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予西行记》斯琦

73、第 73 章

　　拉西公主匆匆的走出寺院，神情急切的四下张望了一下，待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个衣决飘飘的身影时，愣住了。

　　池予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天空落下树梢的明月，黎明的晨光将要来临，天空渐渐恢复光明，她背负着手，静静的望天，听到动静后才缓缓回眸，清冷淡然的目光落在公主身上，仿佛知道她会到来一样。

　　拉西公主微微窘迫，急切的跑出来见找她很冒昧，但还是大方的走上前，双手合掌点头一礼道：“池仙长。”

　　池予也拱手回礼道：“公主！”

　　拉西公主抬头打量着她，难怪能让净尘法师如此倾心，近距离看她更美丽动人。

　　池予道：“公主找我有事？”

　　拉西公主一怔，她站在这里是等待的姿势，她怎么知道自己想找她的，想着微笑道：“很冒昧，但我还是想找你，问问你。”

　　池予点头道：“请问！”

　　拉西公主迟疑了下，一时不知如何问起，看到她平静无波的神情，和净尘法师是一模一样的，才吸了口气道：“我知道您，净尘......师兄到那烂陀时就和大禅师说起你。”

　　池予有些意外，他一到那烂陀就和主持说了她，他就不怕主持不肯收他？

　　拉西公主道：“净尘师……法师乃是天生的佛子，是个聪慧悟性奇高的出家人，大禅师只道法师受心魔所惑，只是一时动了情-欲，是以一直尽心尽力的度化法师，想要渡他看破情劫，立身成佛，大禅师到最后都不明白，净尘法师为什么为了一个女子甘愿放弃成佛，要受那情劫之苦，他至今只怕仍然想不明白。”

　　池予静静道：“那你呢？”

　　拉西公主道：“我从小就崇尚佛法，一心向佛，也和大禅师一样，都不明白一世的情劫，真的比永生为佛更重要吗？是以我也多次引导法师观拜真佛，甚至引导他到佛陀脚下灵鹫山前的渡桥边，希望佛陀的光辉和呼唤能让他醒悟，让他能度过渡河成佛，可是他拒绝了，我知道，即使在佛陀面前，法师的选择仍然是不成佛的！”

　　她看着池予笑道：“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法师为什么不愿成佛！”

　　池予道：“你明白了什么？”

　　拉西公主笑得灿烂如花道：“看到你，我就明白了！”

　　净尘法师不愿成佛不单单只是屈服内心无法控制的情-欲，他是个虔诚的僧人，视佛法如命，他对佛法是热情而尊崇，一如既往的追求探索悟法；他也顺从了他心中的心魔，放纵自己的情-欲，他要将两者和而为一，他要将佛法和情-欲并存。

　　魔境的人曾经骂他是个六根不净，不守清规的不道僧人，他不反驳却不赞同，佛法他越参越悟，对心悦倾慕之人，他也用心极致的全心爱恋，甘心破戒甘愿受罚，他不守清规又坚守戒律，他在做要做的就是要将佛法与情-欲并存。

　　看到她，她就知道为什么净尘放不下她，不愿成佛，因为他们如此相似，放下她等于放下了自己。

　　拉西公主目中含着泪光，看着她道：“我……喜欢净尘法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爱上了他，是我修行不足动了欲念，我尝到了爱恋一个人的感觉，所以我明白了净尘法师放不下的感受！看到你，我也明白了法师所做的一切选择，我很为你们高兴，因为你们真的很般配！”

　　池予默默的看着她，颔首道：“谢谢！”

　　拉西公主擦干了眼泪，笑道：“我喜欢净尘法师，但我会努力放下他；我会为你们高兴，但身为佛徒信奉者，我不能给你们祝福，但我希望你们能平顺，至少在我的能力下，我愿为你们做到我能做的。”

　　身为佛家信徒，身为戒日王妹，在她的能力范围，她愿意给他们的一些庇护，至少目前他们的关系不能暴露。

　　池予不置可否，却也感谢她的真诚，看向她肩膀上鹦鹉，道：“公主有心，那我也为公主解一下难。”

　　她突的出手如电，在公主怔愣时，手扣天清诀，指向她肩膀上的那只鹦鹉。

　　鹦鹉惊叫一声，猝不及防的摔下公主的肩膀，化身为一个小女孩，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池予淡然的目光，急忙翻身起来想要逃跑。

　　池予淡淡道：“还没有哪个妖能在我眼皮底下逃走的。”

　　小女孩一僵，身体像被定住了一样，半响才慢慢回头，闪躲着避开池予的视线，可怜巴巴的看向拉西公主。

　　拉西公主满脸惊讶：“它……她是……”

　　池予道：“鹦鹉妖，虽不知它跟在公主身边为何，但人妖殊途，它不宜留在公主身边，让我带走它。”

　　鹦鹉小妖闻言大惊，立刻向公主跑去哭道：“公主……”

　　见它跑来，拉西公主一惊，不由得后退几步避到了池予身边，鹦鹉妖？她只听过妖从没见过真正的妖，尽管眼前这妖还只是个小妖，心里还是有点恐惧的。

　　鹦鹉小妖见公主避开它，愤怒的瞪着池予道：“你乱说，我跟着公主是因为公主心善，怜惜我们，我才没有恶意。”

　　池予抬手，她手上的三道抓痕还清晰可见：“你没有恶意，那攻击我，是公主之意？”

　　拉西公主急忙摇头道：“不，我没有！”

　　鹦鹉小妖叫道：“你不要乱说，公主并不知道你在那妖僧房里，是我看不得你们道貌岸然的样子欺骗公主才……”

　　“是谁指使你来的？”池予打断了它，道：“你不说我大概也知道是谁？只是我还没去找她算账她倒还来招惹我。”

　　她转向公主又道：“这小妖我带走了。”

　　公主还没点头，鹦鹉小妖又叫起来：“不要，我才不要跟你走，你不是好人，你与和尚私通……”

　　池予淡淡的看它一眼，鹦鹉小妖立刻禁声，瑟缩的抖了一下，她才云淡风轻道：“你自己选择，跟我走，还是等妖僧去找你！”

　　鹦鹉小妖一僵，想到妖僧法师那邪魅的火焰，浑身打了个冷颤，低下头道：“我跟你走。”

　　池予才转向拉西公主道：“那么我先走了，告辞！”

　　拉西公主与她拜别，看着她衣决飘飘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黎明里，心中涌起股难言的滋味。

　　池予带着鹦鹉小妖回到出云山弟子暂住的客舍，但她并没有带着它回出云山道场的打算，而是将一直暗中尾随她身后的凌云叫了出来。

　　自婀娜之海出来后，他没有回妖界，而是一直跟在她身后，净尘在时他离得远远的，从不靠近，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时才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和净尘之间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可他就是不愿离开她自行修行，妖类一旦执着起来，比人类还有倔强。

　　“凌云，你还不愿回去修行？”

　　凌云笑道：“我现在也在修行。”

　　池予叹道：“事已至此，你知道，我无法渡你的，我和法师之后的路，只怕无暇助你，你回去修行吧！”

　　凌云沉默了下，道：“你真的要回出云山道场吗，你明明知道出云山戒律长老到来了，就不能暂避一下？”

　　池予摇头道：“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凌云皱眉道：“可你现在回去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池予微笑道：“无妨。”净尘能为破戒甘愿受罚，她也能。

　　凌云道：“可你是个姑娘，你不一样。”

　　池予笑道：“清规戒律面前，男女都一样！不用多说了，凌云，你走吧，别再跟着我回道场了，把这小妖一起带走。”

　　鹦鹉妖闻言大喜，它愿意跟着这个长得漂亮的同类。

　　凌云皱眉道：“带它做什么？”

　　池予道：“带着它，我要找到那个暗算了我两次的镜月宫的魔女，得靠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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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尘亲自进宫面见戒日王，将自己撰写的梵文经书赠送给戒日王，并再次向王请辞。

　　戒日王看着手中他亲笔撰写的梵文经书，再看看清润出尘，风姿卓越，犹如莲花般不染凡尘的净尘，他心中滋味难言。

　　他学识渊博，见识过人，他佛法精深，誉满佛国，虽然他身为出家人，却屡破戒律，但他的人才和学识丝毫毋庸置疑，仍然是天竺国里，佛法高深的佛子。

　　戒日王将手中的经书放下，起身下座，走到净尘面前施礼道：“我多次询问法师，能不能留下来，法师屡次拒绝。为何非要离开，您不答，弟子也不多问，只是今日法师去意坚定，我自知留不住法师，但还是再问一次法师，您可不可以留下来？”

　　净尘合十微笑道：“承大王厚礼真诚招待，贫僧深感敬意，但贫僧乃是中原人，跋涉万里之遥来到此地学法读佛，如今所学已成，想要将所学经文带回中原！”

　　戒日王默了下，挥手示意仆人侍女退下，才看着净尘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我知法师要回中原，一是为了将佛经带回中原弘扬，二是为了那天的那女子。”

　　净尘微笑道：“哦？”

　　戒日王道：“那日在法师房里的女子就是出云山的池仙长吧！”

　　净尘含笑道：“是，又如何？”

　　戒日王微笑道：“法师，我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所以对佛家的清规戒律我并不甚在意，法师是否破戒，僧人是否可娶妻，在我看来无关紧要，我看重的不是这些表面。”

　　净尘似笑非笑道：“大王，僧人的根本就是清规戒律，如果一个僧人连基本的清规戒律都无法持守，说明其人根本有问题，人品有问题，根本和人品都有问题，这样的人可还值得信任和器重。”

　　戒日王笑道：“法师，能守得住清规戒律的不代表其人根本人品就没有问题，相反，不能遵守清规戒律者，也不能说明其人根本人品就有问题，只能说明他固守成规罢了。”

　　净尘含笑道：“固守成规有何不好？”

　　戒日王道：“固守成规不是不好，只是更适合安定平稳，法师，我需要的不是固守成规的安定平稳，我也不是固守成规之人，否则就不会有戒日王朝的存在，我需要的正是法师这样的，我愿请法师为国师，请法师助我收复天竺，统一天竺国，我愿建立百所寺院供法师为师！”

　　戒日王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净尘沉默了下，道：“深感大王厚意，但大王可知贫僧所破的戒律可不仅仅一戒！”

　　戒日王有些意外：“哦？”

　　净尘扬唇笑道：“佛家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戒，我都犯了戒！大王还敢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