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道寻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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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梦回，他所追寻的身影，总是漠然离去。
几次惊梦，他所追寻的笑脸，总是躺在血泊之中。
哪里来的坚信，哪儿来的执着，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所爱的人，并没有离开，并没有弃他而去……
好不容易等到了，怀中的人儿温柔的呼吸，温暖的体温，却有种不确定的真实感。难道，这一切，又只是幻梦一场？
昊熠轻轻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似曾相识的脸庞，还有水蓝色的长发，眸光如水。“真的是……璃儿？”
宁叶略微垂下眼眸，再迎上他的目光，轻点了一下头。在触及昊熠欣喜的眼光后，心中顿时一痛。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双手环上昊熠的肩膀：“熠哥哥，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我……”宁叶欲语还休，眉目含羞地闭上双眼。“吻我……”
感觉到放在肩膀上的手微微一颤，宁叶紧张地感受着对方的鼻息渐渐靠近，缓慢的好似等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肩上的手不可预料的离开，宁叶睁开了双眼，心中泛起小小的失落。面前的昊熠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抬手覆上额头。
“怎么……”宁叶有些慌乱的上前一步，在快要触及昊熠手臂的时候马上收了回来。“啊，好烫……”
放在台子上的盆栽被昊熠撞倒，碎裂的声音响彻大厅，掉落在地的紫兰花瞬间燃烧殆尽了。
昊熠有些摇晃地支起身子，看着宁叶的双眼道：“你……再叫我一次。”
他变幻的眼神令她有些不知所措，袖中的手心沁出了薄汗，她缓缓道：“熠哥哥……”
昊熠隔开了她的手，口中发出了低沉的长笑，笑声却嘎然而止，他轻咳了几下，低头的喘息着。
“就算再像又如何，就算……同一个样子，却完全……”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视线穿过了‘殇璃’，落在了桌台的茶杯上，心中一片冰冷。
“熠哥哥，不是的，我是……”宁叶急急想要解释，却发现昊熠完全无视她的存在，步伐散乱地向屋外走去。
宁叶赶忙追了上去，拽住了昊熠的胳膊。
“等，等等！”被甩开的她扯住了他的衣袖，一把跪倒在地，哽咽地恳求着：“熠哥哥，不要走……熠哥哥，你……要了我罢……”
昊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只能听到身后宁叶绝望的哭喊声。
明明是与往日相同的夜风，如今却带着诡异的沉香，异样烦乱的昊熠紧闭着双眼，用手紧紧扣住宫墙的缝隙稳住身形，前进的步履却宛如千斤重。
他咽下喉头的血气，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大喊了一声“紫芒”。
黑影如魅般从暗处出现，半跪在他身前。
“带朕去‘避世岩’，任何人不得接近！”
一块岩石静静地立在石林之中，散发着丝丝凉气，唯独这块岩石独自耸立，周围花木不近其身。
昊熠喘息着贴了上去，那丝丝寒凉令他清醒了不少。摸索着将拇指抵住石洞前的凹槽处，运转起体内的紊乱的焚焱之力。石壁就像是此刻他唯一所能信任的，应声开启了。
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埋入那片没有星辰的黑暗之中。他儿时最害怕的，最厌恶的囚禁之地。如同第一次被父王遗弃在这里，被骗到了这里的那一日。父王口口声声的爱，还有那一定会来接他的承诺，都被这个黑暗孤独的洞穴一日一日的吞噬着，消失殆尽。
至始至终，他所相信的，全部……都背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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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在拉克西丝身旁的小狐闭着眼睛，耳朵忽扇忽扇了几下，抬起头来望了望。
“呜~呜~”小狐拱了拱拉克西丝的手，还伸出小爪子拍了拍。
四周的法阵渐渐散发出斑斓的色彩，惹得她睫毛轻颤。拉克西丝缓缓睁开双眼，黑曜石般的眼睛迷朦地眨了眨。
“哎？！”待看清眼前的光景后，拉克西丝清醒了大半，“怎么会这样，之前我注入的魔法应该全部消失了才对，啊啊啊……这么多法阵同时运转，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边拉克西丝正忙着更改法阵上的运转公式，那边的小狐却雀跃地跳上跳下，发出欢快的叫声。白影所过之处，法阵都开始渐渐逆时针旋转。
“哎哎！小忆，停！快停下！”拉克西丝完全捕捉不到小狐的身影，双手抱头，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完了……这些都是守护之阵的试验品，若是逆转……不会变成亡灵之阵了吧……”
小狐飘然而落，跳到了拉克西丝的肩膀上，得意地扬了扬小嘴。
“小……忆……！你这……”
拉克西丝作势要拎起小狐，谁知周围的光华在一霎那全部熄灭。
“哎？”她莫名的四周望了望，却看到了不远处一点一点聚集起来的蓝色光芒。拉克西丝咽了咽口水，向后挪了几步。“幽幽幽……幽……灵？！”
小狐跃到了蓝光的跟前，绕了几圈，然后回过头对拉克西丝叫了几声。
“莫非真的是亡灵之阵……”拉克西丝怒瞪了小狐一下，随即又后退了几步，口中念叨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那蓝色幽灵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朝她这里‘飘’来。
拉克西丝紧张地盯着幽灵模糊的双脚，在它靠近之时“啊”的叫出声来。
“咦？”她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顺着小狐的叫声一看，原来幽灵已近在自己的身后了，还在自顾自的往前‘飘’。“穿过去了？呼~好险。要是让露知道我召出幽灵，肯定会被骂……千万不要让我和幽灵扯上什么关系，”
“呜~”小狐轻巧地跟在幽灵的身后，不忘提醒正在发呆的拉克西丝。
“小忆……别跟过去好不好……”拉克西丝的乞求完全没有用，看着小狐紧随着幽灵没入监狱的尽头……拉克西丝哭丧着脸道：“谁知道监狱里还会召唤出别的什么东西……呜，等等我——”
跟着幽灵走还是头一遭，拉克西丝纳闷着，尽量的和那蓝色不明物保持一定的距离。话说回来，监狱里有那么多甬道吗，还七拐八拐的？
“呜呜！”
眼见幽灵和小狐一道停下，拉克西丝赶忙贴到了墙边。“那边不是死路吗，怎么到这……忆，快点过来。既然露说了不要和幽灵接触那肯定是不能……”
“呜……”小狐看了看那幽灵，可怜巴巴地回望了一眼拉克西丝。
“行了行了，我过去不就得了。”拉克西丝硬着头皮‘挪’了过去，却被尽头的情景吸引了目光，手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却触及了一片冰凉。
“这究竟是……”她不可思议地抬头，却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变态大叔！”
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瞅了眼身旁的幽灵，再看回了眼前的“壁”。
虽说是一块“壁”，却透明得可以看清里面的场景。那些散发着微光的小草，还有那石质的桌椅……
回望幽灵的脸，才发现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歉疚与无奈。
烮天他……一直一直都在这里，看着昊熠？
尤记得那个生为人父狠绝的命令，尤记得他难以捉摸的手段。难道说，当日烮天是以一宫之主的命令要杀昊熠，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将她推入这个洞穴？
那个变态烮天就这么笃定她可以救昊熠？
她和昊熠的相遇，并不是偶然。
而是……
拉克西丝瞟了一眼身旁的烮天，随即释然了。
曾今，露告诉过她，幽灵无关于人的灵魂，而是一个人刻在那个地方的深深执念。
一堵墙的距离，隔开的究竟是什么。是烮天心中那份对儿子的关爱，还是那份不敢于面对的迟疑？
烮天他明明很爱昊熠的，很爱很爱，无关乎他的儿子是否鬼类。一次次站在密道的尽头，默默的注视昊熠几年来独自面对的一切，感受着他的自卑与孤独，烮天又何尝不是痛苦的？
那蓝色的幽灵恍然间如同薄雾，拉克西丝有些茫然地伸出双手，不觉地穿过了幽灵蓝色的身躯，然后，和烮天的手掌重合在了一起。
石壁上传来的冰冷唤回了拉克西丝的神智，令拉她闪电般地缩回手。地底隐隐传来了轰鸣，毫无预兆的，那块坚硬的石壁缓缓地移向一旁，山洞的全景一成不变的出现在了面前，只是那应有的潮湿和寒意扑面而来。
拉克西丝打了一个激灵，看了看身侧的幽灵烮天，不由地向洞内挪了挪。心中还在不断地打鼓：她刚刚被控制了，绝对是被幽灵控制了。
“那个，变态……咳，宫主，属下先行一步。”拉克西丝头也不回地冲向洞内。
小狐滴溜地转了转眼睛，朝拉克西丝遁走的方向晃了晃脑袋。
留在原地的烮天未曾踏出一步，隐隐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良久后，那幽灵轻轻开口，若有若无地说道：“如若有一日，有一个人可以毫不犹豫地跨越这壁垒，定能保护好熠儿罢。”说罢，那幽蓝色的光华从周身开始渐渐淡化，连同着嘴角一块向两侧化开，就像是在微笑一样，注视着洞内，恍然消逝。
“呼……这里总是安全了吧。大叔变成幽灵还是那么变态……”拉克西丝缓了缓气息，这才发现自己半伏在了石桌之上。缓缓拂过干净的桌台，她的眼神渐渐地柔和下来。
仿佛只是触碰，就能够感受到昊熠在这里生活时的一点一滴。
顺着桌延来到石台，那里有一棵荧光草散发着柔和的光，引得拉克西丝躬下身来，想要触碰那温暖的叶脉。
拉克西丝的手才伸到一半，还未接近那棵荧光草的时候，‘咻’地一阵明灭，荧光草在原地化为了灰烬。
“啊！好可怜，怎么回事？”拉克西丝噌地站了起来，撅起了小嘴环视了一番，随即错愕地发现，原本还算昏暗的洞穴暗了下去，周围的荧光草一颗颗接连着化成了粉末消散了。洞穴深处似乎传来了杂乱的水花声，似乎还有人声。
她有些不满地抱怨着，看着那些死去的荧光草，心痛极了。拉克西丝辨别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还不由得抱怨：若殇璃的身体的话，不仅能清晰辨别方位，连这么长的而坎坷的路，都可以用轻功轻松搞定，可惜现在的她，只是个半吊子的魔法使。
走了许久，她隐约能分辨出声音的来源，而且，似乎是昊熠的声音。这怎么可能？
看到了不远处的光亮，拉克西丝加快了前进的步伐。甬道尽头的洞穴豁然展现在拉克西丝的面前，漫天杂乱的火光飞舞着，洞穴内的温度令她不由后退了一步。
“谁！？”怒吼的嗓音带着嘶哑，隐约可以看到水中的人影，他缓缓抬起湿透的衣袖，周身冒出强烈的火光。“给朕滚出来！”
拉克西丝在听清他的话语时不由得一颤。
昊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他周围的元素似乎有点不对……
拉克西丝刚刚奔出一步，想要上前探究时，一朵凭空生出的火焰挡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是你！？”昊熠沾湿的头发散乱地在他的胸前，透过火光，能够看清他红眸里的狂怒与混乱。他先是用手捂住脸，然后慌乱地看了一下四周，视线最终停留在拉克西丝的方为，怒吼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他摇晃着后退了几步，潭里的水渐渐漫过了他的腰。
“我……”拉克西丝想要出声辩解，却被他的怒吼打断。
“怎么？朕如今这么狼狈，很好笑是吧，你笑啊，笑啊？给朕笑啊！”他挥手间，潭水飞溅向她左侧的石壁，从岩壁上流下来时，在发出‘兹兹’的声响后，化为了腾腾蒸气。
“再这样下去，会……”她试探着挪动步子，想要上前。
“滚！朕不要看到你们！”她顿了顿步伐，却还是向他走去。“滚啊！！！你们一个二个都不听朕的话了，给朕滚！”
昊熠胡乱地向周围挥舞着袖子，就好像正在赶走他身边的东西一样。
“昊熠！”拉克西丝放声大喊，她只是无力地喊着，心仿佛被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昊熠忽然停下了狂乱的动作，茫然地望了望拉克西丝，木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旋即他微眯双眼，嗤笑道，“怎么，你不怕我？我可是满头白发，眼睛血红血红的，你们口中吃人的鬼！啊哈哈——”
昊熠张口狂笑，水顺着他的湿发渐渐滴落，不时划过布满阴霾的眼睑。仿佛那不是潭水，而是他绝望的泪。
拉克西丝颤抖着，想要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灼热的空气铺面而来，她却不能够停止前进的脚步。
“咦？你不是父王‘请’来的女侍么？”昊熠眨了眨眼睛，那一瞬间成熟的脸上居然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却不料那双清澈的红眸又倏地一变。“不——不要过来！不关我的事……我、我不是鬼！”说着，他便向后栽了下去，潭水瞬间吞过了他的脖颈，挣扎中的他剧烈地摇晃着头。
拉克西丝好不容易绕过一簇火焰，看到此情此境，几乎奋力想要冲上前去。
漫天的火焰开始失去了支持，一个接一个地扎到地上碎散成点点火星。
昊熠渐渐停止了动作，在稳住了身形后，看向拉克西丝的红眸里闪过狠绝。
突如其来的火焰狂烈地卷来，一丝金光闪过，那疯狂的火焰将拉克西丝裹住，狠狠地撞向身后的石壁。火浪的退去令她失去了支撑，顺着岩壁滚落在地，捂嘴轻咳，唇角溢出了血丝。
她抬手拭去唇边的血迹，看着浮在她身前的法阵书，无力地叹息一声：“又被你救了呢。”
此刻已经失去昊熠的身影了，眼前是一层宛如液体般流动的金色火墙。
“什么鬼族之类的，去死！”昊熠的声音从火墙的那一头传来。“通通消失就好了！”
耳畔传来他狂乱地嘶吼，她只能试着走近那金色的火墙，触手可及时，那火焰宛如有了生命，自动环绕成绸带，卷了上来。“呃！？”不待拉克西丝反应，灼热的刺痛从手臂上蔓延开来，随即那长蛇般的烈焰直射她面门。
来不及尖叫或害怕，拉克西丝只能本能地闭上双眼。
火焰长蛇直刺她的额头，就在血色的六芒星出现的一瞬，金色的火焰定定地停滞在那，然后缓缓环着拉克西丝绕了一圈。
“咦，不烫了？”拉克西丝收回原本被灼痛的手臂，摊开手心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谁知那火焰绕回来后直接落入她的手心，吓了她一跳。
“怪了，居然一点温度都没有。”她偏着头打量了一番，那跳动的火焰忽然在她的手心里抽成了长长的尾巴，而后‘咻’的一下泯灭了。
灼热的感觉完全消失，而金色的火墙也在那一瞬向两旁退开，一条道路出现在拉克西丝眼前，直指水中的昊熠。他原本濡湿的长发已然成了金色，而他却痛苦地扶着额头，隐约从指缝中透出红色的光。
“熠……”拉克西丝低低呼喊着，用手握拳放在心头。
潭水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金色的火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点点涟漪。
昊熠睁开了双眼，望着潭底虚无的地方，缓缓地放下了前额的双手。他额迹的六芒星透过潭水映照在他眼底。
拉克西丝额前六芒星渐渐暗淡下去，黑色的刘海遮住了那最后一丝痕迹。昊熠从水潭中看到了她倒映的身影，抬头正迎上了她担忧的目光。
“你……”昊熠缓缓的开口，金色的眸子里清澈无比。“……快走，接近我的人，都死了……”
拉克西丝张了张口，看着他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那本该冰冷的潭水却带着温热，他的金色发丝漂浮在水中，犹如水中流动的金色丝线。
“……都在欺骗我，他们都……”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看着眼前靠近自己的拉克西丝，昊熠乱挥着双手开始后退。
“我……不会骗你，永远不会。所以，请相信我好么？”拉克西丝温柔地说道，仿佛回到了孩提时，那个初次见面的时候。
此时的昊熠就像是受惊的孩子一般，急忙又后退了两步，潭水渐渐漫过了胸腹，他却浑然不觉。
“不要再后退了……”拉克西丝试探着向他伸出了右手。
“你们都骗我！父王一直在骗我，王兄也是，辰轩也是，宁叶也……欺骗我……”昊熠痛苦地抱住头，眼泪渐渐流了下来。“璃儿也骗我……她明明答应过的，好好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道寻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