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同人】黄九郎》博约

33、守岁

　　43.

　　黄九郎在人间行走了许多年，但还是第一次在凡人家中切身体会春节的习俗，他对周遭布置的一切都新奇得很，若不是在何府不能以原身示人，他能叼着窗花红纸玩一整天。然而自何逸大病后，何老爷和夫人对狐妖忌讳颇深，眼睛里可看不得狐狸，黄九郎只得歇了这心思，老老实实当个磨墨书童陪在何逸身边。

　　大年三十的夜里，家里佣人大多都告了假，只留了几个家生子还在伺候着起居。何逸一家五口坐在主院堂屋里守岁。黄九郎如今下人身份，自然留在了何逸的院子里，不过主子不在，院里就不会生炭火，想来并不暖和。窗外夜风呼啸，冷雪纷飞，何逸几次抬头向外张望，引得何初晴诧异问道：“哥哥在看什么？”

　　何老爷在一旁擦他收藏的古玩，何夫人在绢帕上绣着牡丹花，闻声两人便都一起偏头看向何逸。

　　何逸顶着父母的目光愣了愣，答道：“没什么，我……我只是想起阿玖自幼失怙，孤身漂泊，在这年节怪可怜的。”他一边说一边去看他娘的脸色，慢慢道：“我想让他也来这儿，和咱们一起守岁。”

　　胡玖是黄九郎进何府时拟的个假名儿。这狐狸精大手一挥把身份也假造了，名字就取“狐九”的谐音，户籍文书等一应俱全，教人丝毫不起疑心。

　　何夫人道：“是了，他也才十六罢？说起来红鳞过完年也该十六了，真真还像个小孩儿。可怜见的，快让人进来吧。”她惯是心软，何逸在这一点上十足像她。

　　何逸“噌”地立马站起来，被何夫人叱了一声：“毛手毛脚的做甚，我绣线团都被扯走了！你不会让人去叫吗！”

　　儿子向来行事稳重有礼，长大后少有莽撞失态，何老爷诧异地侧头瞧了他一眼。

　　何逸察觉到老爹投来的目光，讪笑着挠了挠头道：“我……我忽然想起有本书没拿过来，须得自己回去取一趟。”可怜他自小不爱说谎，跟黄九郎相识不过短短一年，信口胡说的次数比前面近二十年加起来还多。

　　外间坐着个打瞌睡的守夜小丫头，听见主子们说话，刚要起身，却见她家公子披着大氅从内间匆匆出来，伸手一撩珠帘，转过屏风推门自去了。

　　小丫头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外头这样冷，公子高高兴兴地钻进大雪天里做什么呢？”

　　何逸的院子名为“澄泓澜清”，黄九郎问起时，他激动不已，口若悬河地讲了好大一通“上善若水”的道理，说起四个水旁的字便是要警醒自己时刻干净澄澈，心若明镜，又说为人当静水流深，心中自有丘壑，也要韬光养晦云云。他自顾自讲得兴起，一回头那狐狸精趴在软榻上早睡得人事不知了。

　　如今他瞧着院门口的匾额，想起那时的事，忽然想起黄九郎并非凡人，也不通人间春节守岁的习俗，如何会畏惧寒冷和孤单？倒是他以己度人，又操些劳什子心了。

　　何逸提着风灯兴冲冲地一路地走来，等到了熄着灯的卧房门口，便踯躅不前了。

　　他想：“倘若九郎此时睡熟了，我冒冒失失进去打搅他算怎么回事？入了冬他越发爱睡觉，被叫醒指不定要生一会儿闷气。”又想：“他恐怕未必愿意和我一道守岁，那毕竟是我爹娘，不是他的。他没必要强打精神同凡人周旋这许多。”

　　何逸沉默地对着紧闭的房门站了片刻，决定转头回去，他刚转了半个身，背后的门骤然开了，漆黑的房中伸出来一双手，扣着他的腰把他一把拽了进去，而后那门“砰”地一声闭上了。

　　何逸被按在门上，立刻反应过来是黄九郎，便松了口气笑道：“不睡觉做什么呢？吓我一跳。”

　　黄九郎倾身与他额头相抵，低声道：“这话该我问才是，何兄在门口站了许久也没进来的意思，扭头便要走，是要去哪儿？”

　　何逸愣了愣道：“我回去守岁。”

　　黄九郎摸到他大氅外面被细雪润湿的绒毛，捻了捻手指道：“那为何半途过来找我？”

　　何逸手中的风灯光亮有限，再往上只照亮了黄九郎左半边脸，这狐狸的眸子在暖黄的光下显得愈发浅淡，视线相触时有种被野兽盯住的悚然感。何逸不自在地垂了眼，道：“想叫你去一同守岁。”

　　黄九郎道：“那为何又转头想走了？”

　　何逸抿着嘴道：“我担心你已睡下了，怕扰了你清梦。”他见黄九郎只是盯着他不说话，只得无奈交了底：“我同父母说你身世可怜，想请你一同去守岁，他们便允了。但我走至屋前才想起，你大约对人间这些繁文缛节不感兴趣。”

　　黄九郎眼底已经有淡淡笑意，但他坏心眼地冷下声音道：“如此说来，何兄倒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何逸连忙抬头道：“你莫生气，我……”

　　不待他说完，黄九郎已握住他后颈低头含住了他的唇，何逸怔了怔，感受到他略有些急促的呼吸，才反应过来他并没生气，方才不过装样子玩的。何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推身上的人，黄九郎扣住他的手却用了些力，唇舌缠绵也更深了些。

　　“我再多问一句，何兄为何想让我一同去守岁？”这狐狸松开他时，上挑的眼尾里全是温柔的笑意。

　　何逸呼吸也不太稳，勉强维持着淡然的神情道：“彻夜燃灯，岁火不灭，同家人围炉闲话是我们凡人在年夜的风俗。我想与你一道守岁，迎迎新年。”

　　他说“家人”。黄九郎低声道：“好，我与你同去。”

　　何逸犹豫道：“你若不想去便不必勉强，守岁也……不过是干坐着聊天。再者，与我爹娘相处，你恐怕会不自在。”

　　黄九郎便伸手在他眉心敲了一下，笑道：“我何时说过我不想去，我刚刚分明说，我要与你同去。不过与你父母闲话几句，哪里就不自在了，我还不至于这么矜贵。”他顿了顿，又低头在何逸唇边吻了吻，低声道：“我知道何兄想和我待在一处，因为我亦如是。”

　　何逸愣了愣，手扶上额角笑了起来，他“嗐”了一声道：“是我多想了，既如此便走罢。”

　　两人携手出了门，走进外面落着细雪的夜里。这夜家家都灯火通明，照得夜空也一片亮堂。黄九郎仰头看了看天，替何逸拢紧了大氅，又伸手在他后心施了个暖和的小法术，何逸察觉到了，惊讶地问他，后者便眯起眼睛得意地笑了起来，地上覆着的薄薄一层雪上很快就留下了两串并行的脚印。

　　“红鳞从前也同你一起守岁么？”

　　“什么话，他自己有家，年节时分自是告假回长兴去。”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陪你守岁的下人？”

　　“胡说八道，怎么又成了下人了。”

　　“嗯嗯嗯，狐说八道。那我到底是不是第一个陪你守岁的外人？”

　　“……以后不是外人了。”

　　“嗯？风声有些大，我没听清，何兄说的什么？”

　　“……好了九郎，适可而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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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一更过渡，一些人工糖精，后面还有正事剧情，很快就上
呜呜呜冬天到了疫情又反复了我被关在学校里了
所以前面几章作话里问廖敬到底考不考科举大家真的没有猜中的吗！谜底很快揭晓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