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轩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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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了，有没有听说，宇家出大事了！听说宇家那个蓝色眼睛的儿子，发狂杀了自己一家人！”
“真的假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也觉得那个蓝色眼睛不正常，听说还是宇家发善心捡回去当养子，谁知……哎！都觉得那孩子蓝眸有几分诡异，多半是什么诅咒附体。”
“可怜了宇家人啊，他们家对镇上的邻居很是照顾，前些日子李家人没钱给幼子看病，还是宇家家主出钱救济的！”
“要是给我看到那个诅咒的小孩，肯定灭了他！”
“就是，免得祸害邻里啊！”
………………
………
听着这么多对自己的诸多咒怨，已经……麻木了。
我瑟缩在离讨论的人群不远的茂密树丛中，空洞的眼神里，求生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这几天的逃跑真的好累，只想把头埋进臂弯里，好好地的休息一下……
“那边有动静！”
“难道是那个妖人？！”
“快，不要让他给逃了！”
看着乡里的民众拿着篙子和锄头，眼神恶狠狠地跑来，我本能性地撒腿就跑。
“前面的乡亲，把那个妖人给拦下来！”身后的传来了恶狠狠的声音。
我此刻精神已经到达极限，连退路都没有了，我的眼中只看到往日里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平时和蔼可亲的卖菜大娘，摊边卖糖葫芦的小哥……全都操着家伙，朝自己围来。
浑身瘫软着，无奈的将紧抱在手中宇家家主的剑，也就是义父的宝剑，横在自己面前，蓝眸随着心中的寒冷渐渐的冰冷下去。
“快看，那是宇家主的宝剑啊，多半是这个狼子野心的妖人夺剑杀人，乡亲们，上！”
我……没有……
义父，我不是故意的……
邻里街边看热闹的人，吆喝的人，起哄的人，通通印入了我的脑海，没有心痛，没有悲伤，只剩下麻木了的自己。
我不过一个六岁的孩子，却一下子沦为了万人口中的“妖人”，人人喊打。
眼前放大的斧刃闪着寒光，好不留情地向自己砍来。
我本能的横起剑生生挡住斧头的攻势，可后背却遭到了锤子的重击。喉头一阵腥甜，被强行咽了下去，我只能用自己麻木的双手握紧手中长剑，无力地抵挡一个个致命的攻击。
但是眼前要杀自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全身上下几乎都火辣辣的疼痛着，被自己强咽下去的血又一次次地喷撒出来，本就残破的衣裳上落满了红梅点点……
我……不想拔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的。
撑不住了……也许，现在放弃也就不会有痛苦了……
‘杀光他们，你就不会痛苦了……’
有一瞬间，心底生出的魔音，震悚了我的心魄。
又是这个声音，我打心底的厌恶着，害怕着，却又无法摆脱他。
不，不行，你不可以侵占我的意识，我不要，义父，那不是我……猩红遍地，义父的身影似乎无声地躺在那里。
我双手抱住疼痛的头部，仰头长啸，乡亲们略微怔忪后，脸上扭曲得像恶魔般，一个个举起手中斧锤，直往我头顶砸去。
在几近崩溃的边缘失去意识，一个冰冷的怀抱是我最后的感触。
湿冷的泥土地还裹着腥味，身体的痛楚慢慢刺激着麻木的神经，我缓缓挣扎的睁开眼。
呵呵……看样子，我这个“祸害”还没有死呢……
我奋力从地上爬起，一袭黑衣凝定在自己眼前，带着死亡的气息凝固了刺骨的空气，周围却已然没有了那些狰狞的面孔。
还不容我猜出此人的身份，只是从他冰冷的眸子里找不到像发狂的乡亲们一样对自己的厌恶。
“你醒了。”黑衣人递上一碗比较浑浊的水，随后顺手扔了件黑色长袍给我。“穿上！”那不可置否的语气让我直接照做了黑衣人的命令。
“天下之大已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看你武功根基尚好，若是有意，就去邫磷（bang lin）敥(yan)祈的‘殇’。”黑衣人抛下话就闪身而去了。
晚风萧瑟，黑夜中只留下寒风里孑然的我，我低头思考着他的话语。
“‘殇’……么？”如梦呓般的反复沉吟着。为什么要救我，他是谁，那些村民怎么样了？太多的疑问已难以塞入我混乱的脑海中。猜不到就不想了，我只要还活着……就好。
拖着沉重的身体，我艰难地忍着疼痛直起身靠在墙头，缓缓抬起头，那灰黑色的天空仿佛要吞噬一切般，可怖。
最近的几日，不知道是消息传递得快还是怎么的，不论辰我走到何处，只要被人看到自己的蓝色眼睛，就会遭受几乎致命的追打。拖着一身重伤，我感到随时都可以咳出血来，几天拼命的奔走，才终于来到了邫磷城。
我一身黑色的长袍似乎并不显眼。斗笠的阴影下，一双蓝眸异常的冰冷。坚定地意志，让我在经历了生死徘徊间走到这里。饿了，就咬树根，渴了，就集雨水、山泉。
就快到了……自己可以生存的地方。我反复地在心底念叨着，这或许就是自己活下去的动力也说不定。
拖着疲累的身体，一阵食物的香味吸引了我，转过了头去。一个小女孩手中拿着热腾腾的包子，站在路边，一脸犹豫，似乎嫌包子太烫，不好下口。
本能的咽了一下口水，我缓步走了过去。
小女孩看到了我，好奇地打量着。饥饿感几乎要将我吞没，于是我对女孩比了比手势，指了指她手中的食物。女孩笑嘻嘻走近了我，地准备递过包子，可就在这时，仿佛见了鬼一般，尖叫了起来。
她手中的包子掉到了地上，滚了几滚。
“蓝色的眼睛——母亲！好吓人啊！”童真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却有如催命音一般击中我的脑海。
顿时一大片人被叫声吸引了过来，一看就知情况不妙，我飞快的捡起地上的包子撒腿就跑。
有几个壮丁看到街上在跑的我和后面慌乱而怪叫的女孩，以为是光天化日下的歹人，操起木棍就一阵追打，求生的意志支持着我满大街地跑，直到跑入了死胡同。
“把钱袋还回来！”带头壮丁吼到。
一路上尽遇到了些不分就里的人，我也懒得辩解，用最后力气运起轻功，越过高墙，走远到一条巷子里。担惊受怕的我往身后望了望，看到没有人追来，才缓缓停下来，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用手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自嘲的笑了笑。
内伤似乎又发作了，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缓缓流下，不过这些已然算不了什么。我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从怀里掏出那个沾满泥土的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这应该是这几个月来吃的最好的一餐了罢……
没有痛苦的眼泪，没有愤恨的呐喊，只有默默地在心头品尝着这种辛酸。
泥土味，血腥味，都已被包子的香甜味盖过，空荡的巷子就像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兽，吞噬了我仅剩的最后一丝意识。
恍惚中似乎听到一个女孩甜甜地声音。
这……或许是梦境吧。可是如果是梦境，为什么又会越来越清晰呢？
……又出现了，而且还带着一种急切语调，怎么可能……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在乎我生死？
天不怜人，连我自己都已麻木，又何须他人相怜？
满眼血色……屋檐，柱子，和屏风上，溅满了亲人和朋友们的鲜血。
眼前浑身是血的人倒在我面前，瞪大的眼睛似乎要将我吞没。
不……不要！不要过来，我……不是我……
啊——
近日的噩梦却是缠紧了我，死死的掐住我的咽喉般，喘不过气来。
似乎隔了很久……很久。一种温温热热的气息和脸上痒痒的感觉迫使我从黑暗的梦境中醒来。印入眼帘的是一个蓝色卷发，略有些脏的小脸，脸上还带着甜甜地微笑，好像做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一般，连做梦都在……笑。
“咯咯……”女孩忽然发出的梦呓惊醒了呆住的我，瞬间浑身紧绷，我的眼眸不自觉的染上了冰霜，抽出手中长剑，作势朝女孩刺去。
不能让她活着，她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一定，一定也会像那些相邻一般，一开始对你像是至亲一般温柔和蔼，最后一看到自己的眼睛，就会和见鬼了一般，然后号召人群来灭了自己。
我手中的利剑带着出鞘的嗡鸣声直刺女孩胸口，女孩却在此时张开了迷蒙的双眼，她在我惊讶的视线下一个侧翻从干草堆上翻到了石板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与此同时，我那充满杀气的剑插入了干草堆半尺。
我慌乱的心中只有一句话：杀了她!
我们双方过招，打斗的过程短暂而令我诧异，一个如此年幼的孩子居然和我不相上下。
蓄势待发之时，不合时宜的，女孩肚子饿的叫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个女孩居然脸红了，可爱的抱怨着我的不可理喻，随手就对她刀剑相向。
我胡乱的头脑里闪过一丝清明。
而且……居然有人会说我的眼睛好看……
就像当初的您一样，说我的蓝眸有着莫名的神采，吸引万物。对吧，义父？
义父，我是否还有资格去请求您的原谅？
谢谢您对我的养育之恩，可是我却……连意识都控制不了的力量，在我体内生根，发芽
当我完成了义父您的剑法，您赞赏地眼神，我至今都无法忘记。可是，为什么，那鲜血交织的梦魇盘踞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日日难以合眼。
……
当您将祖传宝剑交到我的手中时，仿佛发生了什么共鸣，让我心底那个声音更加的清晰了：‘杀了他，你的剑技即可世间无二……不要犹豫，只需……如此这般……’自己的手瞬间不受控制，在碰到剑柄的瞬间一个反手倒刺，在您的一脸错愕中，刺穿了您的身体。
有那么一瞬，我仿佛明白过来我到底干了什么，可是自己却害怕地暗示自己，选择了逃避，而身体的主动权，究竟在哪里我亦不知。
……等到我真正的清醒过来，那刺鼻的血腥，印入眼中刺目的血河，仿佛冰水灌入头顶，一阵发麻。我下意识踉跄地退后了几步，恶心之感浮上心头，左手手扶住柱子才不至于滑到在地。可是抬手发现，那略带温度的液体仿佛诅咒般印在我的手上，右手中的长剑由剑柄至剑尖都染满了血液，仆人的，友人的，甚至……亲人们的。
这一刻，才发现地面的尸体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狰狞，扭曲。
腿被什么狠狠地抓住了，我惊惧地低下头，赫然的发现，看门的小武用憎恶的眼神看着我，嘴里缓缓吐出几个不甚清晰地词语：‘你这个……妖怪…害……死了……’没有说完，那染血的头颅没了支撑的力量，重重地磕在染红了得地面。
只是一场噩梦罢了，我不断地告诫自己，可是，自己颤抖的双腿却不受控制地往门外奔去……只要梦醒了，是否还有义父你严肃地教导，是否还有轻抚我深紫色发丝的义母？是否还有后院时常对我微笑的厨房大娘，是否还有腼腆地找我切磋的小武？
洗净了剑身，为何洗不去夜夜义父临死前放大的瞳孔……洗净了剑身，为何还会凛冽地辉映出那被世人认为的诅咒的蓝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吗？那么是我永远也逃脱不开，还是终究还是会有梦醒的时候？
‘殇’，若是我最终的归宿，那么……就姓殇吧……
直至遇见了你，仿佛连周围的空气也一起温柔了起来……
璃，是我为你取的名字。正如你琉璃般剔透的眼睛，如你琉璃般绚烂的笑脸，温暖了我冰封到几近崩坏的心房。
璃儿，我带你一起去那个传说中的组织是否会成为一个错误？你可知道，蓝瞳就象征着背负着诅咒，没有人会救负伤的我，甚至会说我蓝色的眼睛是美丽的，只会因除我而后快；既然还有看到了我的面目还不会害怕的人，请原谅我的自私，自私得的想让你陪在我的身边。我辰轩的手向来都是握剑的手，是沾满血腥的手，而你幼小的双手却是干净温暖的。让我奢侈的感受下这份温暖罢，即使要把你拉近我所在的血腥世界，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你手迹传来的温热感，让我心底产生的莫名的悸动。
我不敢正视你的双眼，怕我无措的神态被你灵动的眼神所捕捉……
你，是否就是我漫长梦魇中的光子？
好温暖，原来，阳光还会照在我身上……你温柔的话语，甜甜地微笑，温暖的小手，无一不让我明白，自己还存在着，还真真切切地活着。
谢谢你，那个琉璃般的女孩。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轩番外
