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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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愿意为遗失的餐刀和化验报告负责，万圣案再次充满了不确定性，原专案组的人被撤掉大半，换上了新的负责人，刘斌也因为这事被停职检讨，只是这次温旷也没理由为他求情。
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网，市局丢失物证的消息不胫而走，温旷也听到风声，有条不紊的开展后续调查，他一连多日奔波在温氏集团和盛辉律所，都没时间回家。
云初闲在香墅領等了好几天，等到开庭通知都下发了，温旷也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和颜帷千一商量，去律所堵人。
盛辉律所也在商圈内，云初闲从来没去过，打听几番才确定具体位置，他走进写字楼，乘电梯上行时还遇到外出跑案子刚回来的实习律师，嘴里叼着面包，怀中抱着两个档案盒，含糊着请云初闲帮忙按楼层，像位风尘仆仆的旅人。
云初闲按下18楼，片刻后和他一起走出电梯。
实习律师这才反应过来，在律所的玻璃门前问：“您约了哪位律师？”
云初闲张张嘴：“……温旷。”
“原来是温律呀。”实习律师帮他拉开门，请云初闲在左手边的休闲区小坐，步履匆匆，“我去帮你叫他。”
云初闲安静坐在沙发里等。
半晌，远处传来有规律的脚步声，云初闲静静看向声音来处，温旷正轻蹙着眉往这边走，似乎是想不到在他处理万圣案时又有谁来找他委托案件，直到看清云初闲后，温旷才忽然舒展眉间，露出一个放松的笑意。
温旷从休闲区的零食柜里拿出两罐桃汁，边走过来边说：“你怎么来了？离我下班还有点时间呢。”
云初闲勉强笑笑：“你好几天没回家了，我住着空。”
“哦，寂寞了。”温旷坐在云初闲身边，揽了一下他的腰，“那你也太大胆了吧，这可是律所，就是我想干点什么也没地方。”
云初闲掐住他的手背，无奈道：“……你正经点。”
他的情绪并不高涨，温旷偏头看了他一会儿，把桃汁放在小茶几上，笑意淡了些，平静道：“来问案子？”
云初闲捏紧指骨，声音发闷：“嗯。”
“有些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但有一点我是确定的。”温旷放松靠在沙发中，彰显了他在领域里的绝对自信，他的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轻轻点着，表情有些冷漠，“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袁宁就是万圣案的凶手。”
云初闲忍了又忍，没忍住，皱眉反驳：“怎么没有证据？”
“你说那把餐刀吗？”温旷气定神闲，坐得很稳，“可它丢了，不是吗？就算没丢，谁能保证袁宁的指纹就符合？难道要他自己想办法证明吗？你们也学过无罪推定原则，不用我再复述了吧。”
云初闲震惊：“你怎么知道……”
温旷轻笑一声，轻拍云初闲的肩，身上有种诡异的神秘气质，他说：“该我知道的，我总会知道。”
云初闲：“……”
他猛地拍开温旷的手，从沙发上弹起来了，脸颊涨红，语气不善：“温旷，你怎么回事？”
这回轮到温旷不解，他保持着被赶开的姿势没动，手抬在半空，不明白云初闲的暴怒从何而来，无辜道：“我怎么了？市局的信息和我是同步的，像这种事情我和我委托人有权知道。我不仅知道那把餐刀丢了，我还知道在我和袁宁谈话时你就在监视器后。”
云初闲呼吸急促，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到现在为止，我不认为袁宁有任何嫌疑。”温旷思考道，“虽然他和五位被害人都有联系这点确实很巧，但我相信我们都不是靠巧合断案的，是吗？”
云初闲深深吸了口气，说：“他有作案动机，他没告诉你那封举报信的事吗？”
温旷点头：“当然告诉了。但他还告诉我，举报信在周煜失踪前就已经递交给有关部门，他现在还可以在江北男高任教，是因为经调查，举报内容并不属实。我联系过周煜的父母，他的家境并不如同学殷实，是特招考入江北男高国际班，学杂费全免，但需要他保持在年级前三名，过重的压力导致周煜的状态一直不好，他失踪前经常失眠、说胡话，严重时还会产生幻觉，周煜父母本来就打算给他申请休学，没想到在这之前周煜就失踪了。”
这倒是解释了云初闲之前的疑惑，他始终想不通以江北男高学生的家境，孩子怎么会失踪多日下落不明，但如果周煜并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他的父母确实没有财力和人力去寻找他，只能选择报警等待消息。
温旷继续说：“举报信是直接送到教育局的，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全看袁宁怎么处理。他的选择是留下信件，让周煜正常上课，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既往不咎。”
云初闲觉得自己聋了。
不然为什么温旷形容的是这样一个宽容大度的人呢。
“也许你们有我没有调查到的证据才这么笃定那个人就是袁宁，但就我目前获得的信息，袁宁就算不是好人，也不会是万圣案的凶手。”温旷看着他，“因为你也不确认是他，对么？”
云初闲唇角微颤：“……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温旷深深看着他：“我是对你有信心。”
云初闲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那是从市局都没有获得过的恐慌感，刘斌不在乎他能不能确认嫌疑人的身份，专案组究竟调查到了什么他不得而知，但温旷不同，温旷太信任云初闲了，似乎只要他点头确认那晚袭击他的是袁宁，温旷就会迅速转变策略，把袁宁告到在牢里老死。
但云初闲恰恰不能肯定。
这是一个死循环，一个无解的公式。
他喃喃道：“不是袁宁，那会是谁……”
“这就要交给警方去查了。”温旷琢磨道，“没有迹象显示他是凶手，但他和五个死者都认识确实太过巧合，他一定是知情人，这就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了。”
云初闲站在温旷面前，低垂眉眼，失魂落魄。
温旷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说话可能有些太过锋利了，轻轻牵着他的手，柔软道：“你再等等，我下班一起回家？”
云初闲想抽回手，告诉他从今天开始就要搬回自己的老破小了，但他希望能看着这个案子圆满落幕，忍了又忍，只是回握了温旷一下，低声说：“不了，你忙你的吧。”
温旷眉头微动，松开了他。
……
物证丢失让万圣案雪上加霜，风声走漏，这案子又在网上掀起新的讨论，网友惊讶发现一个月过去了，案件竟然还在侦破中，纷纷谴责起市局的办事效率，袁宁的个人信息也被曝光。
也许模样善良真会遭不明真相的群众同情，袁宁被捕时的照片不知怎么传了出来，他的五官并不出众，但也并非凶神恶煞，被警方拷上车时的表情平静，很难让人将他与一连作案五起的“恶鬼”联系在一起，有人多人胡乱臆测，觉得也许根本不存在那样一柄“餐刀”，那只是警方为了搪塞群众草草结案胡乱编造的东西，目的就是为了将一切罪责推到袁宁身上。
同时，更多的“知情人士”跳出来搅混水，有说自己是袁宁的学生，袁老师为人和善，根本不可能翻下滔天大罪；有说自己是袁宁的同学，表示他很正义，大学时候还获得过见义勇为表彰，怎么会走上犯罪道路呢？
舆论向一边倾倒，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同情、怜惜被“无辜”牵连的袁宁，要求警方在网上公布证据，还袁宁一个清白。
别说在网上公布涉密信息违规，就是不违规，市局也确实拿不出任何强有力的“实锤”了。
袁宁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大，没有任何一个当红明星能比得上他此时的热度，有些人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自发组织游行，在市局大门口扯横幅，摇旗呐喊，市局几乎要应付不过来。
就这样，他们掘地三尺，也没能再找到更多的人证或物证。
时间转眼到了开庭那日，按照流程，这场庭审不是现场转播，但过后录像会上传官网。
颜帷千实在看不下去，今天就没来，庞耀自从那天给云初闲发完消息就失联了，只有柴宇陪他来鉴证这场万圣节惊魂之夜的结局。
云初闲的伤口很早就拆线，这段时间头发也长了不少，整个人神采奕奕，但仔细看还是能窥到一丝疲惫。
柴宇在他身边小声说：“临江分局化验室的小祁和我说，他们确定餐刀上的指纹和袁宁的指纹高度重合，但没有备份，只凭口头没办法真给他定罪。”
云初闲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他的目光自那个人走进庭审现场并落座后迟迟无法移开，倒不是温旷今天也帅气逼人，只是他们很久没见了。
自那天盛辉律所见了一面，温旷就再也没回过香墅領，可能是察觉到云初闲无法理解他的做法，想等所有事情结束后再和他好好谈。
柴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嗤了一声：“不是好人。”
云初闲：“……”
庭审很快开始，云初闲沉默的听温旷口若悬河、咄咄逼人，检方这次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强行给人定罪，他们这次真的是栽跟头了。
袁宁始终沉默着，偶尔答疑，在不需要他回答问题时，他就静静看温旷发挥，看那人在法庭的灯下，耀眼的像希腊神话中的正义之神。
云初闲看到在温旷主张袁宁“毫无嫌疑”时，后者好像难以忍受似的动了动唇角，那是一个细微到几乎让人看不出来的扭曲笑容。
云初闲脑袋中“嗡”的一响，柴宇比他反应激烈，也看见了那个藐视人道的隐秘微笑，“操”了一声就要蹿起来，云初闲眼疾手快，把他死死按在旁听席上。
柴宇压低声音：“你看到了没？你肯定看到了吧？！”
“看到了，但是我……我们……”云初闲呼吸急促，咬着牙才能说下去，“我们没有证据。”
这场庭审持续的时间很长，整整十三个小时，从阳光明媚的早晨到阴云密布的傍晚，再到沉沉黑夜降下，所有人都昏昏欲睡，只有温旷和检方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是在教科书中都没见过的精彩交锋。
夜色中的十点三十二分，法槌终于落下，1031万圣案当庭宣判，因证据不足，不能认定被告人袁宁有罪，按照疑罪从无原则，依法作出无罪判决，被告人当庭释放。
柴宇猛地跳起来，云初闲一把将他按下。
柴宇：“我艹他妈——”
“嘘！这是庭审现场！”云初闲捂住柴宇的嘴，眼底压着深沉的恐慌和绝望，他的灵魂仿佛出走了，机械性的安慰柴宇，“冷静，冷静！”
柴宇一手攥着他的衣领，一手指向庭上。
云初闲下意识回过头，看到袁宁终于露出了普通人的一面，他激动的站起来和温旷拥抱，嘴唇几乎贴在温旷耳畔。
被拦在庭下的是同样反应激烈的被害人家属们，除了周煜的父母失魂落魄外，其他四名被害人家属不甘心的哭嚎声震耳欲聋，就连法官都轻拧着眉坐在高处，没有第一时间离场。
云初闲惊疑不定的看着温旷，看到他在这样惨烈的场景里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袁宁的后背。
这一刻，他是真的感觉到了温旷的陌生。
法院外风声呼啸，暴风雪在这夜狂欢，好似与魔共舞。
作者有话说第60章 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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