正常。

　　所以，按道理来说，周舟应该觉得没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房子里面，桑遇已经不在了，周舟没由来就感觉到空落落的。

　　而这种感觉在以往从来没有过。

　　周舟平摊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她在想，是因为她现在和桑遇感情不一样了吗？应该是的吧，毕竟不了解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其实桑遇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啊。

　　嗯？那今年要帮桑遇准备新年礼物咯。

　　其实以魏媛对她俩的照顾，周舟和桑遇在物质上从来是不缺什么的。所以周舟一时之间也搞不懂到底自己要送桑遇什么新年礼物。

　　想着想着，她突然在床上笑起来，要不然还是送她蛋挞得了。毕竟好不容易去超市买了一大堆材料回家，结果没有怎么做，桑遇就走了。

　　嗯，打定主意，周舟就决定趁桑遇不在的这段日子，苦练自己做蛋挞的技能，一定要给桑遇做一个又好看又好吃的蛋挞。不对，不对，做两个！！

　　于是在桑遇走的这几天，周舟就在家里面苦练厨艺，魏媛工作还是忙，忙着给公司员工整理年终奖，安排年假什么的。

　　腊月二十八，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外面就下了雪，从窗户外面看过去，小区里面白茫茫的一片，周舟看了觉得欢喜，整个人眼珠子亮晶晶的。

　　她起床，今天要再上一次烤箱，检验一下最后的成果。

　　拌炼乳、牛奶、白糖，倒入蛋黄，倒面粉搅拌，装烤盘，周舟做得熟练又快速。她等烤箱的时间去客厅放电视看。电视现在重播往年的春晚，热热闹闹的开场，还是熟悉的几位主持人。周舟突然觉得有些小羡慕，电视上的春节家家户户都是要聚在一起吃饭的，可惜她从来没有感受过。

　　“叮咚！”门铃响了一下，周舟还以为是魏媛一早出去忘记拿钥匙了，急忙跑过去开门。结果门口站着的是桑遇。

　　桑遇裹着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还戴了一个黑色的围脖，更加衬得她的脸色白皙得不行，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周舟僵硬在玄关的位置，一时之间竟然忘记叫桑遇进来。

　　桑遇没急着放下自己背了一大书包东西，反而是上来给了周舟一个熊抱，还抱着她左右晃了晃。桑遇的脸很冰，碰着周舟的脸颊的时候冰冰凉凉的。

　　周舟下意识捧着她的脸，然后揉搓了两把，帮她暖一暖，“你怎么回来了？是暂时回来吗？你不是跟着父亲去过年了吗？”

　　桑遇抓过周舟的手，对她说，“周舟啊，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

　　桑遇对她说，一起过年。其实这话往常的时候魏媛也说过类似的，但是魏媛说的是，周舟，我带你过去过年好不好？

　　这是询问的意思，并不是邀请，尽管周舟知道魏媛肯定也是有这个意思的。可是这和桑遇说的不一样，桑遇说的是一起，一起表示陪伴。

　　怎么说呢，当周舟第一次来到这个家，去到了新的学校，面对那些陌生时而带着打量探究的目光的时候，她都是刻意去选择规避的。她将自己努力蜷缩起来，尽量不去接触外界的事物，以确保自己不会受到莫须有的伤害。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渴望有人可以陪伴，相反，她很需要。

　　而现在，桑遇握着她的手，对她说，我们一起。

　　她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

　　这是周乔在世的时候没有的，魏媛接她过来，答应周乔会好好照顾她，这算是她的幸运。可是幸运和幸福不一样，幸运是命运上苍的眷顾，幸福是感谢生活的馈赠，觉得前路可期，觉得活在世上其实是很好的一件事。

　　她终于回握住桑遇的说，对她笑着，说，“好。”

　　当然，生活中总是充满了幸运与不幸，就在她和桑遇说话的这期间，她的蛋挞烤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