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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70180] Bluebeard (11) ...
32
这栋巴洛克风格的城堡坐落在罗曼里德最美的地域,背靠巍峨群山与茂密的树林。
驶入古堡的道路两旁栽满了樱花树。樱花是七年前古堡主人在国外引进的佳品,仅为博爱人一笑。
待到樱花烂漫时,云雀驱车归来驶入那条小道总会放缓车速,欣赏沿途风景缓缓归矣。
罗曼里德的秋日已深肃,空气里浸有几分寒意。云雀仅穿一件轻薄的风衣,步伐缓慢的在那条小道上散步,形影单只。
樱花的花期很短,不过绚烂一月那粉红便被风吹落了一地,仅余光秃秃的树枝。
那天晚上没有闹出很大动静,整个拘捕过程很安静,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家主仍在远行。
云雀伫立在卧室的落地窗边,远眺浸润在烟雨朦胧中的湖光山色。
这个房间是观景的最佳之地,从前沢田总是喜欢悄悄从后背抱上来,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谁都不说话,就一起静静的欣赏窗外的风景。
落地窗边摆放着两把休息椅和一个小茶几。闲暇之余,下午佣人会推着餐车过来,为他们奉上甜点塔和洋甘菊茶。
在黄昏落日时接一个长吻,余晖把卧室渲染一层金色。云雀很享受这样宁静安详的时刻。互不干扰,两个人对桌而坐各自做自己的事,安静的度过一个闲适的下午。
只是现在那面美好的镜子已经被自己砸了个粉碎,无论再怎么修复还是会有裂痕。
他并不打算拼起来。
左手无名指上白金指环在灯光下很是耀眼,他扣着指环往外扯。
很奇怪,平时很轻易就能取下来的戒指却怎么也取不下来。指环扣得死紧,像是在宣告与他的手指已然共生连理。
不否认,当那个男人用潮湿的目光看向他时,心里那座固若金汤的城池在瞬间崩塌,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阿劳迪一点都没说错。
本就是一段突如其来的爱情,年轻时的一时冲动酿造了一场不成熟的婚姻。
当美好的滤镜四分五裂,只剩下无尽的怀疑和猜忌。
他费了好大劲,指根都磨红了,终于把那枚顽固的戒指取了下来。
指环攥在掌心里不断收拢,硌得生疼。
然后他缓缓松开手。
是时候该结束了。云雀想。
下一刻,那个沢田纲吉求婚了十八次才戴在云雀恭弥手上的戒指——从窗口飞出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于景观池安静的水面溅起一小朵浪花,沉入湖底。
33
这天晚上,云雀驱车回到郊外的本家,日式宅院。
休假,确切的说是停职。在家的这几日云雀一直待在古堡的地下室里。冷静梳理下来后,他想和阿劳迪谈谈。
云雀出门前特意计算过时间,这个点阿劳迪应该没有休息。
部分日耳曼血统的严谨刻入了基因里,因此他们总是在时间上相当苛刻。而他们散漫成性的意大利爱人总是在不断挑战他们的底线。
当云雀在门口看到那张与某人极其相似的脸之后,二话不说哐当一声摔上门。把那张和蔼的笑容甩在门后。
阿劳迪循着响动出来。
“是恭弥。”乔特和颜悦色地说。
阿劳迪到客厅拿起座机开始拨打云雀的电话,响铃三声之后,冰冷机械的女声传入耳畔。他面不改色的继续拨回去,重复几次之后,提示对面已关机。
34
六道骸久无人访的公寓大门在一个暴风雨来临的夜晚被人敲响。
他才刚刚躺下不久,多次调整后才摆好了一个完美舒适的睡姿。
骸本想装死,但门铃频率开始加快,一声一声催人命魂。他不得不离开他温暖的被窝去给这个在深夜造访的该死的浑蛋开门。
从卧室到玄关的途中准备了一梭子的脏话。走到门口没有去看猫眼,只是很顺手的从柜子里摸出一把手枪,真庆幸这是个暴雨天。而在开门的刹那脏话和手枪一齐消失不见。
一道闪电落下映出来者的脸庞,紧接着轰鸣的雷声在耳边爆炸,倾盆大雨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站在他门口,雨水正从雨衣上不断淌下来。
男人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把他吓了一跳。
“Sir,这样的天气是很适合暗杀。”
“住宿。”云雀摘下雨帽,目光冰冷。骸似乎能看见缭绕在他周围的阴郁不详的黑气。
他让出一步,如同一位优雅的执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欢迎长官光临寒舍。”
“Sir,以后深夜家访可以提前通知吗?”把门关好,六道骸抚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柔软模样。“你可把我吓得不轻。”
“别装了。”云雀冷淡地说。
立刻切换成平日里那张嬉笑的皮囊,“长官,你家房子那么大你怎会沦落到流露街头的地步?你股票跌了?金融街崩盘了?你破产了?要不你别离了,彭格列还挺有钱的……哦,好吧,看在你无家可归的份上,我可以把我宝贵的卧室借给你,仅此一晚。”
云雀收回视线,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这是一座单身公寓,房子不太,空间可是说是有些逼仄。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云雀恭弥真佩服他是怎么把这些占空间的巨大家电——以及花里胡哨的——在云雀看来就是盲目消费的破铜烂铁塞满整个小公寓的。
如此看来,六道骸还挺有空间归纳能力。
不过……
“你的卧室并不如你表明上看起来那样光鲜亮丽。”云雀站在门口直皱眉,不知如何落脚,“你是怎么做到在垃圾堆里生活的?”
骸不明白长官家里的大城堡,或者是那座走在里面都会迷路的日式大宅院是否装不下他了?非到纡尊降贵跑到他这里来与垃圾堆共枕眠。
“被东西包围会让我有安全感。”骸颇为耐心地解释。
云雀转过头,骸礼貌的对他微笑。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面前连绵的垃圾山上。
“果然你们都一个样。”
这句没来由的话骸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就见到他的上司像一位单刀赴会的勇士踏入了他那一片狼藉的领地。
十五分钟后,卧室焕然一新。
六道骸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抚掌赞叹。
“果然你们都一个样。”是一位贤惠的好妻子。当然后半句骸可不敢当着云雀的面说。
在盥洗台洗过手,云雀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姿势很是优雅。
骸打开咖啡机,往里面倒了几粒咖啡豆。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喝咖啡的时间段。但他知道接下来要尽可能清醒的去面对他的上司。
咖啡的香气四溢,骸隔着一块挡板望向卧室,这个角度能窥见卧室一角,云雀双手交叠目光长久的落在一处似乎在发呆。
真是改变了好多……骸心想。
他忽然想起了从前的事。
他和云雀是警校的同学,也是室友。当初和云雀闹过不小的矛盾。有段时间骸曾担心自己睡着后会被活埋,或半身不遂,亦或多年后被人从宿舍的墙皮里抠下来。
然而这点担心无疑是多虑。云雀从来不屑于背后刺人这种无聊又掉价的行为。
初上任时,云雀年轻气盛,行动雷厉风行因此晋升迅速。有眼红嫉妒的前辈暗地诽谤他学历不实,还说他是被人走了后门才得以此位。骸当笑话讲给他听的时候,云雀并不在意。
直到一次任务后,那位刁难人的前辈因一项莫须有的罪名当众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云雀一顿。云雀从容冷静的抹掉了脸上一点肮脏的唾沫,当着众人的面,把人揍进了医院。
之后便谣言销声匿迹,那位警官被调走。
“你是把一罐糖都倒进去了吗?”云雀盯着杯子里的咖啡眉头拧成一团。
“大脑需要糖分来支撑运作。”骸说。
“我以为你用不着这种东西。”云雀对着杯子发呆。
五指并拢对云雀做了一个意大利友好手势,骸趿着拖鞋向厨房走去。
不消片刻,一杯重新做好的咖啡放在云雀手边。这杯咖啡并非黝黑见底,他端起来抿了一口,尝出里面加了椰奶。不会太甜,淡淡的椰香扑鼻,又不掩盖咖啡原本的香气,细腻滑口,味道很不错。
两个人对坐静静品了一会儿咖啡,见到云雀放下杯子,骸抬眼看他。
六道骸知道,云雀恭弥三更半夜造访绝不是来他家喝咖啡的。
他等待着。终于,互诉衷肠的环节开始了。
“这个资料,你看过吧。”云雀从风衣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平放在桌面上。这句话里没有多少疑问的语气。
骸瞥了一眼封面,“没有。”
接着他受到了来自对面质询的目光。
云雀的眼睛和他的哥哥一样,很漂亮。只是这双漂亮的眼睛更多时候作为威慑作用。
这让你感到害怕,最后的倔犟一点一点被胆怯占领,从而全盘托出。
但六道骸面上毫无惧色。他咬了一口奶油卷,边嚼边回复他,上面的糖粉撒在刚才云雀擦到发光的桌子上。
“这份资料是我单独搜查的,属于保密文件,我只给厅长看过……但是我最近发现它被第三个人看过。最后一次密封时我放了几根头发夹在资料里,现在头发不见了。”
说明它曾经被人翻动过。
云雀很平静地说完这段话,语气基本没有什么起伏。
奶油卷的口感酥脆芳香,是骸最喜欢的甜点。他把点心盘往云雀面前推了一推,“很美味,确定不来一个吗?”
云雀看着他一言不发。
“好吧,看来你不喜欢。”骸很是遗憾的摇摇头,把椅子往前挪动了一段距离。
“你说话做事,还真是从不给人转圜的余地。总是过分直接,从不懂得圆滑。”
他板着脸和云雀对视了十几秒,噗嗤一声笑出来。
“为了给亲爱的丈夫开脱罪名已经到了慌不择路的地步了吗,长官?”
“我只想知道真相。”云雀说。
“你如何能肯定是我,而不是你最爱的丈夫。”
“他做不到。”
“教父总有办法。”
“你不能确定就是我,当然你可以怀疑。”骸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饱嗝。“但是,如果你想把口袋里的那副手铐扣到我手上的话得拿出证据。”
他看见云雀又从风衣里面掏出一个精致深蓝色小盒子,颜色掉漆严重,看来年岁已高。天知道那个贴身的万能口袋里面还能掏出多少东西来。这让他不免想起了从前某个披风上挂满了奇珍异宝的怪老头。
盒扣转开,盒盖一下子弹了出来,一阵怪诞的音乐便在狭小的卧室里响了起来。
那一刻对面的异色瞳孔骤然紧缩,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云雀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个八音盒坏了,音乐断断续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在这个诡异的伴奏下,云雀的目光始终平静地注视面前蓝色长发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手边的咖啡。
“我经常做一个梦,大概五岁的时候,是圣诞节,大雪天。阿劳迪带我出去玩,但人很多,我和他走散了。
“我讨厌人多的地方,就往人少的小路走。突然听到了一阵笛声,就跟着笛声找了过去,在一个很黑的小巷子里,我看到了一个男孩……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他的衣服破了,光着脚踩在雪上。手上拿着一把刀,刀刃上的血滴在雪地上,一路都是鲜红。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他的一只眼睛在流血。
“我刚想往巷子深处走阿劳迪就在后面叫我。当我再回头看时,那里只剩下了一摊血了……”
云雀很少和别人讲这么多话,这个梦他都没有跟和沢田纲吉说过。
直到最近他才确定,那并不是一个梦。而是刻在脑海里最深刻的永久记忆,它时常在梦中被不断唤醒。
破旧的八音盒仍在费力发出苍老的声音,云雀跟随那支离破碎的调子轻轻哼唱。
“Tom he was a piper's son
He learned to play when he was young
But all the tune that he could play
Was over the hills and far away
Over the hills and a great way off.”
那就是,越过高山,奔向远方。
二十五年前,曾经无数儿童被这首笛音引入光未眷顾到的幽暗小巷,从此杳无音讯。
“我以前见过你吧?”
那张苍白的脸突然一下子在眼前放大,骸心下一悚,条件反射猛地往后一退,椅子在地板上拉出刺耳的声响。
云雀不慌不忙地坐回椅子,仿佛方才不过在与骸开一个俏皮的小玩笑。
他把口袋里的手铐拿出来,一根修长的手指勾住,“我当然能将它扣在你的手上。”
只见云雀打开密封袋,从里面捏出一根蓝色的长发。
“也许你该换个防脱发的洗发水了,六道骸警员。”
——TBC——
里面的歌是《吹笛人的儿子汤姆》,又名《越过高山,奔向远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270180] Bluebeard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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