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鲸头鹳的回眸

8、第 8 章

　　一曲弹完，初昀似乎感觉到门外有人，便回身朝门口望去。钟黎从来不是个扭捏的人，见初昀朝这边看，索性将门慢慢推开，让他瞧个真切。初昀看见钟黎，既没起身也没说话，仍然保持着那个回望的姿态注视了钟黎一会，随即抛给他一个光华璀璨的微笑。钟黎调皮的冲初昀歪了下头，也回以微笑，笑的邪气十足，笑的风流倜傥。

　　钟黎慢慢向初昀走过去，在他身后站定。初昀却又将头转了回去，再次坐正身子，双手优雅的落在琴键上，乐章再次响起，空灵的旋律在四壁回荡，看着眼前的人，钟黎觉得贺韦庭的品位还真是不错。这样的人，落在谁眼里都是珍宝。

　　初昀的琴声时而如情人的低语，时而喷涌澎湃，跳跃的音符砸在钟黎的心口，抚上他的灵魂，让那里刮过了一阵暖风。有那么一刹那，甚至让他忘了此行的目的是贺韦庭，而不是初昀。演奏结束，钟黎微笑着轻轻鼓掌。初昀站起来，右手挥至腰间腹前恭敬的颔首致意。

　　“钟总，偷听了我的琴，别忘了要打赏。”初昀微笑着向钟黎伸出手。自从宴会那日沿着贺韦庭的目光看到了钟黎，这张脸便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初昀的出场费每分钟都要过万，我恐怕要倾家荡产了。”钟黎勾唇一笑，回握了初昀的手。上次宴会上，钟黎只远距离的看过初昀，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这位大明星，果然风华绝代。贺韦庭有这么个绝色人物在身边，何苦还要来招惹自己。钟黎在心里给贺韦庭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钟总抬举了。”初昀看着钟黎的眼睛。那是一双让人看过就没法儿忘记的眼睛。初昀并不喜欢商人的眼睛，他们的眼睛里含着算计，污浊的很。可他却在钟黎的眼中看到了少有的纯净和清澈，明眸含笑，眼波生辉。让人对上那双乌黑的眸子便不舍得转开眼，两汪秋水美的勾魂摄魄。看得久了，自己都心生摇曳，何况贺韦庭。

　　说话间，门口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回头，看见贺韦庭站在门口，今天的贺韦庭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了一件藏蓝色的羊绒衫，黑色的休闲裤，头发也未像往日一样梳起，而是随意散着，少了往日的凌厉，反而更显风流儒雅，极为俊美。贺韦庭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个画面，愣了一霎那，但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又恢复了往日雕琢般的微笑。

　　“钟总，有失远迎，怠慢了。”

　　“贺董客气了，我本是来讨一杯酒喝，没想到刚刚还有幸听了一曲天籁，实在不虚此行。”

　　初昀不请自来，钟黎是不介意的，他甚至生出了几分看戏的心，想看看这位“贺大人物”面对新欢旧爱会怎么周旋。

　　一顿饭吃下来，没有什么刀光剑影，更没闻不到一丝火药味儿。钟黎与初昀都爱好音乐，一个涉猎广泛，一个知音难觅，两人简直一见如故，不一会就热络起来，初昀甚至给钟黎夹了两次菜，钟黎也承情。一杯杯红酒下肚，酒是好酒，两人的脸上都有些泛红。反而有些冷了一边的贺韦庭，但贺韦庭举止始终优雅得体，看不出什么波澜，偶尔微笑示意，三人倒是和谐。

　　钟黎内心不觉有些发笑，今天这是唱的哪出？拿错剧本了吧？但又想人生如戏，何必计较呢，既然上了台，画了妆面，怎么也要演完，这是演员的基本素质。

　　一顿饭，吃的三人各怀心事。

　　饭后，钟黎觉得久留无意，便再次致谢，匆匆告辞了，贺韦庭也并未刻意挽留。

　　钟黎一走，二人也就没必要再演下去。

　　“今天，怎么过这边来了？” 贺韦庭先开了口。

　　“今天是周四，你又在城中，我想着你，自然想过来找你，顺便看看人。”

　　“看人？”贺韦庭笑了笑，“那觉得如何呢？”

　　“人不错。”

　　“你喜欢？”

　　“喜欢，跟了你四年，喜好都变得相似了，不奇怪吧？”初昀含笑抬眸看着贺韦庭，说到喜欢两个字有意加重了语气。他是贺韦庭，周围从来没短了向他示好的男男女女，那些人初昀从来没放在心上过，直到这个钟黎的出现，那日的宴会，初昀第一次看到贺韦庭用那么专注的眼神儿望着一个人。那个眼神儿让他慌了。慌得他不惜冒犯贺韦庭的忌讳，再次打探他的行踪，甚至到这里来堵人。

　　贺韦庭看着初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养的小猫开始学会向他亮爪子了。初昀长大了。贺韦庭叹了口气，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朝门口走去。

　　“贺韦庭！”初昀突然吼道。他挺不住了，心里像被刮开了一道大口子，随着心跳，让他呼吸困难。

　　“初昀，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不会亏待你。”贺韦庭站住脚，却没回头。

　　“我说我要你，你给吗？”初昀有些哽咽，四年了，他爱了这个男人四年，可这个男人拿他当什么。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人的欲望是会升级的，他对贺韦庭的爱与日俱增。他不可能永远满足于每个星期四，更何况现在连这个星期四都可能被别人占据。他爱的卑微，他爱的不甘，这份爱已经要把他压垮了。

　　“初昀，我以为你了解我，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贺韦庭语气仍然平和，平和得甚至有些冷漠。

　　“什么关系？我是谁？我们是什么关系？”初昀声泪俱下，听着让人揪心。

　　贺韦庭回过头看着初昀，初昀脸上满是泪水。

　　“初昀，你明白我的人生给不了情爱那么大的比重。我们始终是朋友。从前是，以后我希望也是。”贺韦庭的语气又温和了几分，像是安慰。可这安慰却实实在在的扎在了初昀的心上，也炸开了他们之间最后的朦胧。

　　“朋友？贺韦庭？朋友？”初昀一边哭一边苦笑，“你会把朋友拽上床吗？你的朋友会劈开双腿让你随时予取予求吗？哪个朋友会爱了你四年不求回报？”初昀越吼越大声，是质问也是自嘲。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低血，他的手在颤抖，可他眼前的人仍然像一座冰山，未曾有一丝摇曳。

　　“初昀，我再说一次，你可以提要求，我不会亏待你。”

　　初昀笑了，笑的特别渗人。

　　“那好，我、要、钟、黎！”初昀一字一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