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星星》余温酒

12、第十二口

　　咬星星/余温酒
　　chapter12
　　——
　　林萌拿着喝完的矿泉水瓶，去大厅接水。
　　她住角落的女寝，外面是男寝，路上看见不少男生。
　　林萌随意晃了眼，心道，如果薄美人也住这层楼多好。
　　刚想完，她走进大厅，竟见薄许妄拿着水杯从另一走廊出来，走向饮水机。
　　林萌愣了下，眼睛一亮，立刻跟上去，排他身后。
　　没半分迟疑，歪着身体，笑盈盈招呼：“嗨，好巧。”
　　薄许妄回头看她一眼，嗯了声，回头。
　　林萌一时不知说什么，马上轮到他接水。
　　接了就走了。
　　她有些急，脱口而出：“你晕车好点没？”
　　薄许妄一顿，回头看她，眼神有些疑惑。
　　林萌瞬间反应过来。
　　他晕车没大张旗鼓，她外班的，怎么会这么快知道？！
　　林萌磕绊解释：“我在饭馆看见姜文旭打包粥，说给晕车的同学带。食量那么小的男生，我一猜就知……”
　　薄许妄微变脸，默默别开视线。
　　说到一半，林萌瞬间反应过来。
　　她发四！
　　她绝没强调他饭量小的意思！
　　绝没！
　　不对，她压根没想再提这事的意思！
　　怎么会脱口而出呜呜……
　　林萌，你直接把嘴撕烂吧！
　　林萌正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挽救，轮到薄许妄接水。
　　她挪到他身侧，担心像上次，当时没解释，最后成了疙瘩。
　　语气很慌乱：“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
　　薄许妄接完水，立直身体，垂头看她，很轻嗯：“我知道。”
　　林萌愣住：“……啊？”
　　一刹，心底着急尽数退却，欣喜海浪般拍过来，绚丽烟火炸开，她头晕目眩，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林萌良久没反应过来。
　　直到薄许妄拧紧瓶盖，很轻说：“走了。”
　　她才猛回神，忙道：“拜拜。”
　　站在原地，看着薄许妄背影消失在转角，水都没接，捏着水瓶回房间。
　　刚刚，薄美人说，他知道她在关心他？
　　他不仅知道，还主动道别。
　　应该没听错吧……
　　OMG！
　　林萌突然停住，双手捏紧瓶身，捏扁了都浑然不觉。
　　好像有什么无处发泄。
　　最后，瓶身扁得不像样。
　　她还是一脸激动藏不住。
　　*
　　太阳温和些后，林萌何欣兴冲冲出去玩。
　　穿过条条石板，沿路景致让两个小姑娘眼睛发亮。
　　道道深灰石墙，间间白墙红瓦古香院落，错落有致排列两边。
　　她们长于城市，基本待在学校，没见过这种景致。
　　尤其天色暗下时，亮起排排灯笼，莫名像电视中的元宵灯节，现代化的霓虹灯点缀，别有一番风味。
　　林萌何欣逛到下围，是条小河，远远看见河面飘着艘艘小船。
　　她俩牵手跑过去，正好有个戴斗笠的船夫撑着船从眼前飘过。
　　岸边放着花灯，明明灭灭，船上很多小年轻，小情侣亲昵依偎，享受水上浪漫时光。
　　林萌站在岸头，眼中流露羡慕：“吼吼看！”
　　旁边立着招牌——
　　团体船40元4人，情侣船50元2人，全程20分钟。
　　“欸，没我想象中贵，”林萌偏头看何欣，“我们玩不玩？”
　　何欣也是第一回见，有点心动，但迟疑：“就我俩不划算。”
　　“是哦，”林萌被点醒，看向附近，想抓两人拼单，一眼看见不远处的薄许妄姜文旭。
　　河边不少人，光影昏暗，人影绰绰，一切明暗交错，像蒙了层薄纱。
　　电光火石间，林萌涌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她深吸口气，一步步过去。
　　林萌停在他面前，仰头，犹豫怎么开口。
　　余光注意到黑影，薄许妄下意识偏头。
　　似没想到是她，愣了下，眨眼，平时高冷得淡漠的脸有些乖。
　　再眨眼，恢复高岭之花的模样。
　　“那啥，好巧。”林萌僵硬道，“看见你们在这，过来打个招呼。”
　　薄许妄点头：“嗯，招呼打了。”
　　林萌：“……”是错觉吗？怎么感觉后面还有句……你可以走了？
　　她有些迷茫，完全摸不准薄美人到底什么意思。
　　为什么依然这么冷漠？
　　他今下午主动打招呼，不是至少把她当朋友吗？
　　不，肯定错觉。
　　林萌固执得有些绝望，只要薄美人没明确拒绝和表现出不高兴。
　　她绝不会放弃。
　　缓了几秒，林萌压下失落，故作淡定：“对了，你……们想坐船吗？”
　　本想说你，余光扫到姜文旭，想到何欣，立刻将他拉入阵营。
　　林萌觉得，自己简直二十四孝好闺蜜。
　　她指指身后招牌，笑嘻嘻：“团体船40元4人，组个团呀？”
　　薄许妄顺着她手指看过去。
　　姜文旭推了下眼镜，瞥林萌一眼，轻笑了下，看向薄许妄，轻拍他肩头：“我随意，看妄爷。”
　　生死大权立刻落在薄许妄身上，林萌仰头，眼巴巴望着他。
　　薄许妄垂眸，看见亮晶晶的星星眼。
　　少女声音软糯，刻意放软，莫名像撒娇：“你去不去啊？”
　　薄许妄别开视线，轻声道：“有点兴趣。”
　　“有兴趣？有兴趣就要大胆释放呀，不释放怎么能开心！”林萌星星眼唰地亮成镭射灯，“来吧，花船就是今夜快落窝。”
　　“……”
　　他真的从没见过谁爬杆水平比她还好。
　　林萌难得碰到薄许妄对某件事感兴趣，恰好是她想玩的，不留余力推销：“只要十块钱，你就能收获快落！只要十块钱，买到就是赚到！只要十块钱，错过就……”
　　听了会，薄许妄只觉耳膜发疼。
　　他好像听见，小区外超市中大喇叭吼的清仓大甩卖……
　　他看向少女，无奈叹：“我还没说完。”
　　林萌眨眼，心头升起不好预感。
　　“我晕船。”
　　“……”
　　林萌瞬间原地石化，声音微弱：“这样吗……”
　　薄许妄点头，沉默。
　　“那什么，我突然也有些晕船。”
　　“……”倒也不必。
　　“要不我陪你站岸边看他们坐？”
　　“……”薄许妄沉默了下，“你们去，我看。”
　　林萌突然灵光一现。
　　把何欣姜文旭支开，就是两个完美二人世界。
　　萌萌，你好聪明呀！
　　她杏眸一转，眼尾稍扬，看向姜文旭：“你想坐吗？”
　　正乐呵看戏的姜文旭一懵：“我……”
　　“我朋友挺想玩，”林萌笑道，把何欣拉近，委婉做主，“如果你也想，可以一起哦。”
　　何欣小脸烧起来，慌乱无措得手脚不知放哪。
　　后腰软肉突然酸疼了下，被林萌掐了。
　　疼意使她镇定，扬起浅淡笑意：“要一起吗？”
　　姜文旭向来有原则、不拒绝能力范围内的事，嗓音清润：“如果你想玩，我们能拼团。”
　　既没答应，也拒绝。
　　何欣心底涌起兴奋，差点外露在脸上，竭尽全力压下。
　　她想，这可能是她离姜文旭最近一回。
　　可惜，到底没能和他同坐一船。
　　*
　　最后，四人并排立在岸边。
　　林萌挨薄许妄，旁边是姜文旭，而后是何欣。
　　除了薄许妄认真看船，其他三人皆心不在此。
　　林萌瞄薄许妄，姜文旭瞄他俩，何欣又瞄他。
　　安静了会，林萌轻咳一声：“我刚刚听人说，这花船好像是古镇特色，沿河绕一圈，差不多能把最好的景色看完。”
　　说完，等了会，薄许妄没任何反应，林萌欸了声：“你有听我说话吗？”
　　“嗯。”他有点敷衍。
　　林萌扁嘴：“那你重复一遍给我听。”
　　“……”
　　林萌摇头：“果然啊。”
　　那模样，那语气，就差把薄许妄骗子五字印脑门。
　　“……”
　　薄许妄眉心一跳，静了会，终于妥协般重复：“花船是古镇特色，沿河一圈，能看遍最好的景色。”
　　林萌星星眼望他，兴奋拍手，轻哇：“你没骗我，真有听我说话。”
　　顿了顿：“不仅全记下，还能复述，你好上心啊。”
　　“……”他为什么要理她？
　　“你别觉得遗憾，”见他不忍直视，林萌装没看见，胡说八道转移话题：“等你以后不晕船，再回来环游古镇，包个游艇三天三夜都没任何问题。”
　　薄许妄难得呛她：“你现在就上吧。”
　　“……我倒是想，”林萌不觉难堪，继续转移话题，“马上开学，你作业写完没？”
　　见他不打算回答，林萌不在意：“不回是想让我猜？那我肯定猜，你早就写完了。”
　　“……”
　　她望着河面，舔了下唇，杏眸弯如月牙：“我也早写完了，我们实在太心有灵犀。”
　　薄许妄眨眼，偏头看她：“你说什么？”
　　林萌：“……啊，我说我们是好学生。”
　　薄许妄看她几秒，缓慢收回目光。
　　见他没在意，林萌松了口起，随口问：“你打算选什么科呀？”
　　薄许妄毫不迟疑：“理。”
　　林萌哦了声，语气有些低落。
　　气氛静了会。
　　很快，林萌又开启话题：“对了，明天下午穷游结束后，你要去其他地方吗？”
　　“不，直接回家。”
　　“那我们一起呀。”
　　闻言，薄许妄眼睫微颤，偏头看向她，眼神有些晦涩：“为什么要跟我一起？”
　　林萌觉得这话有点莫名，但没多想，挠头解释：“我俩不是顺路嘛，一起呗。”
　　薄许妄盯着她，看得她怪不好意思，整个人差点冒烟，才收回视线。
　　“那要一起吗？”
　　“不。”
　　“为什么？”林萌睁大眼。
　　“成年人都自己回家。”
　　言下之意，只有小朋友才结伴回家。
　　刚满十五的林萌沉默。
　　薄许妄低头看表，已经九点半，看向几米外的姜文旭。
　　很快注意到他视线，姜文旭带着何欣过来：“不看了？”
　　薄许妄轻嗯了声：“回青旅了。”
　　路上，四人都很安静。
　　向来以暖场王自居的林萌也难得沉默，似遇到大难题。
　　就这样死寂到青旅，林萌终于缓过神。
　　走到男女寝分界线，她喊住加快脚步的他：“薄许妄。”
　　薄许妄似早料到，没多大意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嗯？”
　　林萌笑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薄许妄望着她那双明亮的杏眸，沉默。
　　依然没得到回答，林萌却没以前忐忑。
　　她好像发现秘密。
　　少年看似淡漠，不说话，也不理谁。
　　但其实，当他看向你时，便是回应。
　　林萌轻笑，眉眼弯如天上新月，透亮明媚。
　　她说：“我等你一起呀。”
　　薄许妄瞳孔微缩了下，飞快别开眼，长睫柔软覆下来，掩去眸底神色。
　　过了会，他抬眸。
　　瞳仁黝黑，喉结滑动，吐出一句冷静又荒诞的话。
　　“你是不是没钱了？”

　　眼睛消肿了些，终于精修啦～晚安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