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生[悬疑]》千树颜双

16、赴死16

　　【杜齐彦】

　　因为放暑假的缘故，程鹿这些日子天天没事就来找我。

　　我怀疑是因为上次割腕未遂事件，她生怕我一个想不开又步入前尘。其实自从那日和郭献争吵以后，我对很多事反而看开了。

　　比如不再执着于那个丢下我不管的妈，比如不在乎中考成绩会怎样。

　　起初程鹿还会劝诫我要不要试着复读一年，后来听多麻木了就直接一脸不屑：“算了吧，什么看开了，不过就是没有能力考上去而已。”

　　我有些反感她说话这么直白，“今年的题比往年难是公认的事实，大部分人都考的不好。别说我了，就连好学生郭献也没考好。”

　　程鹿眨了眨眼睛，“你没事老关注郭献干什么？还知道人家也没考好。”

　　我说：“我那是讽刺，你听不出来啊？再说什么叫老是关注他？他考不好正合我意，我开心的想放个鞭炮。”

　　“说起这个，”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前面的洛云民宿这几天来了不少人，看起来男男女女各行各业都有。跟以前的门可罗雀相比，真是热闹了不少，昨天他们好像还聚在一起喝酒了。”

　　我打断她，“能不能别提他家的破事？”

　　程鹿呛我，“最开始不是你先提的吗？”估计是看我真的烦，她摆摆手，“行行行，以后咱俩谁也别提郭献，谁提他罚谁钱。”

　　“一言为定。”我伸出手想跟她击掌，程鹿躲了躲，还是没能逃得过我的巴掌。

　　她龇牙咧嘴：“你拍的也太疼了。”

　　我无动于衷瞥了她一眼，“你今天到底干什么来了？”

　　“差点被你给搞忘了。”程鹿跳出门框，欢快地如同一只小鹿一样，看起来像是瞬间忘了疼痛。我猜测也可能根本就不疼，刚刚只是装的。

　　她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我给你带了些花儿过来。”

　　花？

　　我顺着声音走过去，看见程鹿拿着几束根部还带着土的花：“我从家里移了几盆花，给你带过来种到院子里。”

　　她转头看了一圈，又说：“你看你家院子荒废的跟个荒地似的。不指望你一个人能种掉儿瓜果蔬菜什么了，种点花就行了，好看还容易养活。”

　　我踏出门框，“花也不想种。”

　　程鹿一愣，“为什么啊？”

　　看着她手里红艳又硕大的花朵，阳光洒在上面有种侵略的美感。这艳丽的颜色老是让我想到我妈。她巨爱红色，裙子是红色的，头发也是红色的，甚至那天离家出走带走的行李箱也是红色的。

　　我把脸别过去，“因为我讨厌红色。”

　　以前是我怼她，现在程鹿长本事了，居然开始怼我了，“太阳也是红的，你怎么不让后羿把太阳射下来？血液也是红的，你怎么不把血给换个颜色？”

　　她说起来头头是道，我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第一次觉得不好好念书是没有未来的，逻辑能力都逊人一筹吵架都吵不赢。

　　好在这个时候我家里来了一个人，让我从聒噪中解脱了出来。

　　“杜齐彦。”

　　他喊了我一句。

　　我的瞳孔适应了光线以后，才在逆光中看清楚来人。是那天买了我所有芝麻的人，当时我告诉他我家就在洛云民宿后面，不过等了两天也没见人过来。

　　知道他来找我以后，我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我上前一步：“哥，你来了啊。”

　　他笑了笑，说：“我有个朋友老是掉头发，睡眠还有些不好。你知道这里哪有卖维生素A和维生素B族的吗？”

　　我不知道这俩东西对描述的症状有什么作用，但是一想到掉发我就想到了自己家的芝麻。“哥，我这有刚打成粉末的黑芝麻和黑豆，你干脆直接带回去，每天让这位朋友熬着喝一杯。”

　　还不等他回答，我直接回屋子抓着那袋子黑芝麻粉出来交给他：“总有点用处。”

　　他道了谢，我想让他别这么客气。毕竟是买了我那么多的大客户。但是话到了嘴边，才发现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掏出手机，“哥留个联系方式吧？”

　　他说行。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柴洛。我盯着这两个字想入非非，有钱人连名字都这么好听。顺带着觉得他长得也挺好看。

　　程鹿一心一意在院子里挖土，也不管我是不是乐意。柴洛哥来的时候她在挖，有的时候她还在挖以至于两个人完全都没有交流。

　　我过去同她讲，“刚刚金主来了。”

　　程鹿头也没抬，“哦，那个买你所有芝麻的人？”

　　我看着她挖出几个坑，旁边堆积着松软的土壤。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同样是人，别人可以含着金汤钥匙出生，而我都他妈活了十几岁了还被自己亲妈抛弃。”

　　她完全忽略我后半句话，“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万一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赚的呢？”

　　我被堵的哑口无言，反应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损。”

　　程鹿没搭理我。

　　我继续说：“你以前天天追着我跑那会儿，恨不得天天都得说上两句好话，现在胆子肥了，居然敢跟我说这种话。程鹿你……”

　　她蹲在地上还是没搭理我，我急了：“哎程鹿你好歹说句话。”

　　程鹿的声音这才颤颤悠悠跑出来，不过却多了几分惊恐与害怕。她说：“杜齐彦，你看我从地里挖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我笑她，“你是挖出文物了？还是挖出一个古代墓穴，值得这么……”

　　下一秒我也不吭声了，先前所有的打趣玩笑，此刻全都完完全全地堵在了心里，我呼吸急促起来，脑子里回旋着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

　　小时候我爸被人砍死，

　　一年半以前我妈离家出走去穹洲，

　　一年前郭献和他爸出车祸。

　　半年前我妈给我发消息问学习情况。

　　所有人的一切在我脑海里交织缠绕，构建出一个看不懂的谜团。我仿佛看到了一些不能在暴露在天光之下的秘密。

　　而产生这些的原因，是我看到程鹿面前的土里放着一把带着血的菜刀，那把菜刀被封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盒里，因为岁月的痕迹，盒子里除了血的颜色还有生锈的颜色。

　　程鹿打开盒子，把刀拿出来，我看到手柄处清晰地刻着一个字：

　　　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