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CP是真的》思巨姳

2、二

　　接下来一整月，李旳蒙和周稂分别忙项目，他这项目规模小点，再加上杜欣洁配他确实有那么点如虎添翼的意思，相互辅佐至少从目前的两个项目看，事半功倍。

　　杜欣洁也是职业人，自然不可能成天和李旳蒙儿女情长。李旳蒙手头得了点空，想找人陪吃饭首当其冲周稂。
　　一回两回，周稂说忙，李旳蒙深有体会理解下他。第三回再推，李旳蒙就恼了，买了周稂喜欢的牛肉汤问他在哪，周稂回说公司，李旳蒙跟查岗似的，从城西这家牛肉店开回城东的公司，一上去，周稂那部门灯火通明果然都在加班。他忽然就不气了。
　　牛肉汤丢在周稂桌上，一副幸灾乐祸的做派，“你们周经理一向不懂体贴，吃喝大家点，今儿宵夜都算他的。”
　　周稂看了李旳蒙一眼，也没反抗，埋头继续工作。李旳蒙不多留，对他说，“这破项目有你受的，牛肉汤好久没喝了吧，喝完好好干，我走了。”

　　直到看不见李旳蒙背影，周稂那晚离开办公桌，李旳蒙送来的牛肉汤没人动过。
　　助理中途提醒，“周经理歇会吧，喝口汤。”
　　周稂只说，“没事，放那。”

　　那晚之前，周稂再忙还回一回李旳蒙微信。可那之后，李旳蒙再难得他工作之外一句回复。
　　李旳蒙拨他电话，无挂断无占线，只是无人接听。他知道周稂电话常年静音，可他习惯看见后立马给人回电。
　　他的电话打过两三通，过去两三天，才换来周稂一句微信里的漫不经心：“什么事？”
　　李旳蒙开始很气，回一串暴打他的图片。可周稂几乎不存表情包。有来无往。
　　后来再这样，李旳蒙觉得很委屈。再往后，他终于觉察出周稂不对劲。

　　于是，李旳蒙第一次拒绝掉杜欣洁的约会。她也忙了有一阵，虽然每天联系，离上回见面挺久了。
　　杜欣洁可盐可甜，高雅又接地气。相当不错的女孩，没得挑。
　　可她约李旳蒙时，李旳蒙正翻着这个月他和周稂的微信记录。呵呵，一个月，比不上过去几天内容多。几下到头，几乎全是工作。
　　工作以外的话都是他的。
　　在哪里？公司。永远是公司，大周末不加班他才问过那头明明不在公司，周稂仿佛对他设了自动回复，永远公司公司。
　　吃了吗？恩。恩？那是吃了还是没吃？周稂！我是你肚子里的虫吗？
　　今天几点结束？要不没音，要不回他两字，加班。废话！我不知道你加班吗？谁不加班？我问你的时候难道我不和你一栋楼加班吗？我结束没走难道不是在等想知道等多久才能一起走吗？

　　李旳蒙忍无可忍，用语音骂他一句：周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不出所料，没回音，如同一拳砸向水面，徒溅自己一脸凉。可能他听都不会听。

　　划到最后这条记录，李旳蒙抓起车钥匙就往周稂家开。
　　到了门口，食指放门锁上，李旳蒙竟然觉得紧张。他不知道自己的指纹还能不能打开周稂的家门。

　　索性周稂还有点良知。

　　李旳蒙出门没看时间，这会儿拿手机一瞧，十二点过了，周稂家黑乎乎的。
　　李旳蒙熟练地摁开客厅大灯，周稂夹着烟从阳台进屋，见是他，眼神两分意外，面上不动声色。

　　李旳蒙蹬掉鞋子，冲到他面前，声音还比较冷静，“周稂，你在跟我闹什么？”
　　周稂这下有表情，啼笑皆非摆在脸上。
　　“李旳蒙，咱俩谁有病？你半夜跑我家来干什么？”
　　“我来问你到底跟我闹什么？”
　　“咱俩谁闹？”
　　“谁闹谁心里有数？”
　　“有数你夜闯民宅？”
　　“周稂你少装！你没闹？你特么有事说事，整天娘们唧唧整冷暴力那套！你不是闹？”
　　“李旳蒙你今天能进来是我记性不好忘了删，现在滚出去！”

　　两大男人，三十上下的人了；职场精英，业界翘楚，至少算这城里白银级别未婚男吧。
　　半夜三更就这没营养的对话，有来有回，都不嫌幼稚。

　　李旳蒙听周稂说要删掉他开门的指纹，先前那股委屈又上来。
　　他拿掉周稂指间的烟，掐灭扔掉又走回他面前，一双大眼瞪得可怜兮兮，“周稂，为什么呀？我哪里做得不对？”
　　“你没必要这么想。”
　　周稂这话是应付不了李旳蒙的。
　　“是不是因为我和杜欣洁的事？你不愿意我和杜欣洁在一起是吗？”

　　李旳蒙虽然老在周稂跟前撒气闹腾，但他那颗脑袋不白给，不然他也混不到如今这般。
　　周稂这副死样子在他脑子里颠来倒去复盘多次，细节逻辑还得推到他和杜欣洁一起的节点，从那时开始，事情一点点不对盘。

　　周稂说，“那是你的事。”
　　“是，是我的事，”李旳蒙这会儿很耐心，“可你为了这事一个月没理我了…”不止眼神，李旳蒙说着连语调也委屈上了。

　　“李旳蒙，听得懂人话吧？你和谁在一起那是你的事。”
　　“那你冷我一个月？”
　　周稂皱眉，他眉毛浓眉形好看，皱在一起烦恼地特别明显。怎么这么费劲呢？周稂心想。
　　“你是人民币？人人都得围你转？”

　　李旳蒙一听又燥了，周稂言外之意他听得太明白了。
　　“周稂你什么意思？你要跟我老死不来往是吧？”
　　周稂说，“你跟我还是同事。”
　　“周稂你混蛋！”

　　周稂没接茬。整间屋子在李旳蒙一嚷过后尤其安静。李旳蒙眸中冒火，恨不得烧死对面这个王八蛋。

　　他胸口起伏，眼中又微微泛潮。没办法，天生情绪敏感，有点啥眼水控制不住。无所谓。
　　湿漉漉的眼睛越发动人。
　　李旳蒙盯着周稂，话摊开说，“这么多年，你不喜欢不乐意的事，我什么时候做过？就算做错了，你说，我就改了。除了爹娘老子，我没把你放在谁后头过，今天你说这种话。周稂，算我自作多情，这么多年在你眼里就是个屁。”

　　李旳蒙说完转身，来时的闹腾劲消失殆尽，背影决绝，还有点洒脱。
　　周稂看着他离开，转身又去阳台燃了支烟。

　　李旳蒙憋住一口气，开车回家洗澡睡觉。夜深人静有没偷哭一把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晚没避开杜欣洁伸向他的手，回去后李旳蒙也曾思前想后，考虑种种。包括周稂。
　　他觉得没问题。他不是头一次有女朋友，过去他没疏忽周稂，这次当然也不会。过往经验告诉李旳蒙，没有问题。他也三十的人了，每年过节爸妈催，年纪越大找个合适的越不容易。杜欣洁就很合适。他的事业、友情不会生变，多了爱情，锦上添花。确实是好事。
　　可他没料到，这回周稂反应这么大。

　　李旳蒙不愿思考太细。尽管周稂不承认，看他反应李旳蒙清楚得很，一个月别扭就因他俩中间多了个人。
　　至于周稂的别扭源自多年习惯，朋友醋意，亦或其他，李旳蒙觉得不重要。在他这儿，谁和周稂比，他都选周稂。也只会选周稂。

　　既然这次周稂如此抵触，那就算了吧。不过他说话太过分，气还是要生的。晾他几天，过几天生日，他来祝自己生日快乐，自己就原谅他。

　　可李旳蒙又失算了。
　　周稂不但没给李旳蒙原谅他的机会，还整出一娘们，体贴照顾的一个娘们。怎么？这是和他较上劲了？

　　那一晚失眠的李旳蒙心里酸楚发酵，也没忘了反省自己。他想，周稂得知他找杜欣洁的时候，是不是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不爽，失落，失望，气愤，还有…害怕。

　　特别最后一份害怕，令他进退维谷。
　　周稂是否也这样？

　　本就闹了一场，自己生日他还缺席。但周稂愣没丝毫愧疚的自觉。
　　公司碰见，不至于真就同事那么生疏，但也没给李旳蒙任何台阶下。

　　如若之前，李旳蒙可能还想示弱，现在周稂找来个女人，那，一切另算。

　　那晚光线差，这女人李旳蒙没认出。白天再来，大摇大摆钻进周稂办公室个把小时不出来。李旳蒙对上号了——公司汪副董的干女儿陆姗姗。家世自然差不了，关键这位漂亮千金一点不摆谱，不娇滴滴，留着短发爽朗利落。李旳蒙暗忖，是周稂会看上的型。

　　李旳蒙抓了把头发，越理越乱。他懒得再想，在公司，办公事。好好干活比什么都强。

　　可能最近走背字，他想闷头干活，没那么容易。一会门被敲响，进来的正是陆姗姗。
　　“李经理，好久不见。”陆姗姗很大方。
　　李旳蒙从办公桌后起身，“你好。”
　　“难得你和周稂都在，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李旳蒙想推，“你和周稂吃，我就不打扰了。”
　　陆姗姗坚持，“李经理，我干爹还交待了事呢，我懒，晚上边吃边说。”
　　李旳蒙只能应。

　　这餐饭没想象中艰难。
　　汪副董交待的事陆姗姗传达得很到位，不时和李旳蒙周稂讨论，只聊公事，三人尚且融洽。

　　李旳蒙擦了擦嘴，就到这里挺好的，刚打算起身结账走人，陆姗姗突然问，“我听行内好多人说，李经理找了个能干女朋友。”
　　李旳蒙重心落回沙发，看了周稂一眼，“大家过奖。”

　　陆姗姗马上转向周稂，比和李旳蒙说话的语气熟稔好多，“周稂，你看李经理多甜。你成天板着冰块脸，在公司肯定不如李经理受欢迎吧。”
　　周稂朝陆姗姗露出个大大假笑，温温和和的声音，“我怎么和李经理比。”
　　说完和陆姗姗一齐向李旳蒙看来。

　　女士在场，李旳蒙还想保持点风度，收回恨不得把周稂烧两窟窿的眼神。
　　看着他就来气。

　　那什么姿势？
　　和陆姗姗坐一张沙发，敲着二郎腿坐没坐样。一条胳膊摊在陆姗姗后头的靠背上，恨不得搂怀里的架势。几天不见手是真瘫了是吗？
　　装模作样，’我怎么和李经理比？’你是不能和我比，我没你骚。还冰块脸，冲陆姗姗不笑得挺暖和？呸！

　　李旳蒙叹口气，觉得自己挺没劲的。他看了看对面两人，他是昏头了才会出来吃这场三个人的晚餐。
　　李旳蒙再次打算起身，这回周稂比他先站起，“去下洗手间。”
　　李旳蒙单独面对陆姗姗，也尴尬。“我出去抽根烟。”终于离座。

　　很好。这么多年，工作以外他自认和周稂没多少默契，这会抽根烟倒默契到一块去了。

　　李旳蒙看见周稂站在走廊窗边吞云吐雾，顿了顿脚步，还是走过去。
　　自己掏烟自己点，他不指望周稂对他有这份体贴。“这就你说的有事？”
　　周稂清楚他所指，“祝你生日快乐了，蜡烛不是非要我点，不重要。”
　　李旳蒙一笑，“恩，不重要，对你来说没什么重要的。”
　　周稂沉默下来。

　　两人谁也没再开口。站在窗边，一前一后抽完各一支烟，然后分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