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娱乐圈]》云炽

9、第 9 章

　　一周转瞬即逝。
　　这期间伊莎贝尔按部就班地学波米尔语，学仪态，学钢琴入门，还有专门研究皇室的礼仪老师来教导他们的举手投足，待人接物，问好行礼，纠正语音语调，甚至连吃东西的坐姿、手势、持刀叉勺杯、用餐顺序都有讲究。

　　“在开始授课之前，容许我做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我叫奥莉薇娅，”老师高傲地扬起下巴，“是当今爱德内维塔公主、伊莎贝尔殿下的礼仪老师。”

　　“哇哦！她好优雅。”姜如荼星星眼。

　　“好厉害啊，居然真的请到了皇宫的人。”小王子宣楚惊讶道。

　　伊莎贝尔眉头一皱：你谁？？？

　　这谁啊？
　　哪门子的公主殿下的礼仪老师，我认识你吗？
　　朋友们！不得了了！被！骗！了！

　　“在公主殿下的幼年时期，”奥莉薇娅微笑着露出回忆的神色，“我曾经手把手将她培养成一位优雅端庄的淑女，虽然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从中我们都获益良多……”

　　伊莎贝尔：？？？
　　能要点脸吗。

　　“你们谁要饰演公主殿下？”奥莉薇娅收着下巴，矜持地扫视全场。

　　“我。”伊莎贝尔在其他人的注视中抬起手，勉强示意了一下。
　　骗子，你好。

　　奥莉薇娅：“很好，希望你说话的时候能更有底气一些，”
　　她的手指优雅地从小腹往上滑，最后落在咽喉处，“公主殿下发声的时候，应该腹部发力，像我这样，明白吗？”

　　伊莎贝尔：“哦。”

　　奥莉薇娅对她漫不经心甚至堪称挑衅的态度面露不悦：“我希望你能再尝试一遍，用腹部发声，身子微微前倾，眼睛看向听话人，也就是我。”

　　伊莎贝尔抬眼看她：“您觉得我现在说话像公主殿下吗？”

　　奥莉薇娅不客气地批评道：“我希望你能抱有谦逊的态度，公主殿下的优雅举止不是一日之功，我们时间紧迫，只能勉强纠正你身上一些明显的错误，让你……”

　　“您哪一年入宫的？”伊莎贝尔问，“为什么我听说公主殿下的礼仪是女仆长卡洛琳一手教出来的？难道您姓卡洛琳？”

　　奥莉薇娅的目光猛地严厉起来：“不许打断别人说话。”

　　伊莎贝尔笑了笑。

　　奥莉薇娅镇定自若：“外界传闻和公主殿下实际成长有些许差别，除了卡洛琳女士以外，我也是她的礼仪老师之一。”

　　你可拉倒吧。

　　“奥莉薇娅女士，”于奏突然开口，冷冷瞥了一眼伊莎贝尔，“我觉得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不如直接开始授课吧。”

　　“也好。”奥莉薇娅欣赏地点头，目光越过伊莎贝尔看向众人，“大家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作为王子和公主的扮演者，于奏和伊莎贝尔台词多镜头多，自然当仁不让地分配在最前方正中间的桌子。

　　伊莎贝尔不胜其烦地听这位奥莉薇娅女士滔滔不绝讲一些最最基础的礼仪知识。

　　这些都是她从幼儿园开始就被女仆长卡洛琳摁着练了无数次的东西，吃顿饭会被她看着一点点纠正，小时候她手小，拿不动银勺，又不给拿手抓着吃，卡洛琳一转身她就悄悄一头扎进碗里啃。

　　卡洛琳一回头，看见四岁的公主殿下满脸都是奶油，气得罚她靠墙站了一小时，站得她小腿肚子都酸了。

　　不吃也不行，不吃完不许下桌。

　　挑食也不行，凡是安排好的食谱都得不折不扣的完成。

　　记忆里最严重的一次矛盾，是伊莎贝尔对纯牛奶的味道忍无可忍，她紧闭着嘴，抿成死死一条线，拒绝喝，绿色的眼睛倔强地看着卡洛琳。

　　卡洛琳也不骂她，也不打她，但她把门关上，所有的女仆都被唤进来，站成一排看着她，十八个女仆就那样站在长长的餐桌前，一同鞠躬，腰深深地弯下去，说请公主殿下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伊莎贝尔不说话，不动，闭着嘴，和卡洛琳以及女仆们僵持着。

　　时间缓缓地流逝，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长，女仆们的身体微微颤抖，耳朵和侧脸都能看见明显的充血。

　　伊莎贝尔大声说你们站起来吧。

　　女仆们纹丝不动。

　　卡洛琳，伊莎贝尔哀求道，让她们站起来吧。

　　卡洛琳缓缓道，公主殿下，有些事情你不是为了自己做的，你是为了千千万万的人做的。你应该学会担负这份责任。
　　我不是在请伊莎贝尔做这件事，我是在请公主殿下做这件事。

　　伊莎贝尔最终妥协了，她看着卡洛琳喝掉了牛奶。
　　眼泪从一眨不眨的眼角落下。
　　女仆们终于起身，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

　　她再也没有反抗过。

　　生活的每个环节都变成了任务，日积月累，枯燥、单调、乏味，像一个钟表，而她就是钟表里别无选择的螺丝。

　　直到这颗螺丝毅然决然地跳上了直升机。

　　“我觉得，”伊莎贝尔看着正在练习刀叉使用方法的于奏，趁着奥莉薇娅在纠正姜如荼，低声喃喃，“公主……殿下逃出皇宫以后，就不会再一板一眼地遵照礼仪了吧？”

　　于奏停下动作，抬眼看她，没回答她的问题：“你学会了么？”

　　“我学会了，”伊莎贝尔说，“但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不由你说了算。”于奏沉声道，面色不善，瞥了一眼自己的笔记，“用冷餐的时候肘部应该与身体夹角多大？”

　　伊莎贝尔：“……”

　　她还真不知道。
　　鬼知道奥莉薇娅是不是真的进过皇宫，或是根据影像资料自己瞎琢磨出来的“理论派大学者”，振振有词一些压根就不是规矩的规矩。

　　谁吃饭还拿尺子量啊！疯了么？
　　出卷老师考倒原作者啊这是！

　　之所以每次都是一个距离，是因为她从小到大都被刻板地纠正坐姿，融进骨子里，长大以后改都改不掉。

　　伊莎贝尔悄悄坐直，瞥了一眼自己的肘部，试图目测这个夹角……
　　80度？90度？100度？

　　别问了求求了，她坐成什么样答案就是什么样，她就是标准答案，让那个什么鬼老师过来量她的胳膊肘好不好？？？

　　伊莎贝尔垂眸，承认：“我不记得了。”

　　“你根本就没听。”于奏啪的一声放下刀叉，声音压着怒火。

　　他已经忍了夏贝尔很久了。

　　天天穿着大裤衩洞洞鞋在剧组里跑，点外卖偏好什么韭菜盒子卤鸡爪鸭肠粉丝，大半都尝一口就浪费了。
　　一有空就蹲在小茶几前嗑瓜子，一嗑就是一下午，结果第二天嘴唇还起泡了，淼淼都无从下手给她化妆，只能延期拍摄。

　　一开始学波米尔语还是最有天赋的，结果后来就止步不前，一个字母表背了三天了还没背下来，萨拉嘴对嘴都教不会，脑子就跟塞住了似的。

　　饶是如此她本人却仿佛毫不着急，于奏就从未看到她在片场练习波米尔语。

　　现在连最基础的礼仪课，她都能上课开小差，公然质疑老师的水平，奥莉薇娅在上面将数据分享出来，她就抿嘴在下面偷笑。

　　笑什么？
　　有什么可笑的？

　　她只是演了公主殿下，只是获得了培训期的试用资格，如果不合适，按照合同她随时都会被换掉。

　　于奏和张导委婉地提过，认为夏贝尔不合适，可他又不得不承认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选。

　　这种迫于无奈不得不憋着和她合作，因为全网的期待不得不参演其中无法退出，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极有可能糟糕透顶的电影成品的郁闷整整萦绕了他两周，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这部电影，”于奏低声道，近乎低声下气在求她，“对我很重要，各种意义上。”

　　“我会演好的，”伊莎贝尔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演的时候我会认真的。”

　　于奏太阳穴跳了一下，脑子里有根弦啪的烧断了。

　　“我的确选你演公主殿下，”于奏冷笑。
　　他推开桌子，后退站起身，目光晦暗，沉声道，“但我后悔了。”

　　伊莎贝尔心里一顿，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于奏拳头放松又攥紧，他深吸了口气，垂眼看她，深黑色的眸子里冷得没有一丝情绪。
　　“可能这个机会对你来说不重要，可能你对当演员这件事毫无责任，或者你个人对公主殿下有什么意见，但我都不关心。”

　　“这不是你游手好闲的理由。”于奏顿了顿，声音蓦地沉下去，有些突兀，但又自然地好像这句话已经沉淀了太久，久到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他说：“公主殿下是我的信仰。”

　　伊莎贝尔脑子卡了一下，周围嘈杂的讨论声都暗淡下去……他说什么？

　　于奏转身走了，衣角掀起风，丢下最后一句。
　　“而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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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后，于某当事人对此气话，表示非常、非常、非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