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快新]假戏真做》苍君

19、Chapter 19

　　起初工藤新一并未意识到这是一个并不单纯的梦。

　　可能也得归因于侦探的思维宫殿太过完美。他总是理智、认真、一心追逐真相，脉络清晰的思维模式替他修饰了当中一切不合常理的违和之处，连带着这个梦境也变得逻辑周全，于是事实愈发扑朔迷离，甚至野梦足够以假乱真。

　　毕竟连他自己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将他素来自豪的冷静和清醒击碎，让他心不由己，让他意乱神迷，好似连灵魂都失控，从此再难自已。

　　他轻轻敛低眼睫。

　　工藤新一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安静气息，像是灿银透亮的月色，霞帔一般将他笼罩。光芒清澈澄净，又分明带着一种极寒冽的温柔之意。

　　对方抬起他的下颌，隔着一层手套，织物贴着肌肤轻柔抚摸的动作带来一种无温度的柔软感知，不够真切，却让人心底绒绒发痒。

　　在极近的距离下，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流转着好看的光。

　　唇角上扬，笑容相较往常的狡黠张扬，更添三分动人的多情气质。

　　他看着他。

　　“想要我么？”

　　轻柔的嗓音藏着蛊惑。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他只是无声地与对方对视。

　　他不知晓自己是否藏好了眼中张牙舞爪的欲望，应该说，此时他正处在一种连自己也弄不分明的状态中。

　　无法抗拒，但也不能坦然承认。

　　然而对方也不介意他沉默的应对。

　　贴在侧脸的掌心摩挲起来，那个人，他凑近了自己。

　　先是轻柔的呼吸，随后是鼻尖近乎触碰的感知，在此过程中的工藤新一还睁着眼睛，他注视着对方靠近自己，虽然如同梦境一般似乎存在些许朦胧的细节，但不论那个人的面庞被多少重薄雾笼罩，他也能够轻易地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那个神秘莫测的、浪漫又强势的白衣怪盗。

　　工藤新一其实也不同于外界一些人时常抱怨的那般不解风情，时至今日，与对方初见时连心跳都失序的惊艳感觉他也还记忆犹新——对方的存在，就像一个独一无二的神迹、精妙绝伦的谜题，以及伸手可及的月亮，所给自己带来的震撼与冲击都无可比拟，更无法被任何人复制，比工藤新一所能期待到的程度还要更多。

　　只是当时，身为侦探的理智和胜负欲令他压下了这些太过感性的想法。

　　但不表现出来不代表他不能领略到怪盗基德风靡世界的迷人魅力，就算面容成谜，仅靠着神秘的笑容就足以狙杀无数少女的心。每次现身都如昙花一现，却能够带来永远独到新奇的绝妙表演，就这还仅是无意为之的部分。要是那家伙装模作样起来就更是了不得，搭配华丽复古的纯白装束，高筒帽的阴影藏住了那双有故事的漂亮眼睛，纵使笑意再深，温柔款款，也无法让人忽视他周身不带丝毫烟火气的清冽气质。

　　无瑕的、纯粹的，甚至可说是神圣的，漫步于真实与虚假交界的黑夜之间，超脱于平淡而现实的日常之外，就像一个皎洁明丽的梦。

　　要说工藤新一不在意他，那才是世界第一大谎言。

　　就是因为侦探能够洞悉本质，才会更加介意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感，他从未遇见过让自己这么感兴趣又这么让自己倍感棘手的聪明人，棋逢对手，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因为你们是如同钻石般的命定对手，彼此相互切割才是注定的宿命。灰原这么评价过他和怪盗的关系，在浩劫中彻底摆脱了黑暗过去的女孩笑着说完就低头啜饮咖啡，漫开的朦胧水雾让她眼里浮现的玩味神采也变得愈加意味不明。

　　你当然可以选择放弃这场追逐游戏，但若你真心打算从这种双方相互打磨的关系中抽身而出，这就意味着，同时你也放弃了在巅峰对决的交锋中让彼此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的可能性……不觉得这样很可惜吗？自己不会觉得遗憾吗？

　　工藤君，人类都是追逐快乐的生物，以本能为耻是最幼稚可笑的想法。何必自我为难，弄得苦大仇深？除了当事人自己，任何人都没有苛责强求的立场。

　　我以为侦探已经算是这个世界上对自我欲望最为忠实的人，没想到像你这样得天独厚的天才也有一叶障目的时候。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难道还需要别人为你提供线索才能解密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工藤新一想这样反驳，可事实却反而是他被女孩满口的歪理给干扰了一贯清晰的思路，他的大脑有瞬间陷入了紊乱。怎么说呢，心里挣扎又踌躇，似乎无论承认还是否认，都成了令他为难的选择。

　　所以他无言以对，沉默以对。

　　但在更多时候，在某种意义上，不拒绝，也就代表一种暗昧极深的纵容。

　　于是对方轻笑了一声。

　　怪盗不是在笑他的动摇，更不是在得意扬扬地炫耀自己胜他一筹。毕竟是素来旗鼓相当的对手，有时候连工藤新一都会意外自己对他了解的深切程度，这种感觉，就像是洞察了这个世界上另一个桀骜不驯的自己，他能体会到对方传达过来的心情，有的只是纯粹的愉快，甚至连分毫都不加掩饰。

　　与之相对，此刻的工藤新一亦被他彻底看穿了吧。

　　就像被什么野兽盯上的本能反应，侦探下意识地轻吸了一口气，也就在他的气机松懈下来的那瞬，对方抬起他的下颌，在自己的唇上落下亲吻。

　　——这一定是梦。

　　此刻的想法极为难得未经任何事实的校验，完全就是自我保护机制生效才倏然蹿出的逃避心理。

　　工藤新一抵在怪盗身前的手指微有僵硬，好似触电后那种浑身肌骨战栗的反应，酥麻的感觉从接触的地方开始，经由神经末梢，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

　　他们的唇一触即分，近似侦探记忆里的体验，仅在蜻蜓点水的程度就点到为止，却无端令他难以忘怀，仿佛认知早已深刻到烙印在意识层，午夜梦回，总趁他稍不注意的时候就蓦然鲜明。

　　然而今次的对方却不同往常那般注意分寸。

　　应该说之前的动作只是最浅层次的试探，怪盗敛低眼睫，原先拉开些许的距离复又消弭，他再一次亲吻他，唇瓣触碰，分离，然后相贴，断断续续的，接连不断的接触更是将侦探原本就微不可察的抵抗意识消耗殆尽，阖上眼，唇瓣与他的唇缓慢摩擦起来。

　　温凉的体温逐渐染上柔软的温度。

　　心跳鼓噪着，近乎产生一种麻痹起来的战栗感。

　　他们的呼吸交缠，本能调节起自己的节奏，让气息的韵律趋于一致。

　　工藤新一收紧了手指，揉皱了怪盗前襟的衬衣。

　　他的眼睫颤了颤，再难承受一般放低视线，原本抵在对方身前的动作带有推拒的意思，现实却是连维持界限都无法做到。

　　神秘优雅的怪盗毫不在乎他微不可察的挣扎，任他扯乱了自己的浅蓝衬衣，绯色的领带松开，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之下，对方白皙的肌肤好似比玉石还要细腻三分，泛出柔润的光泽。

　　诱惑的气息流露出来，胶着起游离的视线，存在感无端强烈到让人心惊。

　　怎么拒绝他？

　　工藤新一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无法思考了，否则，他怎会保持着不动的姿势，任由对方贴近自己，在自己的唇上落下亲吻，渐渐摩擦辗转。

　　该怎么拒绝他？

　　那人漆黑发丝之下的颊畔浮起动情的淡红，薄薄的颜色宛如从肌理深处蒸出来一般，鲜润、柔软，透出微醺的甜美热意，只能让人联想到活色生香一类的形容。

　　不知不觉就由着对方得寸进尺，用舌尖挑开唇齿，然后是气息更深一层的纠缠和交融，带起黏稠的水声。恍然间似乎听见他发出了一点轻轻的声音，大概是轻轻“嗯”了一声，有些像是无意识的低吟，那种略微磁性的声音几乎让他心脏都忘记跳了，酥麻的痒意从耳朵流窜到全身。

　　要如何拒绝他？

　　清冷惑人的气息勾住了侦探的魂，有什么东西在持续瓦解他的意志。与对方不断触碰的感觉……不止是摩擦，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很难形容这给工藤新一带来的刺激，像是醉酒，整个人陷入微醺的状态，意识轻飘飘的，沉溺、着迷，这样一类的感觉源源不断地从心底上涌，伴随着越发强烈的冲动。

　　别说拒绝了，他还想要更多，从怪盗那里得到更多。

　　……这不应该。

　　太荒谬了。

　　然而就连自嘲，也是欲念不能解脱的恼火比挫败更多些。

　　工藤新一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发热，血也灼烫，浑身都陷入热中症般的病状中，而自己抓住的存在就是他唯一的救赎，只有他的气息能够稍缓自己心间无可救药的焦渴。

　　因为是那个一直都飘忽不定的怪盗啊，他现在在我手里了。

　　曾经以为只是好奇心在作祟的强烈执着，侦探在这一刻才恍然觉察，似乎有什么早已悄然变调。他对宿敌的执念绝不仅是抓住真相和解开谜题，这样仍旧远远不够。

　　侦探气息逐渐不稳，随后开始用心不专。

　　像是觉察到他逐渐走神，怪盗稍稍松开了桎梏，垂下眼睑安静地看他。

　　难怪他总是青睐那些名贵的珠宝，这个人就连眼睛都像是漂亮的宝石，星光落满蓝宝石一般澄澈的天湖之中，水光也明亮，星光也浪漫，被他专注凝视着的时候，简直让人错觉自己身处于天底下最美丽的绝景之中。

　　被他注视的工藤新一觉得自己身体有点紧绷。

　　果然有哪里不对吧？这样的念头才过脑海，对方就再度接近过来，淡红的唇贴上他的。他们接触的瞬间在意识层里落下细微冰凉而湿润的感触，却十分柔软，犹如连月华也能穿过的透明花瓣，带着一丝隐秘勾魂的暗香，如此缠绵悱恻。

　　“名侦探，你想要我么？”

　　唇齿纠缠间，怪盗这样轻轻问他。

　　什么时候连这人都开始追根究底起来了。自己都还找不到答案的侦探心底忍不住有些迁怒，但让他就此松开对方，又怎么都心不甘情不愿。

　　工藤新一微微启唇，奈何声音怎么也无法突破喉咙的枷锁，要说什么，也毫无头绪。不如眼不见心不烦，他干脆就阖上眼，双手攀上对方的肩膀。

　　很难说自己没有受到心理作用的影响，与这个人亲吻的过程极其漫长而旖旎，一点一点纠缠起来，在交融的呼吸中汲取属于对方的气息，这种感觉简直像是主动舔舐一种会让人上瘾的甜美毒素，理智还试图努力挣扎，精神却早已深深沦陷。

　　身体里像是有什么在不断沸腾。

　　大概是因为他们这次真的太过贴近了，工藤新一的手指甚至直接与他衣领之下裸露出来的肌肤直接触碰，从纤细的脖颈，到俊秀的面庞，热度顺着灵敏的指尖一直钻到他的心底。

　　侦探恍惚了下，怔忪出神。

　　他不是个容易被迷惑的人，工藤新一睁眼看向虚无的空处，再闭上眼睛，自己周身的一切都如同海市蜃楼，无论是从窗外照进来的流离月色，还是屋内逐渐延伸交叠的影，浮光掠影悉数笼罩在四处飘散的薄雾里。

　　可就算迷雾环绕，光影失色，唯有自己牢牢抓住的这个人仍旧存在清晰，气息鲜活生动。

　　怎么会不想要呢？

　　他差点就要说出口了，感情的冲动让他热血上涌，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开口承认。

　　可等他睁开眼，注视着怪盗清俊好看的脸庞，就像头顶浇下一盆冷水，又蓦然心冷下来，重新与对方拉开距离。

　　“我还不至于到混淆梦境与现实的地步。”

　　这样的说法其实已经无异于是拒绝了，工藤新一受不了怪盗看向自己的眼神，太过分了，浪漫的人怎么连眼睛都会说漂亮话，害他只能逃避地别过头。

　　却不知对方看着他通红的耳垂，安静凝视了一会儿，忽然轻轻一笑。

　　“既然要拒绝，为什么不再干脆利落一点？”他凑近，一根手指抵在工藤新一的心口，轻点了点，“拖泥带水的做法可不像你啊，名侦探，怎么不坚定一点，就把现在当成现实的演习。”

　　因为真正的怪盗基德才不会对我做这种事！

　　工藤新一被他说得无端心悸了一下，一时不防加上身体后倾的过激躲闪，竟被对方带着逗弄意味的一个动作给推倒在床上。侦探怔愣，丢脸和羞耻的感觉迟了一刻才席卷上来。他脸涨得通红，打算支起身体，还未动作就被怪盗趁势按在肩膀，不由狼狈倒了回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工藤新一喘了口气，所有挣扎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轻易压制。

　　再抬起头，这位气势嚣张的怪盗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唇边的弧度就像嘲讽。

　　——什么鬼梦！

　　工藤新一被他按在身下，姿势所限，甚至都无从使力，不由恼羞成怒！

　　“你给我放开！”他低喝。

　　“别生气啊，名侦探。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兴奋而已。”

　　梦里的、那个工藤新一所臆想出来的怪盗用着调笑一般的语气说着，随后低下身，换成更加蛊惑的声调，唇贴在他的耳畔。

　　“觉得烦恼就更应该有所决断啊，该怎么做，你不是早已心知肚明了？”

　　点缀了情-欲的低哑音色宛如醇香的红酒意韵十足，唇瓣若即若离地触碰，从耳廓、面颊，到唇角，不浓不淡地化成轻念他名字的缱绻声音。

　　唇瓣上轻如羽毛的试探很快就变了味，侵犯者的舌尖滑入他唇齿之间，流连徘徊，细细舐摩，工藤新一被触碰到了什么地方的时候禁不住身体颤抖了一下，张口想要发出声音，却被对方趁机缠绕得更深。

　　就像是大脑里都回荡着自己与对方纠缠无止的声音、黏稠的水声，以及灵魂都开始失控的战栗。
　　许久许久，他失神地凝视着屋顶纷乱游离的梦影，意识只剩一片恍惚的空白。

　　只能感觉到那个人捉住了自己的手指，带着一起勾开他松散的绯红领带，掌心贴上胸口的肌肤，心脏跳跃的动静分明。

　　很热，也很柔软。

　　“新一。”

　　又是如此温柔的声音。

　　尽管他话语中的内容与任何柔软的成分都毫无关联。

　　“杀了我，或者，让我吻你。”

　　-

　　黑夜，月黑风高的夜晚。

　　黑羽快斗被工藤新一蓦然从床上弹坐而起的动作吓得心脏一跳！

　　他藏进黑暗的阴影里，悄悄屏住呼吸，然后小心地顺着窗户缝隙朝里看去——在昏暗的环境里，从睡梦中惊醒的名侦探似乎精神极不平静，侧影的肩头随着大口呼吸的幅度而连续起伏。

　　这是梦到了什么啊？偷窥者暗中纳闷。鬼怪？工藤新一是会被这种东西吓到的人吗？还是死状惨烈的尸体？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恶性的杀人案件啊。

　　于是好奇地继续窥探，工藤新一不愧是以理性著称的职业侦探，他沉默半晌，似乎很快就“矫正”了梦里滋生出的那些错误情绪。

　　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抬手打开床灯。

　　雪色的冷光照亮了他透出淡淡红晕的脸颊，黑羽快斗忽然有些反应迟缓地眨眨眼，这才注意到工藤新一此刻的状态有多——有多——

　　难得巧舌如簧的怪盗都一时词穷，可能他的思考已经趋于停滞状态了，直勾勾的视线恣意游转，从侦探湿润上翘的眼睫，到水光柔软的眼睛，还有那莫名红着脸断续喘息着的模样……

　　一滴汗珠顺着工藤新一的下颌淌落下去，没入睡衣领口以下的深处。

　　他连脖颈的肌肤都染上了淡粉的诱人色泽。

　　“基德……”

　　抬手挡住脸庞，闭着眼小声呢喃。

　　眼神渐渐透出危险意外的黑羽快斗怔忪了下，忽然就变得不知所措了，手足狼狈得差点从窗台边缘跌落下去。

　　他手忙脚乱又无声无息地稳住身形，背部贴在工藤宅湿冷冰凉的外墙。

　　在这个再寻常不过的仲夏夜晚，先前才下过一场不大也不小的夜雨。

　　一位年轻气盛又胆大包天的怪盗先生，他才刚刚完成了作案前例行踩点的工作，一时心血来潮，就专程绕了段路来看看自己中意的侦探宿敌。

　　甚至他连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仍是伪装成那位持有宝石的将军麾下小兵的军装，只是一路上天入地，本就随意的着装更显凌乱。

　　军裤被胡乱塞进长靴里，衬衣袖子也挽到小臂，单手拎着外套搭在肩上。

　　一头纯黑而凌乱的碎发沾着细细碎碎的水汽，发梢打着漂亮的卷，显得又随性又不羁。

　　他的口袋里还放着一封工藤新一专属的预告信，指间也藏着一枝蓝色玫瑰。

　　玫瑰曾在麝香茉莉的香雾里摇晃一圈，柔软诱惑的玫瑰香气里透出纯白透明的干净气息，古典优雅，又细腻柔媚，一种欲说还休的感性香气。

　　——要不要今晚送呢？

　　又一次被工藤新一打乱计划的黑羽快斗手指掩唇，忍着心跳过快的频率，竭力冷静思索。

　　原来早就决定好的事情，突然变成需要重新仔细考量的棘手难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