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予西行记》斯琦

77、东归返程（一）

　　池予再次走进出云山先辈画像的殿堂里，明霞真人，清虚真人和温尚铭都在座，在场的竟然还有净尘。

　　池予愣了下，看着净尘眨了眨眼。

　　净尘颔首向她微微一笑。

　　明霞真人清了下喉咙，唤来了池予的目光后，叹了一声道：“池予，事到如今，你思过了三天可有何想法？”

　　池予道：“长老您可明示。”

　　明霞真人道：“你破了戒在前，如今又身怀有孕，你是否要放弃修行，嫁人为妻？”

　　池予默了下，道：“长老，弟子……不愿放弃修行！”

　　明霞真人欲言又止，微微摇了摇头，转向清虚真人看了一眼。

　　池予也转目看向清虚真人，清虚真人微笑道：“你既然不愿放弃修行，事已至此，过去的就暂且不多说了，但往后你需谨守出云山的清规戒律，过几日便与我等先返回出云山吧。”

　　池予一怔，净尘已经微笑道：“真人此言不妥。”

　　清虚真人也微笑道：“法师觉得何处不妥？”

　　净尘含笑道：“池予与真人返回出云山无可厚非，但出云山打算将她困在出云山里紧闭终身吗？”

　　清虚真人道：“此事事关重大，我等需向出云山阁主禀告方才能做决定如何处置池予。”

　　“处置？”净尘微微挑眉：“那腹中的孩子呢？”

　　清虚真人道：“法师，贫道刚刚说了，此事事关重大，我等需向出云山阁主禀告方才能做决定。”

　　净尘含笑道：“的确事关重大，所以贫僧以为，在贵山阁主未作出决定前，池予只宜留在我身边。”

　　清虚真人道：“法师此言差矣......”

　　净尘含笑道：“此言不差，真人，我儿身份特殊，我必需亲自保证她们母子的安全。”

　　清虚真人一顿，明霞真人不满道：“法师之意是以为我出云山无法保证她们母子的安全？”

　　净尘合十道：“贫僧并无此意，只是父子天性，夫妻连心，有些事贫僧不愿假手于人，是我的责任，我不愿将此责任推卸，我要亲眼看着我儿降临出生！”

　　清虚真人和明霞真人相视一眼，嘴角抽了抽默默无言，从他一个出家的僧人嘴里说出父子夫妻的字眼，他们听着实在别扭，但如今池予腹中的孩子身份特殊，他们原本有理的一方，却成了被动之极的桎梏。

　　“那依法师之言当如何？法师，池予终究是出云山弟子！”

　　净尘微笑道：“池予的确是出云山弟子，真人要带她回出云山向阁主请罪也是理所应当，但从此地回中原，路途遥远，一路不平，我请求真人可宽容些时日，我等不日也要返回中原，届时我们亲自上出云山向阁主请罪！”

　　清虚真人道：“法师几时回中原？”

　　净尘道：“日前大唐的驸马监尉正出使天竺戒日王朝，不日便回转中原，驸马监尉邀我等一起回中原。”

　　驸马监尉，不就是李青衍吗！

　　温尚铭道：“青衍已到天竺了？”

　　如今中原大唐崛起，身在天竺的戒日王也听闻了唐皇的威勇，见到净尘后，更被净尘的气质所征服，很是向往起了大唐，再听闻法师讲述中原的繁荣昌盛，国王便遣使往大唐，欲要建立两国的友好。

　　使者到了大唐面见唐皇，唐皇很高兴，也遣使往天竺面见戒日王，意为两国相交。

　　曾经到过西域之地的李青衍自请为使，向天竺国而来，在戒日王朝看到了净尘，彼时净尘正向戒日王请辞，和李青衍相见后，李青衍得知他请辞，便邀请他一起回国。

　　大唐的使者邀请法师回国了，戒日王再也留不住净尘法师，只得备上厚礼相送，但净尘一一拒绝，分文不受。

　　后戒日王得拉西公主提点，遂准备了大量的佛像和经书相赠，这是净尘无法拒绝的东西，他一番感激便接受了。

　　那烂陀的阿迦南禅师听闻净尘要回国了，将那烂陀供奉的佛舍利和一些佛像经书也赠送过来，净尘顿首拜谢禅师，一直以来，阿迦南禅师都是如师如父般教导着他，全心全意的渡他成佛，只是他注定是要辜负禅师的好意了！

　　听闻净尘要随李青衍返回中原，清虚真人决定分为两路，以明霞真人先行，返回出云山向阁主云虚真人禀告此事；他自己则跟随净尘和池予再随后返回中原。

　　净尘的担忧并没有错，池予腹中的孩子身份特殊，牵连极广，兼之池予身怀有孕，不能和以前那般横行无忌，回中原的道路不平，一路跋涉，妖魔鬼怪横行，如今得先照顾她的身体。

　　双方商议后，净尘一行人便离开至那仆底，前往天竺戒日王朝和李青衍会合，也正式向戒日王辞行。

　　考虑到陆路的跋涉艰辛，担心池予怀着身孕受到长途跋涉的劳累，净尘决定走水路回国。

　　净尘法师将要回国，震动了整个天竺国，不少的高僧信徒们纷纷诚恳的挽留法师留下，但法师婉拒，去意已决。

　　净尘要将大量的佛像和经书，佛舍利等佛家的圣物一起带回中原，这是一笔无比丰厚不菲的行李，是一个艰巨的任务，戒日王和鸠摩罗王等又鼎力相助，给他安排了最豪华的大船和最经验的船长水手们，连同大唐的使者李青衍等，送他从水路离开。

　　那一天，净尘带着池予悄然前往那烂陀寺里拜别阿迦南禅师。

　　净尘的辉煌成就他已经看到了，阿迦南心愿已了，看着与他并肩而立的池予，他慈悲的目中闪过一丝悲哀，最后把目光落在她腹中一顿，合十道：“因果注定，一切自有定数，既然天命不可违，尔等当不可畏，阿弥陀佛！”

　　阿迦南禅师抬眸看着净尘，这一别当是永别，再无相见之日，他垂眸掩下目中的泪意，和善道：“你们......走吧！”

　　净尘也含泪再次叩首：“老师，弟子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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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春末夏至的时候，净尘等人拜别了全体前来相送的戒日王君臣，和那烂陀依依不舍的僧人们，踏上了豪华的船只，离开了天竺国。

　　结实豪华的大船，平稳的驶进了茫茫海洋里，船上有经验最丰富的船长和水夫，有净尘精挑细选带回中原的徒弟，有清虚真人等出云山弟子，也有大唐使者李青衍等官兵，一行人各施其职。

　　船只行驶了十来天后，船长找来了净尘和李青衍等人咨询道：“再行驶一天就要经过狮子国，奴想问问法师，是否需要在狮子国靠岸停顿一下？”

　　李青衍问道：“我们的物资用品可足够？”

　　船长道：“国王陛下准备充足，物资尽够的。”

　　李青衍看了看清虚真人，又看向净尘笑道：“既然物资尽够，我们也不需靠岸补充物资，不如早些上路......”

　　净尘微笑道：“也耽误不了多少时晨，就靠岸停一停吧。”他顿了下，温和道：“池予最近反应有些大，我想让她上岸走走，散散心。”

　　清虚真人闻言，不置可否，却也没有反对。

　　李青衍揶揄的笑道：“看不出法师对池予当真是体贴入微，那就在狮子国靠岸停一下吧。”

　　自乘船启程以来，月份渐足，净尘已经能把出喜脉，池予的确已经怀了身孕，怀孕初期的反应也显示出来。

　　她第一次孕吐时，把净尘吓得魂不附体，吃什么吐什么，吐得她连苦胆的水都呕出来了，到最后什么都吃不下，脾气都变大了，发了好一通火。

　　这可急坏了净尘和清虚真人等人，把脉也把不出什么问题，池予也一天天的消瘦，她吃不下饿着肚子，也饿着腹中的孩子，急坏了的净尘差点要返航回去了。

　　最后还是惊动了船长等人，只道池予是因为不习惯水路晕船，刚想用他们当地人的治疗晕船的土办法，净尘多嘴问了一句有孕在身的人可能使用，船长才恍然大悟，问了池予还是初孕，便告诉他们孕吐是怀孕初期正常的反应。

　　后来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一些酸酸咸咸的东西，池予才有胃口吃下了一些东西，孕吐也得到了缓解，没再吃什么吐什么。

　　净尘才松了口气，但池予自从孕吐反应以来，吃不下睡不好，人也逐渐消瘦，她吃不下却又不得不吃，到后面她看到吃的就皱眉，那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他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再豪华的船只毕竟和陆地是不同的，所以他才想着靠一下岸，带她下船走一走。

　　众人正商议着，突地一股恐怖的气息爆发出来，死气沉沉、阴气森森的气息弥漫了整个船只。

　　船外船内一时间人心惶惶，慌乱惊恐的四下逃窜。

　　这恐怖的气息众人并不陌生，净尘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向池予所在的房间而去。

　　池予的房外，明法和明齐都神情惊慌的站在外面无法进入房间，看到净尘到来急忙道：“师父，您快去看一下池予！”

　　净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明法摇头道：“突然就爆发了，弟子也没看见。”

　　净尘蹙眉正欲推门，却感觉到被股力量隔挡在外一样，她的力量增强了吗？

　　他手上力道增强，推开了门，那股强烈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更强烈的阴气让门外的众人都情不自禁的退后了几步。

　　“池予！”净尘看到池予正静静的躺着沉睡，她仿佛置身在地狱一般，俯视着地狱里挣扎不休的恶鬼。

　　而此时她的床前的确跪伏着几个阴森凶恶的恶鬼，正齿牙咧嘴的跪伏在地上，却满目凶狠的盯着床上的池予，仿佛只待她神识散去，它们就会扑上去撕毁她。

　　净尘脸色一变，瞬间佛光爆发出来，那些恶鬼惊恐着还没来得及逃散，便在他身上的佛光普照下，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