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予西行记》斯琦

3、狼子野心（一）

　　“双……双瞳？”海什看着眼前这双漆黑明亮的双瞳，大吃一惊，待看到拥有双瞳眼眸的是个雪肤俏丽的姑娘时，欣喜若狂！

　　那掩盖不住的贪婪的欲/望，那灼热得发狂燃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姑娘，欢喜得颤抖：“你……”

　　池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大师，你六根不净。”

　　海什一愣。

　　池予又道：“佛家八大戒律，你全破了戒。”

　　海什默了下，合十笑道：“□□只是臭皮囊，贫僧修的是心戒，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池予摇摇头：“你眼里只有贪欲，心中并无佛。”

　　海什张口欲说话，池予直接打断道：“不要把你的欲/念放在我身上。”

　　李青衍闻言急忙上前将池予挡在身后，皱眉看着海什道：“这是宴席中，大师请回座。”

　　海什微微眯眼，透着李青衍看向池予，诡异一笑，合十道：“阿弥陀佛！”说着慢慢退回了卡达格撒后面坐下，目光却仍落在池予身上。

　　李青衍皱着眉头，海什那势在必得的眼神，让他隐隐觉得不安，转头对池予道：“以后离他远点。”

　　池予道：“恐怕有点难，他盯上我了。”

　　李青衍脸色一黑。

　　池予又道：“但你放心，他不是我对手。”

　　李青衍：“……”

　　一场佛道纷争落幕，殿上恢复了歌舞。

　　李毓看看耶和罗部，又望望出云山弟子，心安了下来，刚刚一幕短暂交锋，明显是出云山弟子是占了上峰的，和意料中一样，有出云山弟子护送，公主和亲的路上就无意外了，而蕙儿，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殿下的歌舞再精彩，已经不能再吸引人了，卡达格撒看到海什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出云山的女弟子，那势在必得的狂热目光，问道：“你看上那女子了？”

　　海什道：“九皇子，贫僧决定了，帮你！”

　　卡达格撒有些意外：“哦？你想要什么？”

　　“那个女人！”

　　“有意思，为什么想要那个女人，我之前说过，如果你们肯帮我，便是要公主，我也会给你，你却拒绝了，现在为什么这个女人你就肯？”

　　海什眼里是熊熊烈火：“皇子殿下，你可想要耶和罗王位？”

　　卡达格撒：“哼！”

　　“你可想要中原这花花世界？”

　　卡达格撒眼神阴厉。

　　海什会心一笑，森然道：“就我而言，想要得到我所追求的，通过她，可事半功倍。”

　　凡人是不会懂的，双瞳者，乃是帝王之相，其天赋异禀，异于常人，且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鬼神，可看到不同的世界，亦可看到过去和未来，并有能力使用幻术咒语，游走於阴阳两界。

　　如今拥有这双瞳的竟然是个姑娘，还是个修行术法的姑娘，于他而言，无异于是他成佛的垫脚石，若能与她行密宗双修法，吸取她的力量，却比他苦苦修行更易立地成佛……

　　……………………………

　　乾元四年三月五日，宁阳公主和亲，拜别了君父亲母，兄弟姐妹，带着百姓的疾苦，带着耻辱性名为嫁妆，实为赔款的钱财物资，登上了华美的和亲车仗。

　　一声炮响，一阵长鸣，御林军副将裴东守率领五百名羽林卫，将一路护送公主西行，耶和罗皇子卡达格撒和其驻扎在城外的三百名勇士在前头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长安。

　　一路风吹雨洒，晨起幕落，走了一月有余，渐渐的远离了中原的繁华昌盛，远离了山清水秀的大好山河，越往西走越荒凉。

　　宁阳公主明白，她终将要离开中原了。

　　傍晚，和亲队伍找到了驿站歇下，宁阳公主下了车辆，忍不住看了看夕阳西下的荒凉之地，土地贫瘠，山水不达，满眼都是黄土沙尘。

　　“公主，您坐了一天的车该累了，先到里面歇一下吧。”侍女在一旁搀扶着她，一连一个多月都坐在马车上赶路，即使马车上做了诸多措施，但路上颠簸涟漪，折磨得人疲累不堪，公主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宁阳公主苦笑道：“碧云，我想周围走动一下，我现在全身都僵硬了。”

　　碧云一怔，心里一酸，无奈的点点头，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出身尊贵，家人更是万千宠爱，几时受过这种罪。

　　宁阳公主全身僵硬的在碧云的搀扶下走动了下，感觉自己的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全身又酸又痛又胀。

　　驿站外，裴东守正指挥着护卫们将车辆行李放好，一边和驿站的夫卒安排饭食，耶和罗部下并不住驿站，就在外面搭帐篷过夜。

　　宁阳公主转目看向一边的出云山弟子，十名出云山相同装束的少年，风尘仆仆的一路随伍西行，虽然衣装上沾染了些风尘，但他们如是仙风道骨，依然行云流水般干净利落，与她们主仆的赢弱，与羽林卫们的尘土风霜，更与耶和罗部的粗矿狰狞相比之下，实在是天壤之别，不愧是仙山子弟，让她羡慕之下又感觉有些自愧。

　　李青衍和裴东守商量了一些夜里安排，便告辞准备和师兄弟们安顿，蓦地回头，看到宁阳公主的目光正看过来，四目相视，他顿了顿，向她打个稽首。

　　宁阳公主急忙还了一礼，道：“仙长有礼。”

　　李青衍微微一怔，沉吟了下，抬步向她走去，本来双方相见，无事打个招呼即可，可公主去唤了他，想是有话要说。

　　宁阳公主微笑道：“仙长一路护送，辛苦了。”

　　李青衍忍俊不住一笑：“公主更辛苦。”这一个多月的赶路对他们来说，实在小事都不算，可对她这种养在深宫的娇弱女子来说，却是极大酷刑，他一眼就看出她全身的各种不适，除去她宁阳公主的名号，也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却用这种老气秋横的语气，实在让他好笑。

　　他些微揶揄的笑意，让宁阳公主脸一红，有些窘迫，人家骑在马上风吹雨晒的走了一个多月，还精神奕奕，活蹦乱跳的，自己坐在车上却累得半死不活了。

　　李青衍看她羞窘，急忙转移话题问道：“公主有事？”

　　宁阳公主才回过神问道：“我们到哪里了，边疆了吗，已经离开中原了吗？”

　　李青衍道：“嗯，再有三天的路程，该到玉门关了，过了玉门关，便是离开了中原。”

　　宁阳公主怔怔出神，轻叹道：“还有三天啊，三天后我便离开中原了！”

　　李青衍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身份特殊，此行目的特殊，即使他心存怜惜，却不归他管，看了看她有些狼狈不复皇宫初见时的端庄高雅，温声道：“此地物资还算广，公主看下需要什么，裴将军能做到的，定会为你做，过了玉门关，一切都要以耶和罗为主了。”

　　宁阳公主明白，现在还是大唐的地界，她说话她的人还能听从，过了玉门关便是耶和罗的地方，到时只能听天由命了。

　　“碧云，告诉裴将军，我要沐浴。”

　　宁阳公主是为了大唐和亲，如今公主即将离开中原进入狼窝了，一般的事情，裴东守的确都愿意满足她。

　　驿卒为她送上了她平时最爱的饭菜，她临时居住的房子，也布置得舒适华丽，炉里燃着缕缕清香，还为她送来了一大桶热水供她沐浴。

　　三天后的她再也无法享受到这些华丽了。

　　袅袅清香，热气朦朦，碧云和佟珠正在服侍公主沐浴，碧云是从小服侍在公主身边的，情谊非同小可，本来公主和亲是不愿带她一起受苦的，可是她誓死不离公主，宁阳无奈只得带她一起。

　　而佟珠则是得知自己和亲后，向李毓要的西域出身的宫女，因为佟珠会说西域胡话，她远嫁到草原，身边必须要有会西域话的人，她可不能离开中原了只能做睁眼瞎。

　　宁阳公主正沐浴着，突的听到咝咝的响声，佟珠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四下一看，猛地惊叫一声。

　　碧云和宁阳公主顺声看去，也惊得骇叫，却见几条手臂般粗壮的黑蛇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正昂首挺胸的吐着长信爬过来。

　　碧云手忙脚乱的慌忙拿过一件衣服披到公主身上，颤声道：“公主，我们赶紧跑。”

　　此时房门砰的一下，被人踢开了，有人闯进来叫道：“公主惊叫，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宁阳公主大惊，碧云急声怒斥道：“放肆，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卡达格撒轻佻的声音道：“公主有危险，我怎么能不保护公主呢。”

　　这无耻之徒，宁阳公主怒极，眼见他要闯进来，心里大急，厉声喝道：“有刺客，裴将军，裴将……”

　　突的眼前寒光一闪，一道身影已经站在了卡达格撒的面前。

　　卡达格撒看着眼前纤瘦的少女面无表情，一双诡异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她背负着手，站得笔直，明明看着是个柔弱的少女，可他偏偏不敢逾越一步，笑道：“你让一下，公主有危险，我得要救她。”

　　池予淡淡道：“公主无事，你出去。”

　　卡达格撒嘿嘿笑道：“公主房里有蛇。”

　　池予道：“已经死了。”

　　宁阳公主三人心惊胆战的看着被一把剑钉在地上的三条蛇，正垂死挣扎的甩着尾巴。

　　卡达格撒一怔：“蛇死了，怎么可能？”他可亲眼见过这蛇的凶猛和顽强。

　　池予道：“这种恶意训出来害人的东西，没有存留的必要。”

　　卡达格撒眼一眯，阴骘的看了一眼池予，又透过屏风看一眼公主，冷笑着转身出去了。

　　门外，裴东守铁青着脸瞪着他，其手下护卫也都刀枪在手和耶和罗部下，刀剑相对，李青衍也和其师兄弟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海仕，双方一触即发。

　　卡达格撒冷哼一声，瞟了一眼裴东守和李青衍，懒洋洋一笑，大摇大摆的走了，他的部下也就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