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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风月 ...

  •   38.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日头已经老高了,何逸下意识侧头看了一下,床里空空如也,枕头也四平八稳地摆着,并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他浑身激灵了一下,弹坐起来,喊了一声:“九郎?”

      “公子醒了?”卧房外间的人一撩帘子进来,却是端着水盆和手巾的红鳞。

      何逸茫然地望着他,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窗外的鸟鸣声和着窗纸上的日光透进屋来,在地板上照出一个窗框模糊的轮廓。何逸沉默着跳下床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并没见黄九郎留下字条。屋子里空空荡荡,他心里慌乱,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昨天自己中举大喜,胡思乱想,才做了个黄粱美梦。

      红鳞折身回去外间端了漱口茶,再回来见何逸还站在地下发呆,便问他:“您找什么呢,可是昨日失落了什么物件?我也赶紧帮您找找。今日还要去博文馆,别耽搁了时辰惹先生不痛快。”

      “……噢,好,没掉东西。”

      但是可能掉了个人。

      ·

      放榜第二日,私塾要清点考试人数和中举情况,便召了学生们回去。

      夫子捻着胡须道:“官学上榜一十五人,其余书塾和乡县考生该总计十人……”原来此次乡试上榜三十二人,博文馆便有七人赫然在列,不愧是湖州城最好的私塾。

      何逸心不在焉地跽坐在席子上,直到授课夫子按着排名从后往前的顺序表彰新科举人,点到他的名字才匆忙回神应了一声,接着后面听了下去。

      念到最后,此次排名最高的自然是得了亚元的廖敬,他极不习惯众人的注目,腼腆地直起身起来同大家揖了个礼。夫子很是高兴地表彰了他一会儿,廖敬脸庞微红,垂着细长的睫毛,周身都写着“我在不好意思”几个大字。

      何逸恰好与他坐在同一排,想起黄九郎说的“李公子的表妹”,便转着脸把廖敬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出个结论:可能黄九郎并不是瞎说的。

      廖敬此人实在长得秀致,身量矮小,身形纤细,面庞圆润,皮肤细腻,从前何逸只当他是男生女相,毕竟寻常女子大多缠足,且极少在外抛头露面,遑论廖敬这样日日跟着他们在书塾上下学——高门贵户的女儿倒是能念书,但也都是请族学里的先生在家中教导习字。不过廖敬出身平平,家里又开着中医铺子,他若要为家里做些采买、跑堂活计,便少不了出门办事与人相交。这么看,若他果真是女子,倒也说得通。

      他言行举止和他们几个公子哥儿无甚大差别,只是话少,且在听他们几个大讲荤段子时容易害羞,还被钟勇打趣“世面见少了,当去长乐坊好好逛逛”。何逸想起他满脸通红地往李魏身后躲的样子,不自觉翘起嘴角笑了笑。

      但他这厢望着人家出神,浸泡在回忆里发笑的模样落在廖敬后桌的李魏眼里,就全然是另外一种味道了。

      下学后何逸走去给廖敬道贺。他想像从前一样歪斜着大半个身子,讲话时把手肘支在人家书案上,但刚伸出手去,猛然想起现在男女授受不亲了,又悻悻地缩了回来。

      廖敬同他你来我往闲话几句,便咯咯笑起来,他愉悦地冲何逸眨眼睛:“何兄,金殿留名的约定达成一半儿了!你几时启程北上?若方便的话,烦请捎带上我一道。”

      何逸道:“我想早些出发,正好一路游山玩水,算算时日约莫不能在家过年了。你要一起么?”

      李魏的书童在一旁替他收拾书箧和文房四宝,听见他家公子忽然开口插话道:“还未恭喜逸哥儿大比得魁呢,这几日可有空?我打算在家中给你和小敬设宴。”

      他家公子语气如常,但书童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觉得后颈有点毛毛的。

      何逸闻言道:“好啊!多谢!”他顿了顿,目光在李魏和廖敬中间来回一扫,好像冥冥之中有悟到什么,遂放低声音道:“李兄,待会儿在车上稍等我一下,我有事想问问你。”

      李魏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复杂,他有那么片刻没有接话,开口时竟有些沉郁,不似往日的轻佻风流:“好。”

      ·

      何逸跳上李府的马车时“咦”了一声,笑道:“李兄换熏香了?”

      从前李魏的车上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脂粉气,一半是他自己在秦楼楚馆沾染上的,另一半是他带到车上的美艳女人留下的。如今何逸一上车,没闻到脂粉香气,倒是有一阵檀木味儿幽幽地飘了过来。

      李魏淡淡地“嗯”了一声,待何逸坐定,他先开口道:“你是为了小敬的事来的?”

      他神情与往日实在大不相同,说话的语气也隐隐带着烦躁和不安,何逸不知哪里得罪了他,愣了愣才道:“……是。”

      李魏垂着眼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你已经知道了。”

      说的是何逸已经知道了廖敬是女儿身的事。何逸惊讶道:“果真是……?!”他压低了嗓门:“李兄怎么和她一起胡闹?!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如今敬哥儿得了亚元,上京参加春闱若是被查出,欺君之罪是会掉脑袋的!”

      李魏嗤笑了一声:“她要去便让她去。我管不了。”他换了个懒散的坐姿,手撑在额边,斜眼瞧着何逸道:“逸哥儿打算如何?”

      他讲话有些夹枪带棒,何逸不甚舒服:“这话却奇,这是你的家事,我能如何?”

      李魏挑起眉道:“我看未必,很快就是你的家事了罢?”

      何逸:“???”

      他懵了半天,不知道这人究竟在阴阳怪气什么,迷茫道:“和我有甚么关系?李兄既然喜欢敬哥儿……呃,廖小姐,又是亲上加亲的表兄妹,正该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才说科举身份作假不能等闲视之……”

      李魏忽然坐直了,往前一探身,何逸不由得打了个突,便把后面的话咽在了喉咙里。

      李魏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何逸脸上,好像要从上面看出朵花来似的,他慢慢道:“我喜欢她?”

      何逸纵然是个温和好脾气的,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奇怪言行也弄得烦躁起来。他没好气道:“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罢!你不喜欢她,难道是我喜欢她不成?”

      他这话一出口,李魏就像僵住了一样,马车轿厢里半天没有人说话,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何逸“嗐”了一声,摆了摆手道:“我算是明白了,李兄,你该不会以为我说喜欢你的远房表妹,是指的喜欢敬哥儿罢?”

      相识许久的好友突然成了姑娘,他一时不能转过脑子,于是称呼混叫着,好在李魏也不在意,但看向何逸的眼神分明写着“难道不是吗”。

      何逸哭笑不得:“天地良心,我今日问了你才敢确认她是表妹不是表弟!”

      李魏揉着眉心懊恼道:“小敬是我亲表妹,那日你家里下人来找我家下人打听我是不是有个远房表妹,这事儿后来传到我耳朵里,我能作如何想?我以为你一早知道她是女子……今日来我车上,怕是要与我商量提亲。”

      何逸道:“提哪门子亲!可冤枉死我了,她乔装得那样好,我如何一早得知她是女子?这事儿是黄九郎同我说的,我还半信半疑着,才跑来问你。”

      李魏抬眼瞧他:“黄九郎?”

      “对,他一早看出来了,但昨日才同我谈及。”何逸顿了顿,道:“李兄,我拿你当亲兄弟,今日误会既然解开,我便正好将第二件事同你说了。”

      “我喜欢的人是黄九郎。那日向家里说看上了你远房表妹,其实是想着给他个寻常人家的身份,日后家人同我问起,你也好替我做个证。”

      李魏瞠目结舌:“等,等会儿,黄九郎他……是男人罢?你,你喜欢男人?那……”

      何逸无奈道:“你且放一百个心,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从前的敬哥儿。”

      李魏:“……噢。”

      虽说他们公子哥儿圈子里也有不少人去青楼只点小倌,可这事儿落到何逸一个老老实实的读书人身上,就显得……非常荒唐滑稽。

      李魏忍不住道:“听你这意思,是要明媒正娶?‘寻常人家的身份’又是甚么意思?他有什么不寻常么?”

      何逸沉吟了一下:“我父母定然不允我娶一个男人回家,但我此生只想与他长相厮守,所以若要娶亲,可让他瞒天过海,扮一扮姑娘。”

      李魏道:“但同在一个屋檐下,总归有识破的那天罢?你又要如何同你父母交代?这和小敬女扮男装可完全不一样,我家的人可都知道她是女子。除非你出府自己独居,否则此事定无法长久相瞒。”

      李魏并不知道年初他重病和狐妖有关,就更不知道何逸全家上下都恨极了黄九郎这狐狸精,他在家是万万不敢提黄九郎这三个字的。何逸也不好跟他说黄九郎可以使障眼法,日后不怕露馅。

      他想了想道:“总之天塌下来我担着,李兄就说这个忙帮不帮罢!”

      李魏叹了口气:“帮,谁让我也拿你当亲兄弟。”

      ·

      ·

      39.

      红鳞发现他家公子今天一反常态地心情低落。上午出门去博文馆的时候像没睡醒,又像在想什么要紧事,微微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午后从家里去别院也是,在马车上像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只凝目望着虚空,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红鳞坐在他对面,转了转眼珠子道:“公子,我想起个事儿。”

      何逸回神:“什么?”

      “夫人叫我去问了好几次话,想知道您中意的那个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模样和性情如何。”

      何逸道:“你如何回答的?”

      红鳞笑道:“我说公子每次和那姑娘幽会都避着我,我并不知晓其中细节。”

      何逸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知道你聪明伶俐。”

      红鳞嘿嘿一笑,忽然又正色道:“可是公子并没有心上人,万一哪天夫人起了疑心怎么办?”

      何逸目光仍放空着,闻言淡淡笑了笑:“谁说我没有心上人了?下次回府上,我就带人去见她。”

      “……啊?”

      何逸却不理睬这碎嘴子的好奇心了,他把手支在窗框上,看着马车一路出了西城门,两旁都是他家佃农耕作的田地,夯实的泥路两边开着不知名的小野花,在秋风的吹拂下瑟瑟地摇头晃脑。

      他想起下学后在李魏马车上的谈话,廖敬是女子这事儿被李魏亲口证实了,他只觉得受到了极大冲击,一面忍不住为他们假报身份瞒天过海捏一把汗——乡试便罢了,会试若查出作假,往严重了说真会掉脑袋,那戏本里唱的女驸马都是瞎编的,谁敢真去当天子一怒啊?另一方面,他又确实佩服廖敬的才学造诣,试想她此番乡试得了个亚元,若春闱也得个一二甲,要教他们这些男儿郎脸皮往哪里搁?

      越深思越起鸡皮疙瘩,何逸无意识搓了搓胳膊,忽然很想见黄九郎。

      这念头甫一冒出来,他自己先愣了愣。为什么想见他呢?是想告诉他,廖敬是女子的事他猜对了?还是想告诉他,看样子李魏对他表妹的心思并不坦荡磊落?可他如今知道的,黄九郎早该知道了罢,那到底为什么想见他?何逸自己也说不清楚,从前他想见黄九郎尚可说是那人不告而别还对身份三缄其口,而他想刨根问底才一再追寻。

      如今为什么才隔了半天,就如此思念了?

      ·

      红鳞帮着赵管事在院子里清点从府中带来的东西,何逸便提着襕衫的下摆上了书房门前的台阶。他今日从书塾回何府用午饭不曾更衣,下午出来回别院也穿着这读书人的袍子,打眼一瞧倒确实像个穷酸文人,也不怪那日陈五小姐的丫鬟错认了。

      只是他刚进门不久,书房里就传出“砰”地一声脆响,像是失手跌了什么东西,红鳞远远听了,半晌不见里面有其他动静,便扬声喊:“公子把什么摔了?”

      何逸惊魂甫定的声音隔着书房门飘出来:“无事,碎了个茶盏。”

      那么,举止向来稳重得当的何公子为什么失手跌了茶盏呢?

      书房门在正中,进门左手边的那间摆着何逸的书案书架,右手边的那间摆了一张茶案,设了四个软垫和一张小几子。下人们更换茶点向来只在右间,并不能往主人的书架那头去。何逸觉得中午吃的菜有些偏咸,进屋先在小几上倒了一大杯茶喝着,一转身,嘴还贴在杯沿上,手却先松了——站在他书案前的那个背影,不是黄九郎又是谁?

      好好一个天目釉的茶盏就这样哐啷一声摔了个粉碎。

      实在不怪何公子大惊小怪,任谁进了一间本该无人的屋子,一转身猛地瞧见了人都该吓得不轻。站在书案前的人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直领大袖,腰间系着赤色云纹织带,他听见响动回过头来,见了何逸窘迫的样子,便抿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何逸怔忪地站在一地碎片中,心咚咚地跳着,半晌没能说出话。直到红鳞唤他,他才回了神应答,一双眼睛却只管发直地盯着眼前人。

      他忽然想起他二人初遇时,黄九郎变作凡人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也是这样一身月白大袖,容貌昳丽无双,牵着外祖母骑的驴子与他擦肩而过,走出不多远,回身冲他温柔一笑。

      只回眸一顾,风月都作古。

      “何兄,……何兄?”黄九郎见何逸站在地下发愣,便走过来拉他。他这一侧身,何逸才看见他背后垂直悬着一幅画——是真正悬浮在半空中,并不见任何挂住的地方。画上的人俊眼修眉,风姿绰绝,并且此刻正站在他面前。

      何逸:“!!!”

      他来不及惊叹这一奇异现象,先窘迫地举起袖子遮住了脸。好巧不巧,昨天急着看榜,他匆匆搁了笔,并没将画卷收起来,纸笔就都大喇喇地摊在了书案上,正好让黄九郎“人赃并获”。

      何逸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他捂着脸低声道:“九郎怎么来了……”

      黄九郎笑道:“今早走得急,忘了给何兄留字条,特此来赔罪。”他伸手握住何逸的手腕,将它从何逸脸边拉下来,又道:“若没看错,这画上画的是我罢?何兄几时作的?”

      何逸哪禁得住他死亡连问,一张脸红得像烫熟的螃蟹,支吾着道:“是……前几日,我……不擅丹青,九郎莫要笑话我。”

      黄九郎拉着他到了书案边坐下,伸手将画纸从空中拿下来,放在桌上平铺好了,指着画中人鬓边的一支珠钗道:“岂敢岂敢,我瞧着何兄却是丹青妙手,只是这珠钗是怎么一回事?”

      何逸道:“我应承了妹妹画一幅你的小像,因同家人说你是女子,便添了支钗子。”

      黄九郎站在他身侧,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何逸低垂的头和一只红透了的耳朵。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张画纸上,忽然伸手捏在何逸下颔上,让人转过脸来与他对视。

      何逸担心他生气,正在想如何解释,却听见这狐狸精挑着眼角淡淡问道:“何兄将我画成女子模样,是更喜欢女人么?”

      完了,真生气了。

      何逸伸手握住了黄九郎掐在他下巴上的手,刚要开口,红鳞在外面叩了叩书房门:“公子,我来清理碎了的杯子。”

      何逸一惊,黄九郎还在这里,被看见了可如何是好?后者微微一皱眉,松开何逸的手,原地转了个身,何逸便觉得膝头一沉,低头一看,那只火红的大狐狸卧在他腿上与他无辜地对视,尾巴垂在身后轻轻扫了扫。

      何逸:“……”

      “你进来罢!”他对红鳞说。

      红鳞拿扫把将碎瓷片仔细地清理出去,回头见何逸怀里搂着狐狸,“啧”了一声道:“它怎么又来了……公子,茶盏该是这臭狐狸打碎的罢?”

      黄九郎抖了抖耳朵,摆出一副不屑听的模样。何逸习惯性伸手在它后脊上轻轻抚摸着,道:“是我跌的,没事了你就先下去罢。”

      “好嘞。哦,厨下做了桂花茶,我端在茶案上了,公子别喝太凉的。”

      等红鳞将书房门掩好,黄九郎纵身跳下何逸膝头,一落地就变回了人身。他走去茶案边将杯盏和茶壶都端了过来,替何逸斟好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太甜了。”这狐狸精信口评价道。

      何逸沉默了会儿,目光落在黄九郎腰间佩着的一块小青玉上,遂伸手将它把玩着看了看。

      黄九郎挑着眉看他:“何兄喜欢?”

      何逸失笑:“我若说喜欢,九郎难道要送给我?”

      黄九郎理所当然地道:“是啊。”

      何逸便丢了那玉改而去握黄九郎的手,微一用力,将人往自己身前拽了一步。他将头往后仰,靠在椅子背上,睁着一双清润的圆眼睛,笑着对眼前人说:“旁的不要,我只喜欢这个,九郎送我不送?”

      黄九郎呼吸一滞,俯下身来低头就吻住了他一开一合的两片薄唇。何逸眉梢是纵容的笑意,他伸手勾住黄九郎的脖子与他唇舌交.缠了会儿,尝到了桂花茶香甜的味道,最后将黄九郎拥在怀里亲昵地蹭了蹭颈侧。

      黄九郎略弯着腰,维持着埋首在何逸颈畔的姿势不动,呼吸凌乱地喷洒在那块细腻的皮肤上。听见那书呆子轻声说:“实话说罢,我并不知道我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从前没喜欢过,之后大约也不会再喜欢别人了,九郎若肯信……嘶。”

      他话没说完,黄九郎狠狠地在他颈窝里啃了一口,又改用舌尖轻轻舔.舐着,半晌贴着他的耳朵哑声道:“我信。”

      何逸在他后颈上轻轻抚了抚,就像给狐狸顺毛那样。他将黄九郎的脸捧住了移到面前与之对视,认真道:“我此生对不住家人太多,命中无子,已是不孝;父母分明健在,却要远游上京。但我想着日后在官场上平步青云了,总能有金银奉养,藉此弥补一二。但,九郎,唯独对你,我找不到法子弥补——你是狐仙,随时都可能潇洒出走,便如同此前人间蒸发那般,纵我权势滔天也不能将你找出来……是也不是?”

      “试问我又怎敢对你有亏欠?此后如若九郎再有疑心的地方,也务必要和今日一样同我说明,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黄九郎探身与他以额相贴,压抑着呼吸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双浅褐色的眸子竟然泛着点猩红,何逸在里面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以及,一些翻滚着的、晦暗难明的欲.念。

      何逸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烫,不自觉地偏了偏头,下一刻,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按在了卧房的榻上。

      何逸:“……”这就是狐仙的把戏?刚刚不还在书案前好好坐着呢吗?

      黄九郎低下头来蹭了蹭他的鼻尖,像是看清了他眼中的震惊,便翘着唇角微微笑了起来:“我会的可不止这些。”

      他二人身体紧贴着,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闹来闹去自然都起了些反应,何逸自觉失礼,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黄九郎,被后者一把钳住了下颔,低头含住了唇,舌尖轻而易举探入口中扫了一圈。

      何逸抓着他胸前的衣襟道:“等等,九郎……”

      黄九郎却单手将他的两只手腕攥在了一处,强硬地阻拦了他的所有动作,另一手握紧了他的腰,低头吻得更深了些。

      “不等了。”他在唇舌热切缠绵的间隙中含糊地回答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唉,和原著的何生比,我们何逸真的是天使了……
    科举相关多少带点胡诌哈……官学就是过了童试府试的人在省城的公立学校读书,各个省城还要选尖子生进国子监呢,这里私设了湖州是省城(前面作话有说,因为考据起来很麻烦而我只想写甜饼)
    李魏的心路历程番外会写,正文基本上是何逸视角看到的东西,大家先自行脑补。
    有奖竞猜廖敬的科举怎么办:
    A.她身份没被揭穿,去考了试还当了大官
    B.她身份被揭穿了,李魏花钱把她从牢里救出来了
    C.她压根儿没去参加会试
    D.以上都不对
    截止到答案在正文中揭晓,猜对的宝贝可以获得一次在廖敬番外当npc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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